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九章 得來全不費工夫
雖然表面上看著,林緋葉是風平浪靜,而實際上,她是波濤暗涌,強壓住心裡的激動,才讓兩人的交談循序漸進。
廳堂之上的香一直燃著,典雅素凈的味道,林緋葉每呼吸一口都忍不住去想裡邊兒放了些什麼東西。
沉香七兩二錢,棧香五兩,雞舌香四兩…林緋葉心中默念著香的名字,一邊等待著施苑娘的回答。
或許說,施苑娘的回答並不重要,她只是不喜歡面對某一件事情時自己一無所知的那種感覺罷了。
說到這裡,兩人面前的茶杯已然空了,施苑娘抬手替林緋葉添了茶,茶水沖開了茶葉,在茶杯中上上下下的沉浮著。
施苑娘將斟好的茶杯往林緋葉面前推過去,這才輕笑著回答:「是啊,這樣的事情就應該永不見天日,應該被永遠埋葬,因為那樣我才可以在這世上一直存活下去,可是我想應當可以幫到你,你是林茂澤的女兒,我的命為他所救,我這麼做也算是報了多年來他對我的恩情吧。」
況且,一直就這樣活在陰影里,她也是覺得不甘心的。
其實林茂澤答應林緋葉以後,便著手開始調查此事,可是那是多年前的事情了,當年宮中當值的人早已分散,線索查到關鍵的地方便斷了,根本無法進行下去。
正經的路子行不通,林茂澤便找了了江湖上有名的,誰料派出去的高手一個人都沒找回來,雖說當年名字是是遣散宮娥返鄉,實際上卻是一個活口都沒留下,這邊再去尋,便只尋得到一幅幅黃骨罷了。
調查似乎陷入了困境,可是越是這樣,林緋葉便越知道的猜想是對的,太后一定有什麼秘密,而這個秘密之所以能夠隱瞞這麼多年,是因為上面堆滿了累累的白骨。
林緋葉這倆日也在愁著該怎麼繼續查下去,誰料踏破鐵鞋無覓處,這施苑娘竟主動送上門來,如今看來,所有的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連日來的心頭大事,林緋葉嘴角不自覺的上揚——慕容妍啊,你會不會想到,自己正一步一步的邁向毀滅呢?
林緋葉聽罷,忍不住喝一聲:「果然是得來全不費功夫啊!」
施苑娘低下了頭——怎麼會沒有費功夫呢?也許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下了多大的功夫。
當年她莫名其妙的被慕容妍的人馬追殺,身重數刀,險些喪命,就那樣倒在林府的後門。
那時候林茂澤正是朝中得勢的將軍,自然知道宮中權利鬥爭是多麼殘酷,看到施苑娘那般模樣,便知道她必然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捲入了朝堂的風雨更替,落得如此下場。
林茂澤救了她,將她藏了起來躲過了追兵的追殺,追兵只覺得她是個弱女子,受了那麼重的傷應當是活不了了,草草的查看后便離開了。
而施苑娘暈倒在林茂澤懷中,足足睡了兩天兩夜才從死亡線上掙扎了起來,睜眼便看到了面色嚴峻的林茂澤,聽得他說:「從前的你已經死了,在兩天前,死在禁衛軍的刀下。」
施苑娘一愣,含淚點頭。
兩人從小便是青梅竹馬的關係,只是因為一些原因,陰差陽錯的錯過了,如今這樣的機會,能夠再再續前緣也是難得的姻緣。
她知道林茂澤家中已有妻女,自己又是個嫁過一次的女人,甚至是個不能生育的,所以說什麼也不進林府的門,林茂澤也拿她沒有辦法,只能在城郊為她買入了一座宅子,不時過來陪陪她,對外便宣稱是所嫁非人,過來投靠的。
後來的日子裡,兩人都好似忘卻了這件事情,對於這段回憶絕口不提,好像那場風雲暗涌的權利鬥爭從未發生一般。
若是能夠一直這樣下去,倒也是好的。
直到那日林茂澤去她宅子里散心,突然就進來一個江湖俠士模樣的人,施苑娘心中疑惑,這宅子少有外人知道,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出現?
特意端了茶在門外聽了兩句,林茂澤的聲音聽上去似乎很是頭疼,問了一句:「這一個也是死了?」
又聽得那俠士回答道:「是,死了許多年了,能查的人我們都查了,可是一個之情的人也沒查到。」
林茂澤嘆了口氣:「咳,這事兒牽扯了太多人,太后必然會處理得很乾凈,查不到也是人之常理,但此事重要得很,爾等務必全力以赴,繼續追查!」
施苑娘聽著,心跳一滯,多年前的痛苦回憶席捲而來。那俠士不過半刻鐘便要離開,推門卻看見了立在門前的施苑娘,一下愣住。
林茂澤也看到了施苑娘,表情從苦惱一下轉為震驚,但很快又被收斂,他對俠士道:「你且去吧,按我說的做便好。」
俠士點頭,側身出了房門離去。
林茂澤本不願將施苑娘捲入這件事,畢竟此事兇險,一個不甚,便會招來殺身之禍,以林茂澤和她的情意,怎麼會忍心?
可如今的情形,似乎由不得他決定了。
施苑娘進了門,神色已經平靜了下來,問道:「為什麼要找其他的人?我不是一直在你跟前嗎?」
林茂澤看著她,最終還是背過身去:「苑娘,你也知道這其中的玄妙,我斷不能讓你冒這樣的風險,你只當今天沒有聽到這些話吧。」
「讓我如何裝作沒聽到?我看你這幾日寢食難安,定然也是為了這件事吧?既然我幫得上忙,為什麼不讓我幫忙呢?」施苑娘沒有放棄,幾步走到林茂澤面前,執起他的手,步步逼問。
兩人對視,雖然都已邵華不在,卻亦依舊是動人的場面。
林茂澤最終還是抵不過施苑娘的意思,卻也沒有說同意,最多算是默認了她的想法,隨她去了。
再次站出來重現當年情景於施苑娘而言,必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她也是深思熟慮以後,才去了王府找林緋葉。
幸而林緋葉對她也算信任,兩人不過一面之緣,她也還真敢跟著自己來這麼僻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