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怨情（二）
不知過了多久，方莫傾才迷迷糊糊的睡著了。可剛睡著不久，一陣慌亂的腳步聲、叫喊聲又將他吵醒了，他騰的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第一反應就是以為沈如又出事了。眼前一片漆黑，已是下半夜了，他快速的下床，要過去看沈如，慌亂中被凳子絆倒了，膝蓋被磕的生疼，也不知道有沒有流血，可他顧不上那些，連忙站起來朝外走去。
他一開門，正好一個下人跑了過來，氣喘籲籲的對他說道:“少爺，您快去看看吧，少夫人剛才和七夕要從後門離開，被老夫人發現了，現在正在前廳呢。”
在那一刻方莫傾什麽都明白了，沈如為什麽會突然開始吃飯，七夕為什麽堅持讓自己離開。他的心好像受了一下重錘，疼的他不自覺的彎下了身子。看來她是真的要離開自己了，方莫傾用手扶著門框，眉頭扭成了一團……
方莫傾跑進前廳時，看到方老夫人正披著衣服坐在那兒，顯然她也是在睡夢中被吵醒的。七夕背著包袱扶著沈如站在下首。隻見沈如披著件白色的披風，臉色蒼白、少氣無力的半倚在七夕身上。
方莫傾慢慢地走到了沈如的麵前，心疼的看著眼前的愛人，眼淚緩緩掉落下來。兩人就這麽站著，誰都不開口，方莫傾感覺到在他與沈如之間，正橫跨著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此刻他除了心疼還是心疼。
“放我走！”半晌，沈如忽然抬起頭，看向方莫傾的眼睛，虛弱的聲音裏透著冰冷、縹緲，還有十足的堅定。
方莫傾看著麵前的沈如，這還是從事情發生到現在，她第一次開口對自己講話。那空洞的聲音，冷的讓周圍的空氣都變涼了。他盯著沈如的眼睛，想從中尋找一絲情義，哪怕是恨也可以，可沈如的眼睛裏什麽都沒有。
沈如就在抬頭的那一刹那，看到了方莫傾正在流下的淚水，她的心不禁顫了一下，可已發生的實事，讓她的心又迅速的沉了下去。
“不可能，你就死了那條心吧。”聲音從方老夫人的嘴裏傳了出來。
“在你生下孩子之前，哪兒都不能去。生完孩子，隨你要去哪兒，我絕不攔著。”方老夫人眼都不抬的繼續說道。
“你們也太不講理了吧，事情都已經這樣了，你們讓小姐還怎麽在這裏待的下去。”七夕氣憤的說道。
“待不下去也要待，誰讓她肚子裏，懷著我們方家的骨肉呢。”方老夫人斜著眼慢悠悠的說道
沈如並未看向方老夫人，她始終看著麵前的方莫傾，冷冷的說道：“我再最後說一次，放我走！”
方莫傾從這句話裏，聽出了沈如的決絕，他使勁的攥緊了自己的拳頭。他知道沈如是一時一刻也不想再待在這裏了，可自己絕不能放她走，她的身體再也禁不起折騰了。他更加明白，如果這次放她走，自己這一生就將會永遠失去她。
方莫傾低下頭，緊緊的閉上眼睛，眼淚啪的摔碎在了地麵上。他下定決心似的再度抬起頭，睜開眼睛堅定的說道:“我絕不會放你走的！”
沈如看著他堅毅的表情，知道自己今天是走不了了。她垂下了眼睛，緩緩轉過身，往自己房間走去。七夕憤恨的瞪了這母子倆一眼，連忙跟了上去。方莫傾看著沈如纖弱的背影，唯剩萬分的愧疚。
原來方老夫人早就料到沈如會這樣做，她絕不會讓自己的孫子流落在外的，便早早叮囑方忠安排好下人，輪流看好前門與後門，沈如是絕對出不了方府半步的。
沈如回到房間後，便坐在床上默默無語，倒是七夕喋喋不休的罵了大半天。沈如想，應該先通知姐姐一聲，然後再一起商量對策，於是她寫了張紙條，讓七夕明日一早讓張媽給送出去，她要告訴沈筠自己現在的處境。
第二天，沈筠收到了妹妹的紙條，自己也一籌莫展。
沈安說道:“大小姐，我跟張媽打聽了二小姐的身體狀況，恐怕很不好。我們在泉州是不能再待下去了，相信過不了幾天，京城那邊就會有人來要賬了。如果鬧到官府，可是要吃官司的，所以我們必須得盡快離開。二小姐現在的身體是不宜遠行的，我想她現在懷著方家的孩子，他們還不至於為難她的。等過段時間，事情淡化了，我們再回來接她，或是等她身體好點來找我們也行啊。”
“可是，我們該去哪兒呢?我現在也理不出個頭緒了。”沈筠皺眉說道。
“要不就去我老家吧，浙江杭州，咱們先避避風頭再說。”
沈筠低頭想了想:“好，咱們就去安叔的老家，隻是讓你老這麽大年紀了還要跟著受苦，我實在是很過意不去。”
“大小姐，你這是說的哪兒的話啊。老爺夫人對我有大恩，更何況我是看著大小姐和二小姐長大的，說句僭越的話，在我心裏，你們兩個跟我的女兒沒兩樣。現如今老爺夫人都走了，我就是拚了老命也要護你們周全的。”
聽了沈安的話，沈筠感激的落下了眼淚。
他們打定主意後，沈筠就給沈如回了張紙條，寫明了安叔老家的地址，並叮囑沈如一定好好養身體，一定會有再相見的那一日。
沈如收到紙條後，緊緊的握在手裏，半晌不說話。她從小就是在家人的精心嗬護下長大的，可現如今，短短兩三天的時間，就讓她失去了所以的親人。她心中的痛苦是可想而知的，多虧了還有一個七夕陪在身邊，也不至於讓她太過孤單。
沈如在接下來的日子裏，和七夕不止一次的試圖離開方家，可都失敗了。方老夫人打定了主意，要留下她肚子裏的孩子，而方莫傾更是怕她出去吃苦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