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暗夜奔襲
繁星點點,月光如水,馬良庵前面的護城河水裡,騰起陣陣煙霧,與月光交融,如同遮蓋著一層輕紗。河水清亮,澄澈如銀河,在星輝與月光下,發出淡淡的光澤,有種說不上的靈氣與秀美。
「兄弟們,來喝喝喝,今天晚上不醉不歸!」
秦響醉醺醺地舉著酒碗一一與馬良庵里大小頭目碰杯,今天收上來的份子錢大致一掂,約有五六百兩,簡直是要富得流油,他一邊喝著酒一邊想著媚仙樓的小娘們兒,心裡更快活了。
夜裡,馬良庵外幽寂的樹林與蒙蒙邁開的街道上光線交織著,一片奇怪的安謐。
既然殺戮並未有發生,或許還在來的路上……
喝過不少酒的秦響被老九攙扶進房中,躺在榻上,經過一番調理,喝下醒酒湯,他的頭疼稍微緩和了許多。
看著外面幽黑的天色,秦響便喚來守在小廳的老九,他撐起一點身子,緩緩地開了口:「老九阿,你去外面照顧一下兄弟們,不能喝的就給抬回屋裡去。還有,今天晚上來的都是大小頭目,叫巡邏的也不要喝暈了。」
老九抬了抬頭,然後,想了一聲,匆匆下樓去辦。
在小樓底層,瘦削精明的老九牽過馬匹便沿著馬良庵後門那條小路,蹬著黃泥,朝街道那邊過去。馬蹄踏踏踏的跺著地面,穿過鬧市,臨到一家酒坊門口。
那前方立著一個人,便聽老九頗為不耐煩道:「汪文言,你攔在這裡做甚麼?」
老九人影過來,青衣皮甲,手裡持著一柄朴刀。他揉了揉眼眶,吐出一口氣,不屑道:
「秦響這傢伙估計打死也不敢以身涉險,對分舵下諸堂口不能痛下殺手,收回實權。若是我掌位行事,定在三日內將此事擺平。汪先生不辭辛勞還是回去吧,我還有要事要操辦,待天亮時,這舵主之位,我志在必得。有我執掌馬良庵分舵,縱然千軍萬馬也是調教個服服帖帖的。」
酒坊那裡,汪文言窠黑粗糙的臉抽了抽,胸膛起伏。緘默了好久,黑瞳死死盯著對方,喘著粗氣,而後,便是怒吼:
「你這個草包!秦舵主待你不薄,你竟然覬覦他的舵主之位,你.……簡直是大逆不道!還有,馬良庵分舵下大大小小一十八個堂口,平日里你以為他們對你恭恭敬敬的,真是以為你自己能鎮得住他們?那不還是仗著秦舵主對你的抬舉才給你幾分薄面嗎,你若將秦舵主取而代之,馬良庵分舵必將萬劫不復哇!!!」
向來脾氣溫和的汪文言,此時有股難以言喻的憤怒,那種積攢在內心長久以來,壓抑著的爛泥扶不上牆的鬱氣,終於在這刻爆發出來。而對象,就是眼前這個經常登門拜訪的青年。
「你想殺舵主造反,你想活著做人上人,但你也要給丐幫一條活路啊。馬良庵分舵一倒,京城之地將徹底成為紅封教的天下,丐幫大勢必去。不是每個人都想像你那樣活著,也不是每個人有你保命的功夫,殺完人就像宰一條畜生!住手吧!」汪文言語氣停頓,便又是一聲怒吼:「滾啊,還當我是先生的話就回去!」
老九既有些被對方一番言辭震撼了,心中也被氣的說不出話來,再跟他講下去,就是說通了,這天也是亮了。老九捏了下手裡韁繩,朴刀一橫,想要縱馬一口氣衝過去,同時開口道:「汪先生,看在你往昔救我一命還教我識字的份上,我不殺你,你趕緊離開,好自為之。」
「駕——」
噔噔噔的馬蹄聲響起,汪文言想要攔住,但顯然不可能,那是飛蛾撲火。被奔馬帶過的疾風颳倒,汪文言口中氣罵:
「糊塗啊!許顯純,你快給老子回來——」
