第十八章 生不如死（二）
沈如的確沒有睡，她也知道方莫傾正坐在自己的邊上，她能感覺到方莫傾一直在盯著自己，可她現在什麽都不想去考慮，心裏隻有一個念頭……
夜深了，白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七夕趴在桌角睡著了，方莫傾想讓她下去休息，又一想，說了她也不會同意，自己便就不提了。方莫傾靠在床邊上，睡意也漸漸襲來……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是什麽時辰了，方莫傾忽然打了個冷戰，一下清醒過來。七夕也被從門口忽然吹進了一陣冷風吹醒了。她睡眼惺忪，以為是有人進來了。
屋裏的兩人下意識的往床上看去，這一看不打緊，倆人心裏同時“咯噔”了一下，床上的沈如不見了！
倆人對視了一眼，馬上不約而同的朝屋外跑去，可是外麵四周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見。方莫傾和七夕心頭都泛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他們開始瘋狂地尋找。七夕哭著嗓子焦急的大聲喊著：“小姐…小姐……”
方莫傾握緊拳頭，聲音顫抖的大聲喊道：“如兒…如兒…你在哪兒……”此刻，他心裏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沈家，哦，不對，現在應該是方家。方家所有的人都被他倆的喊聲驚醒了，大家一同出來找人。
就在方莫傾和大家來到花園時，遠遠地望見湖邊似乎站著個人，還不等他們看真切，隻聽“撲通”一聲，那人影就消失了。方莫傾不顧一切的一路狂奔過去，毫不遲疑的跳進了湖裏。
沈如被水淋淋的救了上來，方莫傾大喊著請大夫。這個時節，湖裏的水冰冷刺骨，方莫傾好像絲毫感覺不到。他把沈如抱到房間，七夕連忙幫她換衣服，搓手腳。方莫傾就那樣渾身濕淋淋的站在床邊，腳底下的地，被濕了一大塊。他看著躺在床上的沈如，心裏想，如果沈如真的有個三長兩短，自己也就隨她去了。七夕看著失魂落魄的方莫傾，想起他剛才救小姐的奮不顧身，心生了一絲憐憫，看來他的心裏真的裝著沈如，可轉而她又想到了白天的事，恨意又浮上心頭，如果不是眼前這個人，老爺和夫人會死嗎？小姐今晚會投湖嗎？七夕狠狠扭過頭，不再看他。
這時方夫人也過來了，她並不是擔心沈如，而是聽說自己的兒子，親自跳到湖裏去救人，她怕兒子會有閃失才過來的。她看到兒子渾身濕淋淋的站在那裏，連忙吩咐下人去拿幹淨衣服，叫人往屋裏添火盆。她站在兒子的身旁，連聲催促兒子去換衣服，可方莫傾好像一句也沒聽到，隻是失魂落魄的看著床上的沈如。
方夫人順著兒子的眼神，看向床上那個不知死活的人，心裏不禁油然而生了一股深深的恨意。兒子自小都很聽自己的話，可自從有了這個女人後，他幾次三番的忤逆自己的意思，這都是這個女人的錯。這方夫人的一生，好像就是為恨而生，剛解決了一段恨，現在又生出了新的一段。
等馮大夫又被請了過來，方莫傾這才動了動。
大夫麵色沉重的把過脈後，急急忙忙的走到書桌上寫了張方子，叮囑下人立刻去抓，回來趕緊煎了給病人服下。方莫傾著急的問大夫怎麽樣，馮大夫麵色凝重的沉吟著說道：“情況很不妙，首先這個季節，湖水太涼，雖救得及時，腹中未嗆到水，可濕氣寒氣入侵，不止孩子危險，就連大人也危險的很啊。我已經開了祛寒除濕的藥，抓來後馬上煎服，如果汗發出來了，還有希望。對了，她大概還會因受涼而發熱，你們要給她退燒，我再給開服退熱的藥，你們預備好。”
方莫傾聽了後，雙眼直勾勾的走到床邊，他半跪在地，用手撫摸著沈如冰涼的臉，一臉的淒苦,眼淚不覺流了下來。七夕聽了大夫的話後，也坐在床邊不停的啜泣著。
方夫人把大夫打發走了，她看著兒子失落的樣子，氣就不打一出來，不知道自己死的那天，他會不會也這樣傷心。她越想越生氣，鼻子重重“哼”了一聲，就走了出去。
藥煎好後，方莫傾把沈如扶起來，讓她靠在自己身上。七夕用勺子把湯藥送到沈如的嘴邊，可她牙關緊閉，根本沒辦法喂進去。七夕流著淚，嘴裏邊求她把嘴張開，邊不停的喂藥，可藥灑出去了一大半，一口也沒有喂進去。
方莫傾放下沈如，皺著眉對七夕說：“我來，”然後接過了藥碗。
隻見他先喝進自己嘴裏一口藥，然後俯身把嘴對在沈如的嘴上，用自己的舌頭啟開沈如的牙關，藥終於被喂了進去。方莫傾見方法有效，立馬回過頭對七夕說：“再去煎！”
七夕流著淚高興的點了點頭，趕忙出去再煎藥。
藥雖然喂進去了，可沈如並不見起色，而且正如大夫說的，她開始發熱、說胡話。方莫傾和七夕又開始著急，退燒藥又喂了進去，可沈如的額頭依然燙的嚇人。
方莫傾看著沈如，隻見她的神色時而淒楚，時而痛苦。隻聽見她嘴裏不停的反複念叨著：“爹…娘…姐姐……”
看著她眼角不經意滾落的淚珠，方莫傾的心徹底給撕碎了。是他造成了這一切，他痛恨自己，為什麽當初明知道自己的身份，還來招惹上她。如果不是自己的自私，沈如現在雖然會痛苦，但不會到這個程度。他恨自己克製不住自己的感情，是自己拿愛深深的傷害了她，這比直接殺了她，痛苦的多得多。
沈如就這樣一直說著胡話，快到黎明時，才昏昏沉沉的睡去。方莫傾就這樣守了一夜，眼睛也不敢眨。
天亮了，七夕摸了沈如的額頭一下，突然驚喜的喊道：“小姐的熱度退下去了！”
方莫傾忙伸手摸了下沈如的臉，的確熱度已經退下去了。“她好像睡著了？”方莫傾欣喜萬分的看向七夕。
七夕也高興的對他連連點頭，可馬上她又覺得自己好像不應該理他，趕緊又沉下了臉，低頭給沈如窩了窩兩邊的被子。
方莫傾看到她的樣子也不在意，如今沈如脫離了危險，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