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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想留不能留

  53

  被柏宸發現身份之後,程奕揚肯定被撤了職,譚沐的療養院也不能再進。不過柏宸沒有趕盡殺絕,或許是因為前幾天晚上程奕揚讓人稍微嘗到了一點甜頭。他繼續回原來的醫院工作,沒有受到任何阻礙,也沒有聽到任何不好的謠言,甚至還保持了原職位。


  程奕揚去宅邸找過柏宸幾次,前兩次都沒碰到,第三次可算在管家趕人之前被他等到。


  「喲,你居然親自找過來,」柏宸看到他,顯然很開心,不過還是戲謔地調弄,「突然這麼主動,是有什麼意圖嗎?」


  程奕揚不想跟他開玩笑,冷淡地說:「柏宸,把東西還給我。」


  「什麼東西,基因對比結果嗎?你還挺會挑時間的,我也才今天拿到。」


  柏宸拿出一份報告遞給他。


  「程奕揚」和「柏禮」的基因相似度達到了不可思議的程度,絕對是親兄弟無誤。


  「謝雋廷只要拿到這個,就可以證明你時柏律。不過我說過,會幫你保住程奕揚的身份,相信我,這個基因檢驗絕對流不出去,你是安全的。」


  「怎麼樣?這個結果還能讓你滿意嗎?」柏宸心情不錯,悠哉閑適往沙發上一靠。


  還好他沒有心血來潮地把自己跟程奕揚的dna也拿去對比一下。如果看到那個結果,估計沒法做到像現在這樣舒服。


  「如果你只是想做dna檢驗,拿幾根頭髮不就行了?為什麼非要我的血樣?」


  「因為我需要你的保證。」柏宸回答得理所當然。


  「你明明要做別的事!」程奕揚的目光像刀子一樣直直地刺過去。


  柏宸輕哼一聲,卻不說話。


  「把血樣還給我!」


  「我幫了你!程奕揚,謝家半個月以前就做了你跟柏禮的基因對比,是我動用關係不停阻撓才沒讓謝雋廷得逞!不然你以為你還能這麼自由自在?你早就被謝雋廷抓回去了!那支血樣就當是我替你遮擋收取的酬勞。」


  謝雋廷的權勢其實並沒有多大,而且範圍很受局限一般是刑事、法律、警察、軍方一類的,真要細究起來,的確不如柏家廣闊強大,柏宸說能讓這個對比結果除了他自己誰都拿不到,搞不好真的可以做到。


  柏宸無視程奕揚渾身上下散發的森冷氣息,還試圖把這個話題一掀而過,「行了,我們來談談別的有用的,你那肚子已經用過幾次了?」怕程奕揚不清楚,他還專門解釋了句,「包括墮胎。」


  程奕揚猛地抬起頭,「你什麼意思?!」


  客廳沒有清場,各個角落都還站著傭人,柏宸說這話時聲音不算大,外人也未必能聽得一清二楚,但這種開放式的環境,還是讓程奕揚感覺毫無*可言。


  「幹嘛這麼看著我?」柏宸明知故問,「當初你大著肚子在謝家,人人可見,所有人都知道你懷孕了吧,我現在不過說句話而已,你就怕被別人聽到?」


  那時候程奕揚早就逃了,但柏宸本意就是羞辱,程奕揚越難受越憤怒,他才越合意,根本不會留意這麼多。


  柏宸恨他,現在也很明顯是泄憤,原因是什麼,程奕揚比誰都清楚。


  「我聽人說,謝雋廷也很玩得來,應該沒少在公共場合干你吧,」柏宸突然站起來,笑著向他走近,但眼底分明沒有任何笑意,「你不是什麼都不怕么,能適應他,現在卻不能適應我?」


  「你根本沒資格把憤怒發泄到我身上!」程奕揚冷冷地迎上他的視線,「我沒有欺騙你的感情,你也根本沒對我產生任何感情,柏宸,別在這裡自作多情了!你對得起死去不久連屍骨都未寒的人嗎?」


