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五章 他失了餘杭,便是該死
「聖公聖諭,家餘慶在餘杭駐防之時,貪戀高官厚祿,賣主求榮,開城投敵。派遣麾下親信進城做內應,蠱惑人心,以圖擾亂軍心,已經就地正法。聖公嚴令,爾等不許在此聚集,速速散去!」方天定帶了幾百人馬守在府衙門口之處,更是派人大聲宣讀方臘的命令。
命令一遍一遍的宣讀,未想反而造成更大的反彈。
「家經略冤枉,聖公明鑒啊,聖公身邊有小人作祟,一定要明察啊!」
「小五郎如何會做姦細之事,此事定有內情,一定是有姦細在聖公身邊蠱惑。」
「請聖公出來,我等有事要稟報。。。」
方天定看得人群越來越多,一眼望不到頭,絲毫沒有散去的意思,心中已然不耐煩,開口彷彿左右道:「來人啊,用棍棒強行驅之。」
左右幾百漢子聽言,手中皆握長槍短棒,卻是一時間面面相覷,人數實在太多,府衙門口街道上,一眼望去皆是密密麻麻。
方天定見得麾下親兵竟然不聽號令,又開口大喝道:「還不動手?莫不是要本太子親自動手不成?」
方天定一句大喝,左右眾人無法,倒持槍棒開始趕人。
棍棒打在人身上嘭嘭作響,也打得許多人哀嚎不止,卻是哪裡能趕得動這麼多人,密密麻麻的人群,比肩接踵,即便挨打了想要撤退,卻是也無路可走。
一個漢子挨得兩棒,指著打自己的人開口大喝:「爾等不止為聖公分憂,反而助紂為虐,讓聖公身邊的姦細小人得逞,是何道理?莫不是以為老子手中刀槍不利?老子同族小五郎才十四歲,竟然說他是姦細,世上豈有這般道理。」
那打人之人心中一虛,開口答道:「你快走便是,聖公有令,便是不教你等在此聚集,我也是奉命行事!」
「你奉聖公命令行事,那你便進去把聖公叫出來,我等當面與之陳情,若是你再敢助紂為虐,不分是非,老子一刀砍了你!」
「我如何能叫聖公出來,你快走吧!我奉太子之命,不得不從,你再不走,我便只有再打了。」這人明顯有些心虛,手中的棍棒也打不下手,只拿在手中揮得兩下以示恐嚇。
「你奉太子之命,便叫太子去喚聖公出來,我等有話與聖公稟明!」
這漢子手中棍棒還在高舉,卻是無言以對,太子哪能聽他的。但是手中棍棒也打不下手。
人群越發群情激奮,喊叫之聲更甚。
方臘與大堂之內怒火也是更甚,開口喊道:「如何還在聒噪,速命太子調大軍前來彈壓,豈能讓姦細蠱惑了人心?」
身邊一個親兵立馬出門傳令。
方七佛哪裡還不知事態有變,連忙上前再稟道:「聖公,不可彈壓啊,只需聖公出去解釋一番,安撫一下人心,眾人必然退去,若是強行彈壓,只怕後果不堪設想。」
方臘聽言,心中莫名有些心虛,隨即說道:「還有什麼要解釋的?家餘慶背叛投敵,此事說出去即可,還要我解釋什麼?」
方臘實在有些歇斯底里,對於方七佛明顯有些排斥,鄧元覺心中大急,上前也道:「聖公只需出門說幾句話語即可,便說家經略之事正在調查之中,聖公必然會主持公道。如此人群必然散去。還請聖公移步門口。」
方臘聽得此言,心中有些意動,卻還是答道:「莫非你們都以為這家餘慶家眷不該殺?家餘慶失了餘杭,便是該死!」
鄧元覺連忙上去又道:「聖公,此乃權宜之計,先把人群散去,待得幾日之後,再來定家餘慶之罪也未嘗不可。」
鄧元覺此時倒是顯出了智慧,也知道方臘心中所想,如此迴旋才是此時最好的辦法。
方臘聽言,沉默片刻,點了點頭道:「此計尚可,都隨我一起出去!」
鄧元覺聽得方臘話語,才長舒一口大氣。連忙上前去請方臘下得台階,往大堂而出。
人群越發吵雜,局面越發混亂。
便是方臘的腳步也加快不少。
鄧元覺第一個出門,便是大喊:「聖公出來了,靜一靜,都靜一靜!」
方臘一身黃金龍袍隨之而出,眾人慢慢安靜下來。
卻是有一人上前跪於地下,開口喊道:「聖公明鑒啊,家經略冤枉啊。小的同族小五郎也死得冤枉啊!」
方臘面色一變,正要開口。
「轟隆,轟隆!!!」城外傳來幾聲巨響,響聲震天,直衝雲霄。
隨後西邊黑煙滾滾,伴隨隆隆鼓聲!
