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二十九

  夏天發現孟苒今天有點不一樣,但就是說不出哪裡不一樣。她時不時會瞟過去一眼,孟苒還像平時一樣忙前忙后穿梭於片場內外,沒看出哪裡不對勁。


  中午那場戲是到莫斯科后最強的一場動作戲,最激烈的一次肉搏戲,人多又要講究配合,導演對戲後走了幾遍才正式開拍。


  孟苒看著幾位主演個個都親身上陣,每一拳每一腳都實打實的落在身上。


  之後是一場槍戰戲,有一個鏡頭是厲少南受傷,肩部被子彈擊中,只著一件軍工背心坐在冰天雪地里包紮的戲份。


  孟苒昨晚已經交待齊樂準備好暖寶片,又讓夏天把厲少南的外套在暖氣旁邊暖著。


  還好這個鏡頭只拍了一條就過了,夏天拿著衣服跑了過去直接披在厲少南的身上。


  孟苒拿著熱水,直接走向休息區。


  化妝師正在給他身上的做血漿清理,孟苒把水遞了過去。


  厲少南赤著胳膊接了過去,接杯子里無意間觸碰到的指尖,孟苒指尖微縮,她眉頭緊鎖著,末了,把暖氣片又往他身邊推了推。


  化妝師把血漿清理乾淨,厲少南便接過齊樂遞過來的衣服套上,孟苒看他身上青紫一片,緊咬著唇,沒說話。


  庄薇過來,手裡拿著咖啡,放到旁邊:「孟苒就是個小暖寶寶,每次送的都是熱水,我媽打小就說熱水最好,治病去病養身體,我就喝咖啡喝慣了,看看,皮膚顏色都變了。。」


  夏天聽著,噗哧一樂:「薇薇姐,沒聽說誰喝咖啡把自己喝成巧克力色的。」


  「姐就是。」庄薇笑著,看向孟苒,「孟苒,是不是天氣太干唇上都破了。」她說著,起身剛要去拿隨身攜帶的唇膏,起身之後位置的變化讓她更接近了孟苒,咂了下嘴角,揶揄道,「欸,被誰咬了。」