  柏宸的臉色一下就變了,陰冷得可怕。


  程奕揚把這些男人拿捏的很透徹,他早先就能做出柏宸愛看和喜歡的樣子,當然也知道哪些是柏宸的雷區。只是現在,他一點都不想,像以前那樣靠著哄人討喜為自己贏得籌碼,那是柏律的生存手段,他程奕揚根本不需要,所以絲毫不想再顧及這些男人的感受,哪裡有傷疤,就往那裡狠狠刺一刀。


  「你以為誰都可以向我討債嗎?!我辨得清什麼是感情,什麼是玩物!柏少爺,對著一個玩物遷怒、肆意宣洩,你不覺得太有失風度了么?」


  情債的確讓他在潛意識裡很難真正理直氣壯,但這並不代表其他男人也可以用這種理由來逼他妥協,柏律難道是冤大頭么,人人都來討債!他在謝雋廷那兒將自己都搭進去了一小半,可哪怕這樣他都照樣沒有心軟,更何況柏宸,他收手的那麼及時!

  柏宸走到程奕揚身邊,程奕揚皺起眉,條件反射地想要後退,但被對方更迅猛地拽住了手腕。


  「你這麼激動幹什麼,」明明是他自己先挑的事,現在卻來反問,「我不過是意識到那天晚上又被你耍了,所以找你清清賬,順便也給你一點顏色看看,讓你以後再也不敢造次,畢竟我們可是要相處很長時間呢,你現在就敢這麼耍我,我怕之後自己都壓制不住你……不過也是,你柏律八年前可就敢用假死玩我呢,現在只會更肆無忌憚是不是。」


  程奕揚用力掙開自己手。本來想罵幾句,但想想還是忍了,因為他發現,自己表現得越激烈越生氣,柏宸反而越開心越滿足。


  變態!


  果然,柏宸看到他這種反應,慢慢笑出來。


  自從知道了程奕揚的真實身份,他幾乎就以戲弄他、恐嚇他為樂。剛剛那些泄憤羞辱的話如此逼真,可是他轉眼竟好了,變臉比女人還快,詭異無常的性格。上回在謝家嚷嚷著要把柏禮帶走時,也是這樣!作威作福、張狂挑釁,達到目的后,就很快恢復原本的冷樣子。


  程奕揚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討厭柏宸了,本質上,他們是同一類人,骨子裡都是肆意恣睢的主兒,但礙於身份又不得不時常收斂著,壓抑太久,所以一旦逮到機會就宣洩個夠,就表現得很變態,程奕揚算很輕的,通常可以表現為傾訴,比如上次在柏禮面前。但柏宸卻是重度患者,因為他處的環境從小到大都是扭曲的,作為繼承人面臨的壓力又十分巨大,必須時刻收斂自己,苦苦壓抑著,簡直病入膏肓,所以一旦宣洩起來就更加可怕無常。


  柏宸就是喜歡柏律風情的一面,哪怕只是裝出來博取歡心的,其實他心裡也跟明鏡似的,但就是樂意上套,他就願意給他想要的。估計當初謝雋廷也是禁不住這個誘惑,明明知道,但還是一點點地走到那個早就設計好的陷阱里。可惜,那晚還願意裝軟裝弱掀開衣服配合自己的柏律今天卻不見了,眼前這個程奕揚,冷硬得讓人無從下嘴,柏宸只好讓他害怕來治他一下,但是這招好像也不奏效了。


  「就算我死了一百遍,後來又活了一百遍,也是我自己願意,跟你沒有任何關係!你覺得自己被耍了很生氣,那是因為你一向驕縱慣了!」


  「跟我沒有關係?!」柏宸擰著他的胳膊,「你打著程奕揚的旗號接近柏家,目的明明是要弄死譚沐,我作為柏家的掌權人,應該弄死你才對,知道么?!」


  柏宸繼續質問他,「你真以為自己做的□□無縫?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再謹慎都會有痕迹,你往葯里加了什麼東西你還記得么?要不要我逼你吃下去讓你回憶起來!」


