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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章 斬!斬!斬!

  鄭智此番回來,便是要開始整編河北禁軍了,如今河間府處聚了十萬兵馬,其中有老有弱,有真正的在冊軍漢,也有不少充數之人。


  這樣的軍隊北上,鄭智顯然知道會是一個什麼樣的結果,不說上陣殺敵,甚至還未帶來許多隱患,若是真如歷史之中,絕大多數軍隊剛一接戰就潰敗千里,當真是不堪設想的事情。


  歷史中西軍也有幾部參與攻遼之戰,受這些烏合之眾拖累的也不在少數。即便是种師中戰陣戰死,或多或少也有這些的拖後腿的原因。還有西軍永興路劉延慶之敗,雖然與其自身的多疑謹慎乃至膽小有關,也多受這些烏合之眾拖累,十萬大軍之潰敗,又哪裡是一個主將可以阻止得了的。


  更不是幾部西軍可以於兩國全面大戰之中力挽狂瀾的。


  鄭智回營,穩坐帥位,軍中酒宴齊備。


  鄭智抬著酒碗連續不斷,好在身份在此,並不需要喝太多。心中卻是在想事情。


  待得眾人皆上前敬過,鄭智放下酒碗,抬手壓了壓,示意眾人禁聲之後開口說道:「今日諸將皆聚於此,想必也都知道明年開春便是北伐之時,聚兵十萬於河間,開春便要上陣廝殺。河朔已然百年不聞戰事,而今大戰當前,諸位可都做好了準備?」


  便是鄭智一問,本來歡聲笑語的大帳立馬變得嚴肅起來,嚴肅之中又少了一份精氣神。在座這些軍將,雖然大多是軍將世家子弟,卻是沒有幾個真正打過仗的,即便打過仗的也只是剿些山匪賊寇。


  不說在座之人,便是這些人的父輩,祖輩,已然好幾代人沒有真正上陣作戰過。


  鄭智話語之後,抬頭環視眾人,卻是沒有一人抬頭與鄭智對視。鄭智搖了搖頭,開口又道:「軍將死沙場,諸位可有赴死之心。」


  說到死字,在座眾人更是把頭微微低了一下,眼觀鼻,鼻觀心。若是旁人來問,興許在座有許多人要開口侃侃而談。


  卻是面前坐著這位鄭相公,話語之中帶著的肅殺之氣,眾人皆知這位鄭相公可不是能隨意搪塞之輩,若是輕易出言,只怕要適得其反,到時候安排到先鋒之類的,那便是自己找死。


  呼延灼見得眾人皆不說話,站起身來,開口說道:「相公當面,末將敢死!」


  鄭智點了點頭,抬手示意呼延灼坐下,面前這位呼延將軍倒是隨鄭智上過戰陣,鄭智心中也是有數。


  鄭智抬眼又去左右觀瞧,眼神倒是在兩個熟人身上停頓了片刻,一個雙槍將董平,一個沒羽箭張清。


  兩人心中其實也有猶豫,不願做那出頭鳥,感受到鄭智停頓的眼神之後,卻也是站了起來。只聽董平口中說道:「稟相公,末將敢戰!」


  張清也是撐了一下眉頭,說道:「末將亦敢上陣。」


  鄭智又點了點頭說道:「諸位皆是一部主將,大戰在即,若想保得身家性命,便好好聽某吩咐,主將怯戰者,就地斬首。臨陣怯站者,斬首不說,抄家充軍。諸位可是明白?」


  鄭智當真是第一次在這些人面前說出這番話語,已然就是戰前軍令了。


  只聽得在座眾人,稀稀拉拉答得一句:「明白。」


  只有呼延灼、董平、張清三人說得大聲一些,其他眾人皆是有氣無力,心中大多還在思索著戰陣景象,面對生死之類的念頭。


  鄭智也不多言,站起身來,左右觀瞧一下。


  所有人全部站立而起,便是黃潛善也跟著站來起來,黃潛善倒是一副看戲的模樣,打仗的事情與他也沒有什麼關係,自然事不關己。


  待得眾人皆站起身來,鄭智開口說道:「軍中三十五歲以上、十五歲以下之人,全部發回原籍。三日之後進行整編,所有州府士卒,全部打亂重新編製,一應將官,皆重新任命。諸位在軍中不可擅離開,擅自離開者以逃兵論處,斬首!」


  鄭智開口之後,已然說了幾次斬首,每一次都說得肅殺外露,更是有人已經嚇得戰戰兢兢。好像做什麼事情都要被斬首一般,顯然眾人也還記得王黼的堂弟是如何在將台之上被一刀砍了頭顱的。


  「謹遵相公軍令!」眾人也是稀稀拉拉答得一句。


  鄭智重新整編之法,也間接把這些主將的軍權給剝奪了,待得整編之後,所有州府的士卒全部打亂編製,又要重新任命軍將,也是鄭智對於這些人不放心。


  雖然說冷兵器時代,兵不識將、將不識兵是大忌,卻是怎麼也好過開戰的時候主將帶頭逃跑。只要主將不帶頭逃跑,而是帶頭殺敵,其他不可控的事情,鄭智也多少能接受些。


  鄭智看得眾人一個個有氣無力的話語,心中也感無力,只得再盡人事,開口說道:「某對諸位別無苛求,只有一個事需要明確,但凡畏戰者,但凡逃跑者,斬!軍將若犯,就地處斬,全家充軍前線。軍令到時,不遵軍令者,立斬無赦!」