鄧元覺第一個反應過來,開口大喊:「聖公,官兵攻城了!」
方臘身形一震,開口大喊道:「快快守城,快快往西門守城!」
場面瞬間炸開了鍋一般,眾人大驚,皆往西門而去。顯然這些人都是知道,不論多大的事情,都比不過守城重要。
連同方七佛鄧元覺等十幾武將也往西門而去。把方臘一人放在了府衙門口,四周皆是鬧哄哄一片,人擠人不斷往西門支援。
卻是還有一人跪在地上,口中喊道:「聖公明鑒,一定不能受姦細小人蒙蔽啊,一定要把小人抓出來為家經略與五位軍將家眷報仇雪恨,也為我家小五郎報仇雪恨。」
方臘已然不耐煩,開口呵斥:「你從何處聽說家餘慶冤枉?家餘慶何曾冤枉了?他失了餘杭,便是該死,何曾有過什麼冤枉,還不快快去守城門?」
說完方臘轉身就走,身邊也只有太子方天定與一些親兵。
這漢子卻是還在原地發愣,目瞪口呆。
許久之後才操起地上的長刀,轉身往西門而去。
城門之處,鄭智自然是在攻城,那百十個昨夜放走的俘虜一進城,鄭智就開始準備攻城之事。
等待半個時辰左右,鄭智便下令進攻了。
鄭智進攻之時,城樓之上的士卒也正在交頭接耳,看著城門下面兩三百具老弱婦孺的屍首,談論著家餘慶與其麾下五個將領的事情,也在談論剛剛入城便被殺死的一百來個從餘杭回來的士卒之事。
一隊騎兵從遠方飛馳而來,羽箭大作,天空上的黑點密集如雨。
霎時間城頭之上,倒地一片。精鐵的箭簇輕易破開麻布衣服,破開皮膚,射入肌肉之內,毫無阻擋的射穿軀幹。
鮮血隨著箭簇從身體另外一邊濺出,羽箭帶來的大力把人一併推倒在地,隨即便是劇烈的疼痛與慘烈的哀嚎。
一輪一輪的箭雨不斷往城頭之上傾瀉,鄭智軍中,最主要的消耗物資便是羽箭,每戰之後,士卒們最先要做的工作便是收集之前射出去的羽箭。
羽箭看似簡單,製作起來也是極為繁瑣,一支優良的羽箭,從精鐵打造的箭簇到筆直的箭桿,再到尾羽的安置,都是極為繁瑣的工序。精鐵打造的箭簇最為重要,與党項人作戰之時,羽箭穿甲的能力與箭簇的質量息息相關。鄭智對於箭簇的質量更是有著嚴格的要求。
方臘麾下士卒,從來沒有準備過專業的盾牌,甚至都沒有想過盾牌這種事情,也從未遭受過箭雨的打擊。此時面對這漫天揮灑的箭雨,實在有些束手無策。
僥倖者窩在城垛之後不敢露頭,不幸者已經被羽箭釘死在城道之上,全身抽搐,鮮血不止。
牛大到得城門之下,手中碩大的火藥包被一根一根的樹杈固定在城門之下。
若是党項人守城,必然也是有箭雨還擊,各種重物也不斷往下傾瀉,牛大必然不會如此簡單就到得城樓之下,也不會如此從容操作這些火藥之事。
城門之後雖然被無數雜物堵得死死,奈何火藥實在太多,直有一百多斤,全部被安放在城門之外。
眾人開始撤退,牛大點燃火捻,上馬便奔。
一聲巨響,城門轟然倒塌。門洞之內的雜物也往城內飛散而去。
牛大見得城門倒塌下來,心中大喜,待得煙霧散去。城門果然洞穿,卻是還有無數雜物殘留。顯然這杭州城的門洞比那餘杭城堵得更加嚴實。
「快衝上去搬開雜物!」牛大一聲大喊,身邊兩百多騎往前飛奔。
羽箭依舊一輪接著一輪傾瀉,大多都準確落在兩丈寬的城道之上。城樓左右兩三百步,看不到一個露頭之人。
巨響之後,無數賊兵從城樓而下,便往門洞來堵。
牛大手中一柄碩大朴刀,衝上前去便是砍殺,一身五六十斤的重甲在身,朴刀不斷劈砍眼前的賊兵,絲毫不顧向自己襲來的刀槍。
鐵甲便是如此好用,即便受傷,也不過只是皮肉,絲毫不影響這些老卒的戰力。
鄭智看得前方情況,空中蹦出兩個斬釘截鐵的話語:「擊鼓!」
鼓聲大作,便是衝鋒之時!
「傳令,楊可世與王稟帶兵上城牆!」鄭智知道前面門洞膠著,城牆上反而少賊兵,上城牆再入城中也費不了多少工夫。
令兵打馬飛奔傳令。
鄭智一馬當先,離弦而出。幾千騎士相隨而去。
鐵蹄隆隆,大地都在顫抖一般。
牛大不斷向前砍殺,左右皆是排成一列的長槍,長槍配合妥當,往前刺殺。瞬間便把沖入城洞之內的賊兵打退十幾步。
身後無數軍漢快速把門洞之內的殘餘雜物不斷往外搬去。
聽得身後馬蹄大作,眾人動作跟上加快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