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7章 立誓
夜晚的雲朵被風吹的很乾凈,月光傾灑,照在紫檀村的地面上,被地上平鋪的密集紫檀花瓣,映出耀眼的紫色光暈。
整個散發紫色光暈的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無數具屍體,從衣飾上辨認,儘是紫檀村之人。月色落在他們身上,像是反襯在紫色光暈中的一片霜。
孟逸和黎震源在山洞碰到黑袍武者后,讓兩人警覺大振,硬是從中午等到了夜晚回村。
當兩人回到村子,宛如晴天霹靂般的傻傻獃滯在那裡,腦海不斷發出銳利的轟鳴聲,他們硬可相信這是一場虛幻的夢!
孟逸僵硬的走到第一具屍體前,一張熟悉的面龐出現,那是幫他經常拆洗被褥和衣袍的王大媽。此刻她左眼往上的一小半頭蓋骨都不知去了哪裡,流淌出粘稠作嘔的腦漿。
孟逸身體由緩而快的顫抖起來,喉嚨像是塞了東西,聲音混合難聽,「喂,王大媽,王大媽。」
他輕輕的搖晃著,直到許久,依舊沒有得到回應。孟逸渾然不知,或許是怕驚嚇到對方,始終機械木然的輕搖著。
「哥……你別搖晃了,王大媽她……死了。」黎震源含著淚水,晃了晃孟逸的肩膀。
忽然,孟逸雙眼恢復了一些色澤,好似想起了什麼,站起身子快速走到第二具屍體前,他都不敢去看,或者希望不是紫檀村人的屍體。可結果偏偏讓他如置身萬丈深淵。
「柳伯。」孟逸好似失去了全身力氣,內心如被千刀萬剮。
即使這樣,他依舊抱有一絲希望,下一具屍體一定不是!
跨過第二具屍體。
「曹奶奶……」孟逸猛的握起雙拳,由於過力,鮮血滴滴答答的快速流下。
張叔。
李爺爺。
李宏哥。
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慘烈各異的出現在面前。
可孟逸還是抱著那一絲,連他都覺的荒唐的希望,一步步走過每一具屍體,而面對的是一張張熟悉的面孔。直到最後一具,他停了下來,跪在地上,仰天嚎啕大哭起來。
那是從小鬼靈精怪的小女孩,聰慧過人,每次善解人意的逗他一次次笑的小女孩,曾經調笑,說要長大嫁給他的小女孩——小梨。
如今,小女孩冰冷的躺在地上,左胸口處一個洞穿的窟窿,是被貫穿心臟而死。
孟逸將小梨緊緊的抱在懷中,哭聲越哭越大,落在遠處的森林中,像是鬼哭狼嚎,嚇的一些凶獸都躲在洞內瑟瑟發抖。
「孟逸哥!她死了,小梨已經死了!」黎震源不願看到孟逸如此傷心欲絕,猛烈的朝他大吼,想讓這個哥哥清醒,面對現實。
黎震源全身巨顫,望著死去的村人,內心如被撕裂的上百次。好在他去過豐澤鎮上的武館,經常也見到不少人出去獵殺凶獸,反被凶獸殺死之人,他的承受能力比起孟逸好了很多,讓他痛心的是,這裡躺的全是自己的親人。
在他的記憶中,孟逸接觸的死亡,就是他們小時殺死的那些凶獸。從小如生活在花室中,哪裡見過此等場景。
「我到底做了什麼?為什麼陣法會被破開,為什麼他們會死?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被驚醒的孟逸,看著比他還小一歲的黎震源,淚眼朦朧的問道。
黎震源內心疼痛,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從小孟逸就聰慧過人,他父親講一遍溝通靈氣之法,孟逸一個時辰內就溝通了浩然靈氣鍛鑄全身靈骨。而他自己本人,足足花了兩個月。落在那神秘強大的孟叔叔眼中,說他不錯,已經算是一個天才了。
他這樣如果算天才,那孟逸算什麼,妖孽嗎?
