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老太太平時就有心臟和氣管上的毛病，這次摔了一跤引起了一些併發症，虞小白趕到醫院的時候見到虞國梁和虞嘉言父子倆等在手術室外面。
本來急匆匆的腳步，虞小白到此刻反而是緩了緩。
她漸漸走到手術室門口站著，和那頭的父子倆隔著三四米遠的距離。
到了這個時候虞小白還是拒絕交流，顧楠煜敏銳地發現他們之間的問題比他之前想的還要嚴重。
看到兩個人過來，虞國梁對著顧楠煜點點頭，而虞嘉言湊到顧楠煜身邊：「楠煜哥。」
虞嘉言的眼眶有些紅，聲音瓮著可憐巴巴地，倒是沒掉淚，和虞小白小時候一樣，對他都有些依賴。
顧楠煜摸了摸他的腦袋，「嗯」了一聲。
話音剛落地，就見虞嘉言抬頭飛速地瞥虞小白一眼，語氣里說不出的憤怒：「平時三個月見不著人，這時候忙著獻殷勤有個屁用。」
「嘉言。」顧楠煜皺眉，「怎麼和你姐說話的。」
虞小白本人對虞嘉言的冷言冷語倒是沒什麼反應，看他一眼連話都懶得搭理。
轉而看著顧楠煜：「今天謝謝你，這裡暫時沒什麼事，有事的話你就先走吧。」
老太太是摔了一跤，腿上受了些外傷，按道理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顧楠煜抬頭看一眼手術室的燈，他算不上虞家的家人，在這陪著等沒什麼立場，而且他也的確有事。
「等過幾天我再來探望奶奶。」顧楠煜說著和虞國梁點了下頭，離開了醫院。
這天晚上顧楠煜回到家門口，不經意一瞥，覺得有哪裡奇怪。
而後他發現自家的防盜門今天格外乾淨清爽，這時候後知後覺地想起來，虞小白現在應該是在醫院裡陪著她奶奶，是沒有功夫繼續畫烏龜貼在他門上來煩他的。
聽肖冉說虞小白請了幾天假，要在醫院陪著她奶奶，顧楠煜尋思著，他明天應該抽個空去醫院看望一下老人家。
隔天下了班，顧楠煜拎著花去了醫院。
病房裡的設施還算齊全，除了老太太和虞小白還有一個護工，見有客來訪便自發地出去了，把空間都留給相熟的人。
老太太是傷筋動骨，坐在病床上整個人看起來倒還算精神，張羅著讓虞小白招待顧楠煜。
老太太的狀態好，虞小白也彷彿又恢復了精神，見他拎著花過來自發地接過，插到花瓶里，聽著老太太和顧楠煜寒暄。
顧楠煜剛在椅子上坐下，就聽到老太太問他：「顧家老大我倒是有好些年沒見了，年紀不小了吧？」
「二十八了。」
「最近怎麼樣？交女朋友沒有？」
「沒呢。」在長輩面前，顧楠煜沒有什麼不耐煩的，一板一眼地答著。
老人家能問的無非就是那些事，顧楠煜一點都不意外，如果沒猜錯的話下面老太太該問他怎麼還不找個女朋友了，他也自有一套「先立業后成家」的理論應付這些上了年紀的人催婚的問題。
果然，老太太一臉不贊同地看著他：「怎麼還不找個女朋友啊？家裡該著急了。」
顧楠煜家裡著不著急不知道，虞小白倒是著急了。
忍不住出聲，虞小白打斷老太太：「奶奶，這人家自己的事，你能不能別老跟著攙和。」
虞小白這麼一說，老太太反而轉過臉來忍不住跟著她瞪眼：「你自己不讓我管，我管管別人還不行了，江醫生人多好啊，一表人才的，各方面條件都沒得說，我讓你去跟人家說幾句話你都不願意……」
老太太是不知道自己孫女苦戀顧楠煜這件事的。
在她看來，這麼多年了都什麼都沒發生，那就不會再發生些什麼了，要是有點跡象，早就像鍾文和梓梓那樣修成正果了。
話題從顧楠煜兜到了虞小白身上，老太太開始絮絮叨叨地說一些催婚的話，到了這時候虞小白就不說話了，因為她知道她一開口肯定就忍不住反駁她奶奶。
虞小白埋頭一邊聽奶奶訓斥她，一邊時不時地看向顧楠煜。
「你這孩子。」老太太說了一會兒也不見虞小白有些波動，見孫女兒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有些生氣地住了口，轉頭看向顧楠煜，「顧家老大，我這孫女一向聽你的話，你勸勸她。」
