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夫妻緣盡

  天色已暗，阿琉看了一眼窗外的月色，不知為何今晚的月亮居然是紅色的，那種跟鮮血類似的顏色有那麼一種詭異感，阿琉摸了摸胸口，裡頭跳動的心臟越來越不安，好像有什麼大事情要發生。


  『唰』地一聲，木製的紗門被人推開，阿琉看到安倍晴明站在那兒，那雙幽黑的眼睛比起夜色更加深邃，彷彿能從那瞳孔中窺見什麼。


  安倍晴明是平安京第一大美男，一身白衣襯得他仿若仙人，被他這樣看著，阿琉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臉色緋紅，明明成親已經三年，他還是無法用最平靜的心最面對自己的丈夫，他太好看了，相比之下阿琉卻長相普通，若非他是個魂師，身體內具有純陽之氣，否則怎麼會被選上成為大人的妻子，但也正是因為這股純陽之氣令他魂師的能力被壓制了，他變成了普通人。


  當初母親告訴他若是身體里的純陽之氣被吸干后他就會成為一個優秀的魂師，直到今日他依舊堅信母親的話，哪怕天羽家族早就將他拋棄了。


  「咯咯咯……」那是不同種類的鬼怪磨牙的聲音，它們在夜晚尋找它們的獵物，這個平安京並不太平，甚至隔三差五會出現人莫名其妙地死在荒郊野外、陰靈佔據了大宅、少女被冤鬼附身……所以陰陽師的存在就如神靈一般令人敬仰。


  「大人……」被安倍晴明這般看著，阿琉緊張地抓住了胸前的衣物，大人從來沒有看他這麼久，以往都是無意識地掃到他的面容后就移開了視線，哪怕一秒都不會停留。


  「……」


  安倍晴明沒有說話，他伸出右手，指尖冒出一束淡藍色的火焰，一張白色的符紙就夾在兩指之間，那符紙也泛著一層淡淡的幽藍，然後化為一縷煙霧，那道煙霧直直朝著他衝來然後進入了他的身體里。


  疼……刺骨的疼，這比起剛才生孩子更加痛苦萬分，一顆顆汗珠從他額頭滾落浸濕了髮絲和身上的衣物，汗水落到他眼裡時泛起鹹味的刺痛，他的雙眼迷糊不清，只是依稀看到他的丈夫安倍晴明冷漠無情的臉龐，從小到大，他們相處了十五年，他從未從這張臉上看到過冷漠之外的表情，不，他看到過，只是在面對那個叫做『伊藤愛梨』的少女時會展現他最溫柔的一面，他會溫柔地摸著她的頭髮，那好看的唇會微微勾起。


  一想到這兒，他的心比起身體內撕裂的疼痛強上百倍，好像有什麼東西要破土而出，從他體內掙扎得往外跑。


  「晴明哥哥！」一身黑袍的少女緩緩走來，她外袍的連衣帽沿遮住了她的臉龐，但那雙黑色的眼睛透出的熟悉讓阿琉立刻猜到了她的身份。


  伊藤愛梨，在安倍家，除了安倍晴明名義上的長輩只有她有資格喊他一聲『大人』之外的稱呼。


  「給他一個痛快吧！」即使在夢裡伊藤愛梨都想過折磨這個人千百次，但這個人就快徹底消失了她為什麼要多此一舉，還不如在晴明哥哥心裡留下『溫柔善良』的好印象。


  「為什麼？」阿琉開口問道，原本指尖的傷再次裂開，那鮮血冒出，一顆顆血珠就如從玫瑰花掉落的露珠，在被單上染出了妖艷的花朵。


  「就由我來告訴你！」伊藤愛梨笑一笑，帽沿下的臉龐顯得她的臉透出一股陰暗，「從出生我就缺少一魂一魄，晴明哥哥看到你的魂魄和我的相補，如果拿你煉化就可以補足我的魂魄，所以就將你帶回了家裡。」


  不可能！

  阿琉不敢置信地望向安倍晴明，他絕對不相信這個男人會這般無情，就算他對他沒有任何感情但沒必要做得那麼絕！

  「她說的都是真的！」


  安倍晴明，他的丈夫沒有給出絲毫的解釋，只是淡漠地承認了這個女人的話。


  嘴巴里好像有鹹鹹的味道，那是什麼？

  是他的眼淚嗎？


  是他對這個男人的無情流下的眼淚嗎？


  這時，一陣玻璃打碎的聲音傳來，那種聲音格外刺耳，他彷彿聽到了鬼魅和妖怪發出令人顫抖的聲音越來越近。


  安倍家那層用聚靈陣製造出來的保護網被打破了？

  不，該說是有人破了這個陣法。


  安倍晴明平靜無波的眼中終於有了波瀾，他捻了捻手指，蔥白色的指尖在空氣中劃了幾下，一道符憑空出現化為六芒星打向屋頂。


  但是沒有用，因為鬼魅已經湧進來了。


  那些黑色的影子一邊發出『咯咯咯』的恐怖笑聲，一邊往他的身體內沖，漸漸的，阿琉覺得身體沒有剛才的疼，只是有那麼一絲飽脹感，好像吃飽喝足的感覺。


  「不好！晴明哥哥，這些百鬼是想吃了他做補品！」


  「小梨，放心，我絕不會便宜它們！」


  安倍晴明手執符紙，雙唇開開合合，不知道從哪兒傳來了一陣陣的靡靡之音漸漸化為一個個詭異的符號串入了他的身體，『滋滋』的，那些還在動彈的鬼魅們化為了一道道黑色的煙霧消失不見了。


  這時冒出來一個東西，它沒有實體，卻在潔白色的牆壁上映照出一道影子，一個和人類一模一樣的影子。


  「這就是給吾的祭品嗎？」


  「大人，此祭品正是小人們獻給你的！」


  伊藤愛梨微微躬身，態度十分卑微。


  「這人是個魂師，陰脈體質的魂師，居然有人捨得資質這麼好的魂師當祭品……」


  阿琉感受身體內的力量越來越少，理智越來越不清晰，他覺得自己就快消散了，在這個天地間消散，他突然好恨，好恨安倍晴明的無情，好恨周圍人的冷漠，好恨父母將他拋棄，更恨的卻是此刻無能為力的自己。


  他看到安倍晴明的神情依舊那麼淡漠，這個同床共枕三年的男人，十五年了，他終於認清楚了他的真面目。


  「安倍晴明，你會後悔的！」


  他狠狠地詛咒著，用僅剩的力氣讓這個男人痛苦，但仍舊從他臉上看不到除了『冷漠』之外的表情。


  「祭品，放輕鬆點，這樣就不會覺得太痛了……」


  也許是那個黑影的聲音太邪性了，他居然照著他的話去做，漸漸的，他真的感受不到痛苦，有的只有輕鬆。


  他想到了剛出生的兩個孩子，安倍晴明會不會殺了他們？

  紅姬，保護好我的孩子！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