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花村
「康明寶寶曾說最討厭源氏，後來……」彈幕節奏默默改變風向，隱晦地發起暗地的交易。
康明在守望先鋒內測時，最討厭的就是源氏。
近身騷擾一套就走，哪怕是無敵麥克雷也不能阻止這個號稱刺客的英雄來去如風。
現在……遊戲等候界面是他在限定皮膚活動期間，買了兩百箱抽到的「日本選手」皮膚，白色的機械外觀，帶著一點紅色的標誌，源氏的刀刃和眼部的機甲紅光閃爍，按照彈幕的說法，這就是一隻人見人愛的白兔源。
「口嫌體正直的康寶」，彈幕紛紛感嘆沉迷源氏不可自拔的康明，心疼他經常拔刀回城。
康明看著彈幕走向也不阻止，誰叫他是一個心胸寬廣縱容女粉的好主播呢。
三十萬死忠至少百分之九十的女粉，康明如此樂觀的認為，完全無視掉那群說自己是男人的傢伙。
畢竟，他還是比較喜歡妹子，哪怕是有大jj的。
自從當過線下賽解說之後，康明的真人影像散播到全國各地，在電子競技沒有顏值的環境里，康明異軍突起，橫掃顏控。曾經的三十萬大軍只能作為一個基礎的虛擬數字，直播間常駐人口經常突破五十萬。
但是在康明眼中，沒有超過一百萬，都不算得大的改變。
「喂，房管，把剛才那群問『草粉』的全給我封了！」一不注意，彈幕節奏就走向邪路。
在一片「為什麼要沉迷作死」的嘲笑與歡呼聲中，康明點擊競技模式。
上周進入大師段位的康明，突發奇想開始單排，然後總是遇到莫名呆萌的隊友，沉迷輸出的治療，絕不舉盾的萊茵哈特，整場比賽都打不死人的黑百合，即使他拿出麥克雷一挑六也拯救不了豬隊友，最終打出連敗十九場的驚人戰績。
康明再次被下放到鑽石段位，他管這個叫「深入基層體驗生活」。
既然是體驗生活，就該跟鑽石分段的人共同進退，當然要放棄他的五百強麥克雷，開心拿起源氏融入分段。
等他拿起源氏穩步上分的時候，就是源氏出師的時候。
正在前往花村。
作為防守方，仗著電腦配置傲人的康明，直接搶在所有人之前選擇了源氏，接下來的隊友配置他並不關心。
要是想贏，那就補位，如果不想，任君挑選。
「半藏……」語音頻道響起一聲感嘆。
康明本想接杯水的動作忽然頓住，伸手切出隊友界面。
確實出現了一個半藏，id還有點眼熟。
就好像……上一局射死他好多次的那一個。
鄖昀沒有想到會再次排到康明，畢竟他是大師段位，如果不是實力相近的人數過少，很少會遇到鑽石選手。
上一局是因為雙方的三人車隊都夾雜著鑽石分段的隊友，所以才會顯得匹配等級如此奇葩。
而現在，康明作為戰局中唯一的鑽石，頭像下方的方型圖標白慘慘的，顯得格外亮眼。
3499，只差一分就能重回大師段位的尷尬分數，這一局就是他的渡劫賽。
鄖昀不得不說，康明確實是有一手不錯的麥克雷，但是源氏，卻是真的缺乏了一點對英雄的了解。
「半藏確定不換？」語音頻道的人語氣不算客氣，「玩半藏死全家。」
鄖昀心想又來了，開麥懶懶地說道：「親愛的我不希望你死。」
娛樂效果滿分，連帶著康明直播間的彈幕都一起蕩漾起了歡快的氣氛。
「這話好gay啊」「半藏聲音好好聽人也好聰明」「隊友的話還是說過分了」。
彈幕說的話，康明偏頭掃一眼就能盡收眼中。
他也覺得那人說得太過分。
平時開玩笑說這些就算了，當著這些玩家的面說出來，就是一種惡意中傷，講不好聽點，就是素質低。