其實黎震源不知,在這片大陸上,煉體境溝通靈氣,普通人通常花費數年,一些確實有些資質的都要花費一兩年,只有那些真正的天才才能在數月內溝通靈氣。
所以說他這位哥哥問他這麼多問題,他確實不知,也不知怎麼回答,沉默了許久,只能勸解對方將親人入土為安。
孟逸並非愚笨之人,自然這樣下去依舊無法挽回什麼,看了每一具屍體一眼,將他們身體的傷痕牢牢記在心裡,隨黎震源兩人把他們一一安葬在紫檀樹下。
他沒有立碑,在他看來這棵樹就是親人的無名碑。記載著村裡每一位親人的和藹熟悉的笑臉。
「各位叔叔爺爺,大媽奶奶,弟弟妹妹,哥哥姐姐,我孟逸在此立誓,此仇他日,我必定十倍,百倍奉還給他們!凡是他們血脈之親,我必定割去頭顱,來祭奠你們。哪怕上窮碧落下黃泉。」淚水在涼風的吹拂下,冰冷的從臉頰滑下。
他稚嫩的臉龐多了一絲堅毅和戾氣,輪廓在月光的樹蔭下成熟了許多。
黎震源閉起了眼睛,似乎在回憶什麼,許久后,他猛然睜開雙眼,眸子流露出一股決然的狠辣。
兩人的心聲似乎傳遞到了紫檀樹內部的『魂』。
忽然間,狂風大作,捲起滿樹的紫檀花空中飛舞,最後匯聚成一道美麗的銀河隨風飄向東方,消失在黑夜中。
紫檀花的離去,漫天的綠葉紛紛墜落,留下光禿禿的樹丫。
多少年來,四季如春,繁花不落的紫檀樹直接枯萎。
或許在對孟逸二人訴說,仇恨不消,此樹將永遠冬眠。又或者在訴說,讓孟逸二人去尋找自己的幸福,這裡已經不在是昔日的世外桃源。
「我會再度讓它恢復當初,不!我要讓它超越昔日的光景,成為千年,萬年紫檀樹!」黎震源咬緊牙齒,繼續道:「我要成為陣法師!」
孟逸看了這位從小一起長大的弟弟一眼,點了點頭,也握拳道:「我不知道我爹為什麼不讓習武,或許有他的原因,或許我家真有什麼連我爹都懼怕的仇家。可是今天,我必須習武,這已經不是我兒時的夢想,而是我踏上武道的責任!」
孟逸看著東東無盡的黑夜,夜風吹的兩人衣袍起伏,獵獵作響。
爹!或許你有抵抗不了的仇家,我會努力修鍊,我來替你抗下。
娘!你離開或許有離開的理由,我會努力修鍊,我來尋找。
我想知道這其中的一切,我想一家人團圓。我不想如今我已經十六歲,居然連爹娘的名字都不知道。
「哥!好像不見夢雨姐的屍體?」黎震源突然開口道。
孟逸瞬間內心再次被刺痛,眸子閃過一絲恐慌。之前回來的一幕幕,只能讓思維鏈接到現實,根本就無法分神注意到不存在的宮夢雨。
他痛苦的閉上眼睛,盡量不讓淚水留下,不在去想那可怕的想法。
或許,她還活著?
、
隨即,輕輕吐了一口沉重的濁氣,孟逸雙手結印,轟然一掌拍在自己的腹部,大聲喝道:「開!」
他的全身頓時散出無盡的寒意,凍得黎震源立刻後退數十步,而他看見,孟逸腳下數米範圍內結上了厚厚的一層冰晶。
寒氣滾滾從孟逸身上飄飄落下,冰層也不斷擴散加厚,直到他自身都成為冰雕才停了下來。
好似承受不住寒冷,冰雕應聲而碎,從內部走出渾身發抖的孟逸。
黎震源急忙的走向孟逸,不待說話,孟逸無奈開口,「只解封了三成封印。」
「哥,你煉體七重了!看來當年你說你煉體九重是真的!」黎震源有些震驚,當初他煉體二重時,他看不懂孟逸的煉體,隨口問了一句,得到的答案是九重,他當時不信,沒有想到居然是真的。
七歲煉體九重!這放眼整片大陸,都鳳毛麟角,或許說絕無二人。
「哥什麼時候騙過你,只是解封一次,我經脈盡數被凍結堵塞,恐怕要恢復一月時間才能再次解封。」
「不慢了,也就是說三個月後,哥你能喚神兵,衝擊喚靈境,比我不知快了多少,我才煉體八重,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九重,衝擊喚靈境更是遙遙無期。」看著孟逸,黎震源有些沮喪,為什麼自己從小都這麼笨,連孟逸的十分之一都趕不上。
「沒有事,好好修鍊,等哥到喚靈境后,會以靈力幫你鑄靈骨,讓你早日踏上喚靈境。接下來我們該上路了。」孟逸拍了拍黎震源,轉身朝著自己家裡走去。
回到家中,收拾了一些衣飾和日常用語,這才離開了村子。
村口,兩人回頭看了一眼枯萎的紫檀樹,內心疼痛中帶著糾葛。這一走不知何時才能回來,也許是一生,也有可能連回來的機會都沒有。
「哥,我們去哪裡?」黎震望著一望無際的黑夜,迷茫的問道。
「我爺爺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