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斯人已離去
這一夜,林緋葉睡得極不安穩,前半夜夢魘纏身,後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過去。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身後汗濕一片。
正巧綠衣端了一盆水進屋,看看林緋葉起了身,咧嘴笑語,「小姐難得睡得這麼熟,我也就沒捨得叫醒你了。洗漱一下,再傳早膳吧,要不然都該涼了。」
林緋葉靜下心神,還是有幾分魂不守舍。
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上面似乎還殘留著遺留的溫熱之意,她又突然想起了昨天的那個夢境,以及那個忽遠忽近的男聲。
她是夢見了誰呢?夢卻是在大醒之時便忘的一乾二淨了。
「王爺呢?」她心中惦念著段傲陽,不自覺的嬌音竟脫口而出了。
綠衣一邊在水盆里洗著帕子,聽著林緋葉的問題面上綻開一絲燦爛的笑容,又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倒是我忘了,小姐還不曾知曉!」
林緋娥眉微蹙,隱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眼梢帶了一絲疑惑,「知曉何事?」
綠衣有些鬱悶,她好像提到了不該提的事情,可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也只能老老實實的,「我以為你知道呢,王爺他走了呀!」
「走了,走去哪裡了。」林緋葉未曾察覺到她的聲音帶了一絲急切。
綠衣伸手拿著小瓶子,在水裡滴入了兩滴凝神露,想著林緋葉睡了這麼久,腦袋肯定不清醒,所以又往裡加個兩滴,熱水裡蒸騰起微微的香氣。再扭頭對上林緋葉的秋水剪瞳,如實相告,「說是京中有要事,一大早就走了呢。」
半響,林緋葉有些失魂落魄的任綠衣為她潔面。
林緋葉心頭有幾分失落之感,他入住莊子,卻又不告而別,這算是什麼?
噓寒問暖的,怕自己無趣,還搜尋天下的奇聞異事說給自己聽,這一切都是他耍著自己玩的嗎?
要走就走吧,她又不能攔著,居然不和自己道別!
林緋葉心中憋屈湧上心頭,她一下扯下了綠衣覆在她臉上的帕子,悶聲說道,「早膳不用了,我身子還乏著,再歇會兒,你先出去吧。」
綠衣將銅盆端走,又回頭看了林緋葉幾眼,琢磨不通。
小姐此般失落難道是因為攝政王?
她實在是不懂林緋葉和段傲陽究竟是怎樣相處的,,明明兩人碰在一起就少不了唇槍舌戰,怎麼這會兒見不到面了還是這般神色?
難道這就是話本里所說的,相愛相殺的歡喜冤家?
想來想去也想不通,又看林緋葉窩在被子里,一動不動的,一看就是誰勸也不聽的模樣。
按照林緋葉的性格,綠衣知道自己再怎麼說也勸不了她,只能搖搖頭,可惜了攝政王吩咐廚娘精心做的早點。她也就不再言語,退了出去,輕手輕腳的將房門合上。
大抵是昨天夜裡沒睡好的緣故,林緋葉本只想窩在被子里生會兒氣,段傲陽的眉眼聲音在她腦海里一一閃過,她乾脆閉上眼睛,強迫自己什麼都不去想。
沒想到一不小心就睡了過去,這一覺又是一個時辰,整個屋子都被陽光填滿,亮堂堂的,林緋葉揉了揉眼睛,覺得口乾舌燥的。
叫了幾聲綠衣,卻無人回應。
林緋葉清涼的眸子緩緩睜開,牽著羅裙,準備下床倒茶。
抬首,落入一雙水霧朦朧,如同氤氳著仙氣的眸中,是溫書墨!
溫書墨正坐在她床頭,看著她的動作清淺一笑,恍然如畫。林緋葉縴手敲了腦袋幾下,覺得自己睡糊塗了。
溫書墨此刻應當在百里之外的京城啊!
怎麼可揉了揉眼睛,看著眼前人那一本正經的模樣,林緋葉便知了,只有溫書墨才會一直如此神色,溫柔如水的注視著她。
「先生!」林緋葉驚坐了起來,美眸中一片不敢置信。
難道是聽聞她出事了特意趕過來的嗎?這根本不可能,這莊子上沒有他的眼線,為了不讓會這般閑適的安坐在自己房間里?
朝廷**,段傲陽更是把這消息封鎖得滴水不漏。
溫書墨怎麼知道得這樣快?
「挂念著你就來了。」溫書墨似是知道她的疑惑,面上籠罩著一絲淡淡的笑意,朗聲為林緋葉解惑。旋即起身,長身玉立,以一根青色綢帶綁住一頭青絲,似瀑布一般的流瀉而下,仙氣十足。
溫書墨修長而白凈的手遞過去一杯茶,眉眼溫和,一雙清澈的眸子打量四周,「此地清苦,你嬌生慣養的,倒是辛苦你了!」
林緋葉自然的接過水一飲而盡,口中乾渴終於得到了緩解,面帶一絲無奈,「事已至此,得過且過吧,有綠衣相伴,我倒也還好。只是此處距京甚遠,車馬勞頓的,先生何苦顛簸而來,上回緋葉坐車而來也是苦不堪言。」
「看到你寄到府中的書信,不放心。」溫書墨唇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眼裡溢出的是關切之色。
書信……林緋葉思索再三,大抵是上次聽聞薛氏病重,她急忙找人帶了信件回去,不知溫書墨是哪裡知曉,難不成是薛氏託付溫書墨的?
溫書墨從懷裡摸出一樣東西,定睛一看,不正是林緋葉心急如焚之時寫下的書信嗎?
「信件沒能送進去,我整理一些舊書籍的時候湊巧看到了,便來了。」溫書墨一絲淺笑掛於臉上,頗具耐心的將事實一點點的解釋給林緋葉聽。
天知道他看見那信,林緋葉在心裡向薛氏訴說的種種都讓他不忍——為了讓薛氏放心,林緋葉簡直把莊子說成了避暑的別院。
可想也知道,她是去受罰的,怎麼可能那樣好過?
「那我娘親呢?她還好嗎?聽說她病得嚴重!」林緋葉急急發問,語句如珠。
這件事她擔心了許久,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見回信,原是有人從中做了手腳。
不是林雪兒便是蘇姨娘了……
臉上有一股獰色沉在眸底。
溫書墨擔心林緋葉著急一路風塵僕僕的趕來,俊容上有幾分疲憊,可還是溫和地笑著,說出了寬心之言,「來此之前,特意求見了夫人一面,夫人一切俱好,不似抱病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