話題冷不防又到了自己身上，顧楠煜感受到兩道目光聚焦到了自己身上，嘴唇動了動剛想開口，便遇到醫生來查房了。
不知為何，顧楠煜鬆了一口氣。
老太太剛剛還嚴肅的臉，見到醫生來瞬間眉開眼笑：「江醫生，你來查房了啊？」
剛剛才從老太太嘴裡聽到江醫生的稱呼，顧楠煜抬頭看過去。
人群中，顧楠煜一眼就判斷出老太太口中的江醫生是站在最前面的那個，確實像老太太說的一樣，一表人才。
江醫生穿著白大褂，身材頎長，氣質看起來很是溫和，掀開被褥檢查傷處的動作貼心柔和，詢問病情之餘溫文爾雅地一直笑著應答著老太太的話，看起來沒有任何的不耐煩。
例行檢查做完了，老太太也從江醫生嘴裡套出了更多的訊息，聽得她更加滿意了，催著虞小白：「小白，你別干站著，幫奶奶去送送江醫生。」
「這是人醫生的醫院，又不是咱家，有什麼好送的。」虞小白嘟囔著。
挨不過老太太，虞小白還是站起身，臉上掛著禮貌而疏離的笑，送著江醫生一直走到了病房門口。
江醫生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好脾氣地點點頭沒有說什麼，之後領著一群醫生繼續往下個病房走。
回到病房，老太太已經繼續和顧楠煜嘮上了。
「小白在你的公司里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老太太殷切地看著他。
顧楠煜沉吟一聲：「不會，小白的工作能力很出色。」
老太太對自己的孫女還是滿意的，聽到顧楠煜這麼說很是開心地點著頭：「以後還是要勞煩你多多照顧。」
「應該的。」
聽到顧楠煜這麼應著，虞小白不動聲色地瞥他一眼。
這時候虞玫已經從畫廊下班，趕過來接虞小白的班。
雖然有護工，但是沒有家裡人在實在是放心不下，雖然虞小白很想，但是一直待在病房裡她的身體確實吃不消，在老太太的決定下和虞玫輪班換著在醫院。
這時候老太太也懶得多說，揮揮手催著顧楠煜和虞小白走，讓她趕緊回去休息。
顧楠煜站起來和老太太告辭，隨後看著虞小白：「我送你回去吧。」
虞小白求之不得，點點頭。
兩個人一起走出病房，末了老太太坐在病床上還囑咐著虞小白：「你要是有那功夫就多想想，江醫生人很好的，錯過了這個村兒可就沒這個店了。」
「奶奶我回去了，再見。」虞小白兀自揮著手道別，沒理會老太太的話。
而原本在把保溫飯盒打開的虞玫這時候卻抬起頭，溫和地看了她一眼。
虞玫最後的眼神讓虞小白很不舒服。
虞小白想起她小的時候，虞家是有寵物的，那一隻名叫聖誕的貓。
聖誕渾身雪白，只有頭頂的一撮毛是黑色的，虞玫想要養寵物想了很久，格外想要一隻貓，於是那年聖誕節，她媽把當時只有兩個月的聖誕送給了她，當作是聖誕節禮物。
那隻貓是虞玫的愛寵，天天兜里揣著零食逗弄聖誕，她偶爾見到只是遠遠地看一眼，秉著對虞玫的東西都避而遠之的態度，對聖誕也避而遠之。
後面虞玫對養貓的熱情消退，漸漸地不再那麼喜歡逗弄聖誕，到虞玫沒心思搭理聖誕，完全把它交給家裡的傭人餵養，也不過剛剛過了那年的春節。
後來聖誕就纏上了她，一開始是繞在她的腳邊叫著，而後會把爪子搭在她的手上讓她撓它的頭頂。
虞小白在虞家的時候是寂寞的。
有這麼一個小東西整天圍著你，日子好像也不是那麼難熬。
直到有一次虞玫見到她逗著聖誕，笑笑，說原來你喜歡貓啊。
當時她的眼神和剛剛看她時一模一樣，溫柔的，看不出任何負面情緒。
當時虞小白還不懂虞玫的意思，後來聖誕不知怎麼地從樓頂上摔下來，奄奄一息，送到醫院也沒有搶救過來。
虞家再也沒有養過寵物，也再也沒有毛茸茸的貓蹭著她的褲腳互相取暖了。
虞小白想事情想得出神，跟在顧楠煜身後不知不覺地就摸上了他的副駕駛，等車發動了才反應過來。
虞小白甩掉還停留在醫院的那些情緒，最近她搭顧楠煜車的次數越來越多，都可以算的上是輕車熟路了。
車廂里一時沒人說話，氣氛有些怪異。
顧楠煜清清嗓子，開了口：「我看那個江醫生人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