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你說什麼?和離?」老夫人難以置信地拍了拍桌子,「此事既然已經澄清, 那就該和氣地過日子, 王姑娘你這麼說豈不是要白家不得安寧?」
虞謠看向白雅書,見她點了點頭,便徑直開口道:「我說了, 我是為夫人主持公道來了,那麼我所說的每句話自然都是代表夫人的意思。事情已經發展到如此地步,大可不必再粉飾太平, 你們先前將夫人逼到那樣的地步,恕我直言我委實看不出什麼和氣過日子的餘地。」
老夫人皺了皺眉,想說什麼卻被白御史攔了下來, 白御史看著那垂下的珠簾,有些嘲諷地問道:「若我不同意此事,姑娘是不是又要威脅我了?」
「豈敢。」虞謠輕聲笑道, 「只是事已至此,何不好聚好散,何必非要鬧個魚死網破呢?」
白御史盯著那珠簾, 臉上的表情有些猙獰。
然而沉默許久后, 他卻像是如釋重負地出了口氣, 冷笑道:「那就如你所願。」
說完,他就直接起身離開了,顯然是不想再與虞謠說下去了。虞謠拿住了他的軟肋,除卻妥協,他沒有旁的選擇。
白雅書露出個笑容,虞謠握了握她的手,笑容中卻沒多少得意的神色,此事還沒完呢。
果然,老夫人緩緩開口問道:「如果和離,那麼她的嫁妝該如何分?」
虞謠挑了挑眉,正準備反駁,可李氏卻按住了虞謠的手,輕聲道:「嫁妝我會留下,不過其中一半交由雅書管,旁人不許插手。」
老夫人先前被虞謠懟了多次,沒想到李氏竟然這麼容易地鬆了口,總算有些滿意。
李氏看向虞謠:「六姑娘,此事多虧你能來為我主持公道。下面的事情多且繁雜,我自會與她們清算,就不污你的耳了。改日我必讓雅書登門道謝。」
虞謠知曉李氏這是有自己的話想說,或許還與白家的私密之事有關,她起身笑道:「此事是福不是禍,還請夫人保重身體,若是有旁的事情,只派個人去支會我一聲就是。」
說完,她與白雅書交換了個顏色,而後便轉身離開了。
緋煙為她撩起珠簾,虞謠向著老夫人客套地點了點頭:「多有叨擾,萬請見諒。」
本以為此事總算有個收尾了,卻沒想到她話音剛落,便覺著左手手臂一熱。
霎時間,虞謠便覺著手臂鑽心一樣的疼,她難以置信地看去,只見白氏手中捧著一個已經空了的茶盞,其中的熱水大半都落到了她手臂上。
屋中亂作一團,白氏手一松將茶杯丟到了地上,瓷器碎裂開來,她有些無措地後退了半步。
緋煙已經嚇得失了魂,什麼都顧不得了,連忙掀起了虞謠的袖子,只見她手臂之上已經紅了一片。緋煙手都有些抖了,喊著白府的侍女端了涼水過來,趕緊為虞謠清洗手臂降溫。
虞謠疼的眼中都有淚了,她看著大驚失色的白府眾人,咬牙笑道:「我覺著夫人的嫁妝之事還可以再商量商量,老夫人您覺著呢?」
老夫人也已經有些說不出話來了,王家的掌上明珠在白府受了這麼大的委屈,若是傳出去那可就完了。她強撐著說道:「可,可以……」
說話間,白雅書已經吩咐人取了冰塊來,虞謠拿著冰塊捂上傷口,快步離了這裡:「緋煙,去恩濟堂,此事務必要瞞下來。」
虞謠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手臂上傳來的疼讓她恨不得撕了白氏,可另一方面,她又覺著自己無能,明明佔盡先機,怎麼還能被人這麼欺負了去。
某種意義上來說,虞謠自從到這裡以來還沒有主動害過什麼人,或許是因為心大的緣故,有時候受了委屈也懶得去追究,結果就是反覆被人折騰。
長久的積累之下,這次成功突破了臨界點——崩了。
蘇涉看到虞謠的手臂時,連忙拿了治燙傷的葯給她敷藥。
虞謠方才疼成那樣都沒哭出來,但蘇涉一邊給她敷藥,她卻忍不住地咬著自己的衣袖哭個不停,既氣又恨。
蘇涉從沒見過有姑娘家能哭成這樣的,敷藥的手都不由自主地又輕了幾分,輕聲安慰她:「等到過幾日就好了,你不必擔心,不會留疤的。」
虞謠含著淚等了他一眼,什麼都沒說,等到好不容易敷完了葯,她才從緋煙那裡接過手帕擦了擦淚,盯著蘇涉問道:「你替我問問謝然,我若對他那便宜娘親做什麼,他可有什麼話要說的?」
然而她還沒等蘇涉回答,就又徑直說道:「算了,他愛怎麼想怎麼想,我就算是做了什麼他又能奈我何。」
說完,虞謠就直接戴上幕籬走人了,空留蘇涉在原地發愣。
「這……」九音從簾幕後走了出來,蹙著眉嘆道,「我可從來沒見過她發這麼大的脾氣,看來是氣急了。先前她隨著蘇如是在我那裡學琴,我看著她性子也是好的,如今看來真是被得罪狠了。」
蘇涉則是有些無奈:「這可怎麼說?」
九音也覺著有些頭疼,她嘆了口氣:「這不是剛巧要給公子送信嗎,你將此事與他提一提吧,我看他還是有些在乎這位的。」
蘇涉想了想,也只能按著九音所說去做了。
「姑娘……」緋煙小心翼翼地避開虞謠的傷,「此事只怕未必瞞得過去了。」
虞謠用右手按了按自己的胸口,淡淡地說道:「瞞不住也得瞞,此事不能讓祖母她們知道。」
緋煙見她有些不悅的模樣,索性閉了嘴不在說話。
「緋煙,我覺著我活的太憋屈了。」虞謠倚在車廂上,自嘲地笑了笑,「真是丟人啊。」
緋煙有些不大懂她在說什麼,有些茫然地看著她。
虞謠有些疲倦地合上了眼。
其實她要整白氏可謂是易如反掌,只要在姑母身旁煽風點火說上幾句就行了,這算是虞謠第一次開始主動去報復別人。其實無論是當初在暗中推了她一把的人,還是讓她跪了許久的平蕪郡主,都沒有比白氏好到哪裡,可白氏算是完美地撞上槍口的典型。
虞謠並不是個多善良的人,她只是還沒習慣這個時代罷了,但白氏這件事卻讓她的心態有了些微妙的變化。
而讓她徹底發生轉變的,則是另一件事情,只不過那是后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