  「活該,這是她應得的!」程奕揚臉色冷到谷底,就算被揭穿也毫不懼怕,「既然你連我做的事都清楚,那她以前對我和柏禮乾的齷蹉事,你應該也都知道?我就直接告訴你,我巴不得柏家譚家都毀掉!柏宸,我現在報復的是她,不是你,這已經算是我對你柏家最大的寬容,如果你非要來干預或者阻撓,我會連你一起……絕不留情!」


  程奕揚的眼神很可怕,恨意和瘋狂,從森冷的眼底透出來,簡直像著了魔一般——那種仇恨已經刻在了他骨子裡!


  「你以為,只有你死了父親嗎?」柏宸將他鬆開,臉色不止是冷,還有一種黯淡,「你還可以找人尋仇,那我呢?如果我覺得,就是你們這類人,間接害死了我父親,我是不是該找你報復?!」


  面對柏宸的咄咄逼問,程奕揚卻沒有一點動容,只有滿滿的厭惡。


  「好像你們從來沒有做過什麼一樣,辛堯為什麼死了,罪魁禍首是譚沐,但你父親就沒有責任嗎?!把柏禮弄成現在這個鬼樣子,你敢說一點都沒有威脅他,限制他人身自由?!我身邊就那麼兩個親人,結果病的病,死的死,你在大房子里含著金湯匙,我哥哥卻在醫院裡差點沒活過來,我不信你們柏家跟這個沒有一點關係!」


  程奕揚吼完這些話,周遭一陣詭異的靜默。


  柏宸寒聲道:「辛堯咎由自取,誰讓他當著譚沐的面跟我爸上床,他那時候就該想到這個後果!柏禮?我限制他的人身自由?!他自己心甘情願留在譚家!」柏宸輕蔑地笑了,盯著程奕揚,「包括你柏律,是你自己犯賤,同意跟謝家聯姻,謝雋廷再怎麼糟蹋你,也是你咎由自取!程奕揚,你現在需要我來給你保住身份,就得來求我,這也是你自食其果!」


  程奕揚倏然冷靜,整顆心已經硬成石頭,他冷冷地看著,沉默一會兒,決定不跟這種人浪費時間,「柏宸,我不需要你來給我保住身份,謝雋廷對我沒興趣,謝家沒有柏律,我照樣還是程奕揚!把血樣還給我,我不需要欠你任何人情!」


  柏宸嘲弄地看了他一眼,「你到底知不知道謝雋廷這幾天在幹什麼?」


  他一頓,抬起眸子。


  柏宸看他這反應就知道他根本不清楚,煩躁地從包里翻出來一份文件,狠狠扔到程奕揚身上,「好好給我看看,這是什麼!」


  「他已經向法院申請,撤銷柏律死亡的上訴,他現在就是在告訴所有人!柏律已經被他找回來,懂嗎?!」


  程奕揚將散落在自己腳邊的紙張胡亂地一把撿起來,足足十幾頁,內容很多,眼花繚亂,似乎的確是撤訴書,最後一頁有撤訴人的親筆簽名,謝雋廷的名字,也是他的筆跡。


  程奕揚看著手裡的文件,但那些密密麻麻的字他其實一個都看不進去。


  柏律和謝家的糾糾纏纏都是柏宸道聽途說來的,畢竟那時候他沒有實權,沒法像現在這樣可以輕而易舉知曉很多事,但程奕揚和謝雋廷的交鋒,不說他全部知道,但至少知道百分之六十,畢竟很多事情都不是在謝家發生,謝家以外,到處都是他的眼睛。柏宸顯然是已經覺出了什麼端倪,今天再稍微一試探,他就愈發肯定心中所想。