……
馬良庵那邊,蒙蒙夜色下,一人站在那裡。黑衣皮甲,頭裹紅布,手提開山刀。
有丐幫巡邏的弟子轉身,見那人裝扮甚是奇怪,但夜色中又看的不甚清楚,口中喝道:「什麼人?」
稍後,那人身後踏踏的腳步聲蜂擁過來,影影綽綽,同樣是,黑衣皮甲,頭裹紅布,手握朴刀。一個呼吸間隙,他們臉頰戴上了京劇里的臉譜,在黑夜裡,如同一群鬼魅一般。
姬郁非寒氣森森的刀尖率先指過去,鬼面人群口中冷喝一聲,數十逋身影踏著沙沙的腳步聲,蜂擁著,殺了進去。
夜裡,清冷的風拐過,帶著殺意滔天。
巡邏的丐幫弟子還未來得及慘叫一聲,被砍翻在地。馬良庵里出來小解的三名丐幫小弟,只聞一陣惡風不善,隨後,那邊姬郁非身影逼近,一把刀鋒劈過夜空,朝他們過來。
開山刀隨之一搌,向前破開,再橫掃,頓時,血傾灑,夾雜著骨頭斷裂的聲響,褲子還未來得及提上的三名丐幫小弟,瞬間砍成血灑,撲在地上抽搐不止。
後面,鬼面人數雙腳步越過,飛馳,刀鋒轟然蓋過去。
「紅毛子殺來了——」
只聽得馬良庵內有丐幫巡邏小弟吆喝一聲,原本醉醺醺的眾頭目頓時清醒了大半,隨即,庵內混亂了起來。
幾名被推上來的丐幫小弟朝姬郁非殺來,姬郁非稍退一步,開山刀舞擋,砰砰砰數聲,幾道砍來的刀鋒遮擋下來。姬郁非眼裡一閃興奮之色,轉身一揮,開山刀劃出一道半圃,呼的一聲,刀鋒在那幾人破布衣衫上熔開,隨後倒地呻l吟。
火拚中,丐幫反撲殺來的人群破開,秦響身影衝過來。腳步沉穩,速度奇快,然後便是一躍,手中寒氣森森的朴刀,在空中嗡鳴一聲,直砍在開山刀上,便是爆出一聲刺耳的巨響,「噹—昂——」
倆人徒一交手,立即分開。秦響眼裡凝重,定了定被震得發抖的手腕,叫道:「倒是比那幫紅毛子強了不少。好漢,你是紅封教哪一號人物?」
「死人,沒必要知道。」
下一刻,姬郁非身影向前突襲,轉眼間便將兩人距離拉近。秦響也毫不猶豫地迎了上去,他原本武藝就不弱的,又經過丐幫眾多高手指點調教,至少不該輸給一個說話聲年輕的毛頭小子才對。
一瞬,兩人撞在了一起。
砰砰砰——
兩人對砍幾招,他倆速度也是很快,也威勢驚人。刮斷凸出的庵壁,便留下深深的痕壑,碎石飛岩四濺。
又硬拼了幾招后,忽地,秦響身軀抖了一抖,僵硬了一下,他緊咬著牙,後退幾步,虎口火辣辣的疼痛。
不知何時,虎口已經震裂,血水淋透了刀柄。
「臭小子,下次老子再和你過招。」
秦響一收朴刀,轉身跳開,往樓下的馬廄飛奔去,要騎馬離開。跨在馬背上,調頭一夾馬腹,只聽『嘀律律律律』一聲響,便是要衝出去報信。
「哪裡走?給我留下來!」姬郁非暴喝一聲,雙腳發力,原地奔射出去。然後一跳,雙腳踏在右側庵壁上連跺三步,來到秦響上方,開山刀豎刃往下就是一劈。
馬背上,秦響一手攥緊韁繩,單手持刀朝上一揮。緊接著單臂承力不住,頹然一軟,朴刀一時拿捏不穩頓時撣落下馬。
好在秦響逃過一劫。
姬郁非落地,走過去,一腳踢開。隨後單手朝後面鬼面人勾了勾手指,指著馬良庵內,厲聲道:「殺——」
匹馬瘋狂衝出庵口,秦響回頭一望,鬼面人影綽綽,然後便是一道道血光飄過,喊殺之聲在四面八方響起。
丐幫弟子四散而逃,儼然變成了鬼面人單方面的屠殺。
殊不知,姬郁非只帶來三十六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