  鄭智再一次強調一遍,便是想著這近十萬河朔禁軍不要真成了累贅,不要真的拖了後腿,多少也要起一點作用。


  本是歡慶之宴,已然變了模樣,眾人再也沒有之前的笑臉了,也沒有了奉承的話語,眾人多是面色發白,心中思慮不止。


  更有人已經想著找關係調離河間府,面前這位鄭相公實在過於駭人。說話之間,斬來斬去,斬得許多人心慌不止。


  此時鄭智舉起酒碗,抬過胸前,眼神凌厲掃視眾人,開口再道:「這一碗便是今夜最後一碗,諸位都滿上,預祝開春大捷,諸位都能加官進爵。」


  無人答話,只有倒酒的聲音。


  鄭智率先一飲而盡,隨後眾人也滿飲一碗。


  黃潛善作了幾口,終於滿飲一碗烈酒。看得鄭智又坐了下來,開始吃飯,面色也緩和不少,開口笑道:「鄭相公治軍手段非常,下官佩服。」


  鄭智看得一眼黃潛善的笑臉,開口只道:「河間府內當配合戰事,一應差事也不得有誤,若有差池,黃知府的人頭,某也將掛到城頭上去。」


  黃潛善聞言一愣,連連點頭答是。


  戰爭之事,非同小可,到得此時已然不是嘻嘻哈哈的時候,不管是威懾還是恐嚇,鄭智也要保證萬無一失,河間府看似與戰爭沒有直接的關係,但是糧草轉運等後勤事務,這河間府衙,必然要全力配合,不得出一點差池。


  若是不恐嚇一下這黃潛善,鄭智真有些不放心,黃潛善乃識時務之人,應該也知道一個輕重緩急。


  鄭智說要殺人,不論鄭智明面上有沒有全力殺一個知府,這黃潛善心中卻是也無來由相信了。真怕這位鄭相公一怒之下把自己的人頭掛在了城牆之上。


  宴是好宴,只是對於大多數人來說,不歡而散。


  鄭智也管不得許多,宴席之後,鄭智案幾之上出現了幾百人的名單,西軍漢子有,禁軍將領也有,便是王稟麾下的漢子也在其中。


  鄭智拿著毛筆,在一個一個的名字上打圈。便是要安排整編之後的一應軍將。剛在帳內幾十人,大多數實在靠不住。只能奪了軍權之後養在營中,也算這些人走運,當真逃得一條性命。


  暫時失去了權柄,卻是保住了性命。如此想來倒也是值得的。


  整編之事宜早不宜遲,這也是鄭智為何剛回河間便立馬下令去辦的事情,新任軍將對於部下也該有個熟悉的過程,至少也要能有效指揮得動。


  其中也還有操練的問題,頭前不論如何操練,各路州府的禁軍看似也在校場之上排兵布陣,卻是大多隻在陽奉陰違,上到主官,下到士卒,沒有幾個真正賣力的。此番信任主官上任,自然要真正進行操練,至少陣前也要把隊列排得整齊,聽到號令也知道往前往後,而不是一觸即潰。


  第二日大早,軍營大門處,無數鐵甲守在門口。


  軍中清理老弱士卒,十五歲下者,三十五歲以上者,皆可領一張蓋印的小紙條出營回鄉。


  這些鐵甲軍漢便是在檢查這些人手中的紙條。許多老弱士卒排隊而出,鐵甲們檢查得極為嚴格。


  待到下午傍晚,已然從軍營大門出去了幾千人之多。


  太陽快要落山,今日差事也大概就要結束了,忽然聽得一個西北口音大喊:「來人,把這廝綁了,送到大帳去聽候相公發落。」


  幾個鐵甲大漢如狼似虎便把一人按在雪地之上,左右取來繩索便綁。


  「小的冤枉了,小的今年確實只有十三,只是長得年輕了些,還請將軍放了小的吧。」被摁在地上的軍漢不斷掙扎,口中大呼。


  只聽那鐵甲喝道:「看你都快三十了,還裝十三,莫不是以為本都頭眼瞎不成,臨戰而逃,在秦鳳便是刀起頭斷,老子不殺你便是你的運氣,再敢多說,一刀砍了你。」


  漢子連忙嚇得閉上了嘴巴,口中不再說話,任由軍漢綁縛,大概心中還有些許倚仗。


  鄭智此時正在大帳火爐旁邊,一邊烤火一邊處理著公文。忽然從眾多公文之中拿起一份,看得片刻,立馬勃然大怒,公文就從河間府南深州發來,傍晚剛到。內容只有一個,便是深州知府為深州兵馬統制說情,請鄭智把這深州兵馬統制放回去披麻戴孝。


  鄭智站起身來,大聲喊道:「來人,把深州兵馬統制夏得章叫來!」


  鄭智竭盡全力想要打贏開春大戰,卻是也有人想方設法不願上陣,鄭智心中哪裡不怒,哪裡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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