那人被嗆聲之後，頓了頓，言語蒼白地佐證他的觀點：「我遇到都是哪邊有半藏哪邊就輸了！」
像這種分秒必爭的競技遊戲，怎麼可能會因為一個英雄就導致必輸的局面。
只聽見那聲特殊的音色回復一句：「那是你因為你沒遇到我，我在哪邊，哪邊就能贏。信我一次，怎麼樣？」
說得大言不慚，聲音再好聽也沒法掩蓋他在說謊的事實。
本想已經按下回車，準備幫半藏說兩句好話的康明，聽到這句話之後，選擇沉默，作為一個上一局的贏家，甚至想戳破他的謊話。
「你對半藏就這麼自信？」隊友已經有點將信將疑。
「畢竟，這曾是我的家啊。」那個名為影刃的玩家，似乎帶了一點笑意，認真地說道。
這裡曾是我的家，但現在……不再是了。這是半藏在花村的系統語音台詞。
半藏作為島田家族的繼承人，手刃弟弟源氏之後選擇出走，島田家族漸漸敗落，退出了花村這個舞台。
令人唏噓的黑道家族手足相殘的故事，以一種回憶的姿態被暴雪製作成宣傳片《雙龍》，不知道欺騙了多少無辜的少男少女堅定不移地選擇半藏、源氏，衍生出多少可歌可泣的手殘故事。
由這個故事衍生出來的東西，鄖昀在他那個僅有四十人的聊天群里看到了不知道多少遍，幾乎每隔一兩天，就能看到新鮮的同人圖。
島田骨科簡直泛濫成災，他每次打開聊天群都選擇默默地刷過去，假裝沒有受到毒害。
而現在，鄖昀的半藏爬上花村目標點外的門梁，站在最高的那一層，仔細觀察對面的動向。
花村不愧是半藏的家，這裡的每一角建築都非常適合半藏的攀爬，視野開闊，易守難攻，這道巨大的房門只要能夠守住，進攻方便無可奈何。
一聲輕響，源氏劃出一道綠光站在旁邊的小窗口上。
好吧，這也是源氏的家。
「你好。」鄖昀嘗試用系統語音向康明打招呼，卻見源氏轉過視線瞥了他一眼，又將頭轉了回去。
「啊，康明不理我啊。」鄖昀無奈地向觀眾說道，絲毫沒有辜負觀眾期望他和超級大主播coming好好互動爭取搞好關係的心態。
長期駐紮直播間的觀眾，頓時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明明是讓他去說騷話講段子，結果他就按個系統「你好」是什麼意思！巨大的金山就放在眼前，他卻無動於衷，真是氣死了。
彈幕已經為鄖昀的未來操碎了心，當事人卻顯得異常淡定。他說：「你們別急呀，待會我掩護康明上陣殺敵，讓他感受到我發自靈魂深處的愛。」
康明並沒有體會到半藏發自靈魂深處的愛，反而覺得對面的源氏愛他愛到不要命了，即使他的源氏選擇撤退，那個赤紅的對手也要攀過窗口，暴露在防守方的炮火中，追擊他。
源氏這個英雄，康明最討厭的地方就是，如果沒有隊友的火力壓制，沒有終極技能的拔刀「斬」，他什麼也做不了，除了按下e鍵將敵人的攻擊全部反彈回去，就只能轉身用影擊逃命。
最可悲的是，還不一定逃得過敵對的追擊。
眼看自己只差一鏢就會送命，敵方源氏卻被半藏一個分裂箭當場擊斃。
「可以啊，半藏。」這一箭掛在擊殺列表上格外顯眼，成為本場競技比賽第一滴血。
「因為要保護弟弟啊。」半藏如此說道。
哼，花言巧語。
無論彈幕怎麼誇讚半藏，康明也並不覺得這個人有什麼可取之處，他不過是做了一些大師段位的c位英雄應該做的事罷了，有什麼值得稱讚的。
