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三章 來龍去脈
林緋葉一時間也道不清自己心底是何種滋味,正垂眸平復著情緒,卻不知自己略帶異樣的反應都已然落入了許婉心的眼中。
許婉心見著林緋葉那絕色的臉上露出了震驚的神情,稍一思量,便知她與溫書墨或許是舊識。
低著頭掩飾了一下自己的詫異之色,隨即又像是想到了什麼,她面上漸漸露出疑惑的神情,皇後娘娘竟然認識溫書墨,難道他不只是一個籍籍無名的江湖游醫而已么?
這樣想著,她不由得悄悄將視線移向一旁長身而立的溫書墨。
他著一身飄逸的白袍,腰間束著條素雅的腰封,腰封中間還綴著一塊溫潤的白玉;衣襟處有雲紋盤踞,並由外層漸漸蜿蜒至裡層。那是極淡的水藍色絲線所綉著而成,到裡層時已經越來越淡,幾乎於白衣融合在看一起,兩色交織,竟毫不突兀。
再細細瞧上去,是溫書墨垂散在肩上的發尖——頭上的墨發只以一根白色髮帶束起一部分,餘下的皆散落在肩上。
他只立在那,便讓許婉心的心隱隱躁動了起來。
而此時他低眉垂目,身軀卻站的筆直,譬如一顆青松,多大的風雪都不能驅使它折腰。可是溫書墨卻比青松更為溫和,不卑不亢,直讓許婉心覺得他身上有種道不明的氣質。
她想起這些日子總是跟在他的身邊學習醫術時,她便覺得他身上的氣質比平常的大夫要出眾的多得多。如今再這麼帶著探察的目的去看他,才發現他即便是處在宮中,面對著皇上,他周身的氣勢亦不輸多少。
這時許夫人終於發現了許婉心的出神,心下有些不滿,便擰著眉伸出手輕輕地碰了她一下。
許婉心這才發覺自己已出神太久,忙抬起頭來看向林緋葉。此時林緋葉已經平復了情緒,想通了問題,因此她看到的便是她眉梢嘴角都帶著笑的樣子,卻又不全是——林緋葉的眼底並沒有多少笑意,反而有些她看不太懂的情緒。
然後林緋葉細細理了理自己的衣袖,許婉心瞧見她尖銳的指甲竟是如火一般的顏色,襯著白皙的指尖竟是意外的妖冶。
見此情形,許婉心又愣了一下,心底有些意外,林緋葉本是當今皇后,所穿衣物也都是沉穩的深色,唯有這指甲有些太過於艷麗,倒像是……林緋葉自己,而不是一國之後。
所幸這一下並不長,眾人皆沒有注意到。她收回自己的思緒,方才記起來解釋今日之事:「皇上,皇後娘娘,溫先生的確是臣女帶入宮中的,所以你不要怪罪他。」話說到此,她便停了一下,神情有些扭捏地看向了林緋葉。
林緋葉自然知道她為何如此,是她讓許婉心帶上意中人來見自己的,如今她這般扭捏也是能理解的。於是便朝她微微一笑,道:「本宮與溫先生是故識,現下倒是很好奇你與溫先生是如何相識的?」
「回娘娘,先前臣女隨母親進宮布置朝會會場,在回府的途中,馬匹忽然失控,在大街上瘋跑了起來……」
提及當日的事,許婉心不由得蹙了下眉頭,當日之時她記得真切,此刻想起來仍然是心有餘悸,臉色有些發白。
「所幸車夫控制住了失控的駿馬,但是這時已經撞傷了一人。而當時情況太過危急,我與母親被嚇得回不過神來,因此有些慌亂,對傷者也是無能為力。」
許婉心的眉頭越皺越深,似乎是有些怪罪於自己的無能為力,意識到自己情緒有些失控后,許婉心停頓了一下來平復自己的心情,又繼續說道。
「幸好溫先生及時出現救治了傷者,解了我們的燃眉之急。之後臣女見溫先生醫術高超,便對醫術起了興趣,於是便跟在先生身邊學習著醫術。只是,臣女並不知道,原來皇後娘娘竟然與先生相識。」
「原來如此,所幸你們人並無大礙。」林緋葉聽了她前面這一番話,也覺得十分驚險,感慨了一句。聽到後面她說跟在溫書墨身邊學醫術之時,她心中亦是感慨萬千,繼續道:「溫先生亦是我當初尚在閨閣中的西席先生。」
林緋葉並沒有想到如今許婉心竟是跟在溫書墨身邊學醫術,瞥了一眼溫書墨,心中滋味太過於複雜,不知如何言說。溫書墨並沒有看見她這一眼,林緋葉反而心底舒坦了口氣,這個人——
她向來最怕他那雙眼睛,倒也不是說有多可怕,只是他的眼睛太過於溫情,落在她身上時她實在是承受不起。
許婉心倒是沒想到溫書墨竟然是林緋葉當初的先生,亦詫異地看了溫書墨一眼。
溫書墨此刻也恰巧抬起了頭,見許婉心看了過來,便回望了她一眼。他的嘴角噙著柔和的笑,竟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隨即是他的一雙眼眸,就這樣直接撞上了許婉心的眼神。
那是她見過最溫和的一雙眼——似高山上的一縷閑雲,安詳的居于山峰。或許說,更像池底忽然長出的青蓮,在月光下照耀下緩慢綻放開來,最後融於月色中。
而此時這樣對視,竟讓許婉心有些拘束,臉上也不由漫上了兩抹緋紅。她慌忙移開視線,將臉別了過去不敢再去看溫書墨的眼睛。
林緋葉自然是注意到了許婉心的小動作,又接著道:「溫先生教導本宮的,可不止那些四書五經。本宮如今這一手醫術,亦是先生教出來的。而且,先生當年可還是文武狀元,得意得很。」
說罷,林緋葉便將視線投到了溫書墨身上,他的反應也如林緋葉所料想一般,只是溫和一笑,說了句不敢。
許婉心聽到此,一時竟是驚呆了。她並未想到,她所愛慕的人,竟然是這麼厲害的一個人。之前她還一直以為他只是一個籍籍無名的江湖游醫,卻萬萬沒想到他當年竟然如此輝煌。
只是片刻她的眼神又黯淡了下來,溫書墨那些光輝的時刻,她竟是半點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