  於是,他專門「好心」提醒程奕揚:「柏律五年前就死了,可今年才立案正式調查,明明都決定撒手了,你再怎麼慘死都跟他無關,但我沒想到啊,謝雋廷不管不問這麼久,最後竟然還是想吃回頭草,是不是也很卑劣呢?」


  程奕揚的臉色沒有如柏宸想象中那種飛快地低落下來,他好像還沒反應過來,臉色發白,將手裡的文件紙捏得死緊。


  柏宸還說:「撤銷立案申訴未必就是幫你,你可別忘了,謝家要了柏禮,他跟你長得一模一樣,完全可以頂替你的位置。」


  這句話很巧地跟之前周凌說過的重合,簡直使得可信度大大增強。但程奕揚關注的重點似乎一直都是柏禮而已,「他們不能逼我哥幹什麼!」


  柏宸更加鄙夷他的幼稚,「能不能,不是由你說了算,你現在只是個普通醫生,能幹什麼?連柏禮你都沒法要回來,必須得靠我!我說過,我願意用柏家的權勢幫你,但你必須跟以前一刀兩斷,只做程奕揚只對我忠誠!我需要你的誠意,好歹給我看一下你的決心啊柏律?!」


  程奕揚深深地擰起眉心,沉默半響,低聲說:「謝家不會……」


  柏宸詭異地沉默了一下,突然寒浸浸地冒出一句「你怎麼這麼賤?」然後他就猛地起身,朝程奕揚大步走過去,一把揪著他的衣領,「你還不知道么,不管謝家是要你,還是要回柏禮,本質都是卑劣不堪的,就是想上你,想讓你生孩子!柏律,你真是天生賤,之前死活要擺脫謝家的是你,現在好不容易自由,想回去的也是你,我看你就是巴不得謝雋廷把你要回去,你饑渴的身體早就寂寞了吧,巴不得別人來上你!」


  程奕揚絲毫不為所動,被揪著衣領只能仰起頭,他眸光卻依舊冰冷鎮定,「我一開始的確是自由的,但是柏宸,是你讓我產生危機感,讓我意識到,一旦被誰發現都是毫無自由可言,兩邊都是牢籠!你憑什麼以為我會傻兮兮地上你的套?!」


  「所以你就在猶豫要不要乾脆回到謝家,真是有你的。」柏宸的目光里滿是嘲弄,「不覺得這樣做很卑賤嗎?」他嘴角噙著冷笑,「也對,你本來就賤到骨子裡,本性!」


  這些話狠狠刺了程奕揚的陳年舊傷,可他並沒有因此激怒,還是冷漠的樣子,「我回不回謝家跟你無關,你也管不著!但我一點都不想跟你有牽扯,這一點我倒是很確信!」他眼睛一眯,「柏少爺,你說我賤,自己不也一樣么。」


  柏宸對他這種樣子真是惱到極點,一點都不是他喜歡的那個柏律。原本那麼有趣知道處處周旋迂迴的人,如今到底還是變得乏味不堪,意識到這一點,柏宸突然感到一種厭煩和失落,程奕揚到底不是柏律,不像很久以前,他要對付自己的時候,還會裝溫柔裝無辜,懂得周旋的巧妙之處,柏宸有時候心甘情願被他騙。但現在,他完全是硬碰硬,冷著一張臉在爭辯。


  了無生趣。


  他恨謝雋廷,拿走了曾經那個活色生香的柏律,柏律所有花招怕是都已經對他用盡,厭煩了任何周旋,現在振振有詞還試圖以理服人的程奕揚真是令他噁心。


  「給我滾。」


  柏宸突然低沉地吼了一句,眸子也冷了下來。


  難得有一回他竟主動放棄爭執,但卻並不是讓步,只是一瞬間厭煩到極點而已。


  程奕揚面對這麼個喜怒無常的瘋子,已經應付得很煩躁,巴不得早點滾。


  柏宸說完這句話后,他沒有多問一句,直接轉身就走,身上帶著一股冷硬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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