而康明忘了，在大多數人眼中，半藏並不是一個突擊，他是屬於防禦型英雄，別名毒瘤，和黑百合一起並列最受隊友厭惡的英雄之一。
在康明心裡，半藏能做到的事，麥克雷一樣能做，甚至可以做得更好。
他不明白這些信仰半藏的人一定要拿這個英雄而放棄麥克雷的意義是什麼，就像他當初不明白源氏這種除了大招一無所有的英雄為什麼會成為團隊的核心一樣。
康明只相信槍，或者說，在見到源氏一人翻盤，所向披靡之前，只相信槍。
而半藏，恐怕有生之年他都難以見到半藏能夠一打六的場面。
除非對手菜成雞。
他嗤笑一聲，追上準備繞后偷襲的敵方死神。
「六六六六！老哥穩。」隊伍頻道想起一陣莫名的歡呼。
話音未落，康明果斷收割掉跟自己單挑的死神，就聽到了系統女音宣判「團滅」。
當他走出花村狹窄的閣樓，只看到滿地的屍體，右上角停留的擊殺提示，清楚地顯示著半藏的名字。
而他的隊友，都在復活的路上。
影刃殺了所有人。哪怕不是他獨自擊殺，他也拿到了五個人頭。
就像一場排練好的戲，進攻方按照劇本演繹了完美的菜雞。
第一回合結束。
連a點都沒站下來的慘案，在大師局的對戰中並不多見，所以當他們換為進攻方，心裡完全沒有壓力。
只要佔領一個點就行了，現在所有人腦海里響徹的都是贏定了的訊號。
這種時候只需要攢出六個終極技能，將所有人的大招砸一套，a點不可能不破。
「dj掉了。」右上角剛剛刷出半藏擊殺盧西奧的提示，影刃的聲音就出現在隊伍語音。
平靜沉穩得像另一個人，康明預想之中，這人應該會更喜歡炫耀自己的能力，沾沾自喜地說自己是如何機智地消滅了個盧西奧之類的。
但他沒有。
隊友借著對面失去一個重要輔助的巨大優勢，一波衝進a點，將戰線拉進目標點，逐個擊殺剩餘的防守勢力。
康明的源氏在團戰中更能發揮作用，所有的殘血被他一律擊殺，每一個人頭都能刷新下一個影擊，這種痛快的技能循環很快攢出了大招，他拔出一把瑩綠的龍刃，將殘存抵抗的敵人一併帶走。
勝利來得如此輕鬆，最終的全場最佳卻不是他的。
是那個名為影刃的半藏。
這是康明與敵方纏鬥時外面發生的畫面，影刃與隊友死守目標點，就在防守劣勢出現那一刻，他放出大招。
在雙龍身影中四處逃竄的敵人，就像訓練靶場的活靶子，叮叮叮叮叮，被半藏輕易地連續擊殺五人。
兩人滿血被爆頭，兩人殘血接中分裂箭，還有一人，竟是死在半藏握成貓爪似的手掌之中。
那副半藏伸手「喝」地一聲拍死盧西奧的畫面，居然顯得那隻握成貓爪的右手纖細可愛。
好像，有點意思？
一個月亮：唉，我影你真是不會抓住飛黃騰達的機會！之前說的那句「因為要保護弟弟」是多麼的情深義重島田骨科。感覺你多說兩句話，coming都要愛上你了！
單純只想將「保護弟弟」說給彈幕小天使聽的鄖昀，整場比賽都在反省自己無意中開麥的過錯。現在他認真回復著彈幕上的感嘆，說道：「別鬧了親愛的，康明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上一把三個粉絲表忠心的事迹你們都忘了？」
吉吉：哎喲，康總萬人迷。
「對啊。」鄖昀注視著coming離開比賽的提示，等著最後競技分數的結算界面，「萬人迷怎麼會去注意一個路人在講什麼。」
只會覺得很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