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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 拜謝主人賞賜

  滄州境內,東北之地,有大片的草原濕地,這裡養了幾千匹党項戰馬,還有幾千裝束也髮髻都與宋人無異的党項人。


  本來只養戰馬的這些米氏族人,慢慢也養起了牛羊,再往東二三十里,便是蒼茫大海,海邊也有不少米氏族人勞作,一片一片的曬鹽大池初具規模。


  幾個宋人拿著木塊往一個一個的大池裡面扔進去,稍後又撿起來,只看這木塊露出水面的刻度,幾人就能知道這一座座池子的含鹽量。


  再把視線轉回米氏部落的駐地。


  幾十鐵騎圍繞著大片的空地狂奔,頭前還有上千的米氏輕騎。


  這些輕騎騎術熟練,射術也是極為熟練,隊形更是緊密,開合之間,變換陣型毫不拖泥帶水,可見這些米氏族人皆是熟練的騎兵。


  鄭智看得連連點頭,帶著麾下幾十鐵騎慢慢止住了馬步,往營帳而回。


  上千的輕騎依舊還在草地中馳騁,似乎也是在發泄著內心許多的壓抑。當一個敗軍俘虜,曾經的精銳戰士,再一次拿起刀槍弩弓,再一次在馬上如戰士一般馳騁,這本身就是一件讓人極為感觸的事情。


  「老裴,還要再擴軍,再讓米氏成軍一千,多備軍械,必要之時,米氏男子,隨時可以全員武裝上陣。」鄭智踱著馬步,與一旁的裴宣交代,事情已然不容得拖沓了,但凡真要北伐,也如鄭智所說,党項男子,個個都要上陣,多一個純熟的騎兵便多一份勝算。


  「相公,米氏若反,如何是好?」在裴宣心中,對於党項人從來就沒有過信任,更多的都是猜忌。


  其實在鄭智心中,又何曾真正有過信任。不過也是逼不得已,若是承平時候,這些党項人怎麼可能還能得到刀槍,卻是如今,遼宋大戰在即,鄭智巴不得党項女人都能上陣作戰。


  「反便讓他去反,我心中自有計較,許多事情皆是不得已,平時多監視党項人的動向,但凡有一點反常,即刻來報。」鄭智看似毫不在乎說道,心中卻也都是警惕。


  裴宣聽得此話,也多說不出什麼,只得說道:「相公,萬一這党項若是起了反心,如何處置?」


  裴宣自然是要做好最壞的打算,也是要得到鄭智一個態度,避免事到臨頭自己處理起來束手束腳。


  「全族皆屠!」鄭智對於這種事情早已想得透徹,生死大事,心中也從來沒有過一絲良善。


  裴宣聽言,點了點頭,只要有鄭智這麼一句話,但凡有事,裴宣自然也就可以放開手腳去處理了。


  鄭智回頭看了看還在來去馳騁,彎弓射箭的党項騎兵。又往一邊幾個令兵招了招手。


  鳴金之聲隨即也就起來了。再看遠處千餘輕騎,個個勒馬而止,快速轉向回頭,隊列依舊緊密。


  大帳之中,鄭智穩坐中軍。左邊自然是裴宣等漢子。右邊首座卻不算米真務這個族長,反倒是米真念這個女人,次座才是米真務。


  酒菜也上,胡琴也起,音色蒼茫,也有悲戚,胡音自古如此。游牧能歌善舞,自然還有十幾個女子隨音起舞。游牧之舞,別具一格,特色鮮明,動作也是大開大合,鴻雁南飛,大地蒼茫,萬馬奔騰,皆入舞蹈。


  胡音稍罷,中軍鄭智,兩手撐在膝蓋之上,霸氣十足,開口說話,語氣極為渾厚。


  「米真務練兵有功,賞錢兩萬,錦帛五千。」統御部下,自古皆是恩威並施,威已然到了極致,自然也是該給恩惠的時候。


  人便是如此,要不要提著腦袋造反,其實最重要的一條是還有沒有活路,但凡有活路,也就不會輕易去造反。


  米真務聽得鄭智話語,先是一驚,隨後連忙上前跪拜,口中恭敬說道:「多謝主人賞賜!」


  鄭智看這跪在地上的米真務,似乎想看穿這個少年的內心,卻也是徒勞,這個少年已然不是當初那個小孩子了,慢慢也長大成人,威武也顯露出來不少,眉宇之間也慢慢有了凶戾,稜角分明之間,也看得到一點堅毅。


