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慈寧宮外

  陽春三月，紫禁城裡，鶯鶯燕燕。


  這段時間裡，顏如玉被掌事姑姑折磨的夠嗆。整天學習碰到比自己高階位的人如何施禮如何問好，遇見什麼人如何自稱，坐姿又該怎麼樣云云。總之就是在最短的時間內把宮中的規矩學個遍來，她自己也只能囫圇吞棗。


  「顏小主，在一刻鐘的時間過後，請隨老奴去慈慶宮進行殿選，千萬不要誤了時辰。」一個年過半百的老嬤嬤恭敬說道。


  「好了我知道了，你且稍等一會。」


  屋內，顏如玉端坐在梳妝台前，慢斯條理的答道。兩名宮女認真的給她打扮著，從五角琉璃胭脂盒中不時拿出眉筆或唇彩，在她臉上描個斜眼入髻的，或把眉毛描的淡雅細長。


  今日，顏如玉身穿一身淡藍色的宮裝，裙角上綉著細細碎碎的蓮花瓣，外面罩著一件青澀的薄煙紗。腰間系的軟白絲綢，帶出顏如玉完美的身材，凹凸有致。


  頭上斜簪著一支碧玉玲瓏簪，三千青絲被輕輕挽起，綴下細細的銀絲串珠流蘇。臉頰上略施粉黛，櫻桃小嘴不點而紅，簡單而不失儀態，看上去已經頗有太子妃的氣勢了。


  顏如玉雙目漆黑如玉，閃爍著亮光栩栩生輝，就連陳奉一眼看過都像是要沉浸下去一般。今日她的打扮清淡質雅，既不算張揚也不算土氣，但是就給人一種別出心裁的感覺來。像是炎炎夏日襲來的一陣涼風，身上散發而出一股平靜祥和的氣息。


  推開門，陳奉笑眯眯地走進來，打量了一眼顏如玉，眉頭彎下來笑說：「嗯，好，好啊。」


  「多謝公公幾日來的照顧了。」顏如玉微微頷首道。


  但是細細一看，陳奉又覺得略微欠缺了什麼，突然間腦袋靈光一閃。


  叫過顏如玉身旁一名宮女，在其身側耳語一番過後，陳奉這才樂呵呵的繼續看向顏如玉。


  宮女聽完，心中一動，點了點頭，折回身去。重新拿起眉筆，在顏如玉眉心細細的描畫出一朵粉色睡蓮，一看之下便是增添了幾分清純，打扮完之後，徹底成了一個清麗佳人。


  「現在能不能選上太子良娣之位，就看姑娘氣運啦。」陳奉見大功告成后嘻嘖嘖道。


  顏如玉抬起眉頭來，從八角銅鏡中望向自己，心中也是一動，轉了轉的道：「多謝陳公公指點迷津了，今日選不選的上，全看天意了。」


  原來陳奉從太子貼身太監李進忠那裡打聽來，太子這人不喜濃妝艷抹，反而對那種出塵脫俗的女子十分在意，所以才叫人這麼給顏如玉打扮。


  隨後，顏如玉隨著管事嬤嬤前往慈寧宮。中途路過迴廊飛檐，來到一間大門之外。大門分成三個入口，兩小一大。只見硃紅色大門上的牌匾寫著三個鎏金大字：

  慈寧宮。


  來到慈寧宮門前時，只見其餘三個參選太子良娣的秀女早早等待，個個打扮著花枝招展的樣子，身穿紅黃綠紫的衣衫，粉黛濃抹，把各自的容顏打扮的越發妖艷。


  「哎喲，看這位不就是漱芳齋的顏妹妹嘛，今日怎麼打扮的這般平淡，倒不像是來當新媳婦兒的，奔白事還差不多——嘻嘻嘻」秀女李秋楓見到顏如玉，倒也是眼前驚艷了一下，但很快穩下來，口中故意冷嘲熱諷道。


  「哎呀姐姐怎麼能這麼說嘛，不論如何以後顏妹妹還是太子良媛呢，我們都是一家人呢。」林懷雲還未等殿選開始，心中就已經把顏如玉淘汰掉了，或者說她壓根不信就顏如玉這番打扮能吸引得住太子殿下。


  「不過仗著家裡有點權勢罷了，不然這裡輪得到你們么。」顏如玉面上掛著笑，嘴上卻是針鋒相對。


  「喲—那總比讓一個公公保進來好的多啦。還不知道進宮前有沒有被公公仔細檢查過呢，你說是吧。」李秋楓故意拉了拉身旁林懷雲的衣角。


  「幾位姐姐不要鬧了，還是安心等待太子殿下到來吧。若是不小心被太子殿下看到，我們面子上可就不好看了。」若詩嵐是四人裡面最老實的一個，因為背景不深，也沒什麼心計，倒也還和三人關係不錯，平日里就充當和事佬的角色。


  「哼——」李秋楓和林懷雲心想也是，瞪了一眼顏如玉也倒是不再說話了。


  「顏姐姐你也不要不開心嘛，無非就是個位次，大家以後都是好姐妹的好不好啦。」若詩嵐語氣綿綿道。


  「好啦好啦，就詩嵐心疼姐姐啦。狗咬了姐姐，姐姐難不成要咬回去么，姐姐不會放在心上的。」顏如玉溫和的看著若詩嵐，像是把那兩人當成了空氣一般。


  「你……姓顏的你說誰呢！」李秋楓頓時氣罵道。


  「你們嘰嘰喳喳什麼呢？不想來就回去。」一個年近四五十歲的老太監，胖胖的，走出慈寧宮大門口。身穿葛布箭衣，系白玉鉤黑帶，頭頂戴著一冠黑色的太監帽。


  正是太子的貼身太監——李進忠。日後鼎鼎大名的人物。


  一瞬間慈寧宮門前安靜了下來，李秋楓閉上了嘴，但還是不忘瞪了顏如玉一眼。顏如玉倒是沒什麼感覺，面對著李進忠一直很矜持的微笑。


  李進忠打量了其餘三人，眉頭略微一皺。看到顏如玉這裡時，心中一驚，但是沒有表露出來。旋即，清了清嗓子道：


  「宣，李秋楓、林懷雲、顏如玉、若詩嵐，按序進殿——第一位進殿的是李秋楓小主，其餘人先稍作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