  孟苒嘴角抽搐了下:「可能撞哪了吧,喝斷片了,忘了。」


  夏天一聽也湊了過來:「哦,我就覺得你今天哪裡不對勁。下次別自個偷偷喝酒去,摔了都不知道。」


  庄薇噗哧一聲樂了出來,拍了拍夏天的腦袋:「夏天,你愧對污王之稱。」


  夏天一時沒明白。


  「你少南哥應該沒喝斷片,他酒量好。」


  「我先走了,你們聊。」孟苒插了句話便轉身離開。


  「看吧,這叫落荒而逃。」庄薇胳膊搭在夏天的肩膀上,沖著孟苒的背影挑眉道。


  夏天好像被點通了那根神經,眸光瞬間變得晶亮,湊到厲少南面前,微彎著眉眼直直的盯著他看。


  厲少南穿好衣服,轉身沒理她。


  夏天不氣餒,轉過去正面面對他:「少南哥,你昨晚喝斷片了嗎?」


  「你明天回北京嗎?」


  「嘿嘿,我去忙。」夏天嘻笑著跑開,這倆人一個落荒而逃,一個顧左右而言他,絕對有問題,而且是大問題哦。


  ***

  收工后孟苒在導演組開了個碰頭會,便收拾東西走了出來。


  在外面看到厲少南的車在等她,她小跑過去,開了車門上車。


  夏天躺在後排,拿著手機不知在玩什麼,孟苒便坐在中間位置。


  車子行駛,厲少南把目光從手機上移開,看向孟苒。


  「怎麼了?」


  「沒事。」


  厲少南關了手機,躥了位置過來,「別揉了,我看下。」


  孟苒之前有些睏乏,揉了幾次眼睛,估計是睫毛倒了。


  「轉過來。」厲少南聲音加重了幾分。


  孟苒勉為其難的轉過身,厲少南微低下頭,指節托著她的臉頰,修長的手指襯得她的臉部輪廓更為精緻秀氣。


  車內燈光本就昏暗,厲少南湊近她,手指輕撥她的下眼瞼。


  她有些不舒服,身子往後縮了縮。


  「別動。」他低聲開口。


  孟苒有些不自然,厲少南溫熱的呼吸都噴在她的臉上,帶著她熟悉的氣息,腦子裡驀地衝進地窖里的那一幕。


  厲少南周身帶著清冷的氣息,把她緊緊的包圍,但炎熱的吻好像燒了彼此的理智。


  也許,那一吻本就是個錯,她也懊惱酒精作祟讓自己衝動下做了錯事。


  她抬眼,眸子撞進他眼見。


  厲少南微收著眉頭,輕抿的薄唇淡漠清冷,但手上和身體的溫度卻又那麼真實。


  厲少南細心的幫她找到那根睫毛,此時她的眼底因為剛才的揉搓已經通紅一片。


  孟苒微抬著頭,眸子望著自己。少了平日里的淡漠疏離,蘊在眼底有著濃郁複雜的氣息。


  孟苒恍然間發覺自己走神,急忙撇開臉。


  卻不想厲少南捏著她的下巴,把她轉了回來。


  他的目光直接探進她的眼底,近得距離好像只要抬首的距離。


  「夏小天,你什麼時候當起了主播。」厲少南放開鉗制著她的大掌,轉頭目光冷清的看著正舉著手機被抓現形的夏天。


  「不,不好意思,我什麼也沒看到,繼續,繼續……」夏天直接轉過身,把手機抱在懷裡,開心的憋著笑。


  「你別憋出內傷,內傷中醫比較中行,我們這是在俄羅斯,小心你一命嗚呼。小媽問起來我解釋你是笑死的。」


  孟苒冷冷道,也是給自己解了尷尬的處境。


  孟苒坐回位置,緩了緩有些不平靜的心跳。


  她剛才是怎麼了,忘了自己和他之間的關係嗎?


  昨天確實喝多了讓自己做出了荒唐事,今天可沒喝。


  孟苒整理下情緒,目光望著窗外,夜色中的雪映著路燈車燈放眼望去一片雪白。


  她喜歡雪,一直都喜歡。


  所以那一年,她說我喜歡這裡,我喜歡這個有酒窖的房子,我喜歡莫斯科。


  這裡,是她離他最近的地方。


  這裡,是她擁有和他最多的回憶。


  這裡,有她喜歡的雪和他。


  司楷這間房子並沒想過要轉售,他問厲少南為什麼要買,厲少南只說,孟苒喜歡。


  司楷一聽,二話不說就賣給了他。


  孟苒當時聽說厲少南買下了這裡,她開心得快要瘋了。


  她只是隨便說說,他便記下,所以這種感覺讓她的甜都沁入血液,每一滴血都幻化成了蜜糖甜在心底。


  回到家,孟苒上了樓。


  夏天跟在身後,叫了幾次,孟苒沒理她。


  夏天知道她是害羞了,剛才兩個人那交織的目光,嘖嘖,要說不愛了,鬼都不信。


  夏天沒自討沒趣,休息了會兒下樓吃飯。


  剛下了樓,電話就響了。


  是周教授。


  夏天皺眉,心有戚戚,她是怕挨罵。


  不過周教授電話,還是得接,不然回去被收拾的更慘。


  夏天盤腿坐在壁爐旁,讓他們先吃,自己接了電話。


  「給你三天時間回國,不然讓你爸去逮你回來。」


  「媽,不要這麼強硬派好伐,不是說好等香港那邊結束我就回去么。而且孟小苒香港結束就回多倫多,我更沒時間找她了。」


  「顧家約個時間見面,你必須回來。」


  「周教授,我沒人權嗎?」


  「你小屁孩兒跟我講人權,用不用我給你上一課。」


  「別,不用了,我受教。」周教授的功力她是打小深受其苦,有個當教授的媽,耳根子一定會被她念到出繭子。


  「還有一個禮拜就是聖誕節,我之後再回可以嗎?」


  「沒得商量,我們約好下周一,機票我已經給你訂好了 ,後天晚上八點的飛機,到時讓你劉叔接你。」


  「您這也太強制了吧。」


  「夏小天,你答應我回來跟顧家那人處處看,現在見都不見。」


  「我是說回去處處看,不是說現在回去啊。」


  「哦,那等你過了十年八年之後?」


  「周教授,您這是鑽空子咬字眼。」


  「你也可以,乖,快回來。過段時間孟小苒不是到香港嗎,如果沒其它事情你也可以去找她,媽說話算話,給你假。」


  「不給我商量的餘地?」


  「如果你後天晚上沒登機,我和你爸直接殺到莫斯科把你逮回來,你是希望大家都折騰一圈勞民傷財呢,還是你乖乖回來。」


  「就是沒得選嘍。」


  「乖寶貝,你不是一直很喜歡米蘭的設計師fernand,下周他來北京,要不要認識一下呢。」


  「你這是威逼利誘。」


  「這是哪兒的話,寶貝還是乖乖回來,顧西堯是個不錯的男人,絕對治得住你。」


  「周教授,您是我未來人生道路上的偶像,我以有你這樣的媽為榮。」


  「這話好聽但聽起來像罵街,乖,大後天見。」


  周教授直接掛了電話,前面的威逼夏天有可能不妥協,但也會權衡,但後面的利誘,絕對直中她的興奮點。


  fernand,國際非常非常非常大牌的設計師,她的偶像啊。


  掛了電話,孟苒轉頭看著神情怏怏的夏天。


  「小媽是親媽,知道我已經受夠你了。」


  夏天咬著牙,衝上前照著孟苒的胳膊就是一口。


  孟苒被咬得生疼,急忙推她。


  「我怕破了還得打疫苗。」


  夏天跌坐在椅子上,末了,直接起身走回壁爐旁坐下。


  孟苒看向夏天的背影,她知道,她是不捨得她。


  雖說嘴上天天說著煩她,但孟苒真的一點也不煩,可能跟她後來的經歷有關,其實以前的孟苒和夏天非常非常的像。


  喜歡幫助人,喜歡做自己喜歡的事,甚至,做一些自以為是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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