  「從今日起,米氏可以隨意處置牛羊與老弱之馬,不需報備,也可以派人入城購買生活物資,到官府報備之後,可以在滄州之內隨意行走。曬鹽可得一層的錢銀報酬。」鄭智開口再說。也是慢慢放開米氏的生活之便,慢慢讓米氏族人有自己的私人財產。


  原來米氏一族,一切供應皆靠經略府,便是一把伐木的斧頭,也會得到嚴格的控制。如今鄭智這幾句話語,便是給予了米氏極大的恩惠,讓米氏慢慢如一個正常人一般生活。


  「拜謝主人恩賜,小的一定為主人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米真務再拜。


  鄭智聽得哈哈一笑:「未想到你這段時間還真讀了些書,宋話的成詞也說得這般流利。」


  米真務之前雖然能說漢語,卻也不過都是生活用語與簡單的交流,如今開口便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這種成詞,自然也是下了功夫去學的。


  「主人見笑,小人都是從姐姐處學來的。」米真務答話之間,也說出了一個事實,便是這米真念極為精通漢語。便是鄭智初見這個米真念的時候,這米真念都是一副宋人的裝束打扮。


  鄭智聽言慢慢轉頭去看右邊下首的米真念,上下打量一番,這米真念已然一身宋人衣裝與頭飾,端坐之間極為有禮,身形筆直,微微頷首,只落座在椅子的最前面,顯得極為恭敬有禮。


  再看眉目,沒有了戰陣的悲戚與辛苦,沒有了身為俘虜的悲哀。經過短暫的和平與看似比較安逸的生活之後。米真念慢慢恢復了昔日作為党項八大部落公主的容光,也越發顯得成熟。面目一股英氣,卻是又帶有幾分嬌柔,若是旁人來看,自然以為這是哪家大戶家教良好的小娘。


  「米真念,米氏一族能重新煥發生機,你居功至偉,也該有賞,等我回去之後,差人多送華服錦帛,金銀玉飾犒賞與你。」鄭智來之前自然沒有想還要賞賜這個女人的事情,也就沒有準備。


  米真念微微站起,輕輕一福,完全與宋人無異,開口謝道:「拜謝相公賞賜。」


  鄭智聽言,眉頭微微一皺。米真務稱主人,這米真念卻是稱相公。裡面的區別,自然耐人尋味。


  鄭智也不再打量這個女子,開口與跪拜在地的米真務道:「起來落座吃酒。」


  米真務再拜之後,起身落座到米真念下首。


  酒是鄭智賞賜的酒,菜自然是党項特色,牛羊肉,鮮奶與乳酪製品,草地里的野菜,還有解腥膻與解油膩的茶水。


  鄭智與這些西軍漢子自然也吃得習慣,在西北大戰時候,這樣的菜色也吃得不少。


  眾人皆來敬鄭智,西軍漢子酒酣時候便是大喇喇,口中叫著哥哥或者是相公,拱手來敬。


  米氏族人大多都是跪伏在地敬獻,便是米真務也是單膝跪地,右手放在胸口來敬酒。唯有米真念,以袖遮口,也不下席面,只是一福。


  自然還有歌舞胡音。看似其樂融融,鄭智自然也看出隔閡還很深厚。


  米氏全族,今夜皆有好酒好肉。營帳處處,都是篝火歌舞,幾年來第一次如此全族歡暢。壓抑太深,歡暢自然是極為瘋狂的,瘋狂到烈酒牛飲,載歌載舞,直到筋疲力盡,直到倒睡在草地之上、篝火之邊。


  西軍的漢子有人飲,自然也有人不飲,這也是軍中常例。


  軍帳扎在米氏營寨一里之外,並不在營寨之內休息,夜晚的斥候,俗稱夜不收,十幾人圍著米氏營寨監視。只為保障鄭智的安全,但凡有異動。鄭智自然打馬就走。再回頭便是雷霆萬鈞。


  鄭智出了營寨,喝得實在不少,已然腳步有些虛浮,卻是理智還是清晰,回頭看得滿營的火光,還聽得隱約的胡弦。慢慢點頭,心中也只希望一切按照自己的想法來發展。


  鄭智走了,大帳之內,眾多米人也慢慢散去。


  只留姐弟二人對面而坐。似也有些事情要商量,關乎這幾千党項人的生死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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