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8章 懷孕?

  公儀音皺了眉頭,面露沉思和解之色。


  見她立在窗前久久沒有動彈,荊彥頗有些奇怪,走上前來好奇地看向窗外,「無……咳咳……殿下,你在看什麼看得這麼入神?」


  公儀音身上淡淡的幽香似有若無地鑽入他的鼻中,讓他突然有些神思恍惚。


  他微微側了目光,從他這個角度看去,公儀音頭低低下垂,下顎精緻小巧。一對杏目眸光微凝,鬢邊垂下的髮絲隨風清揚,輕飄間讓他心頭不由也有些痒痒的酥麻感。


  從前只當她是男子,並未仔細認真地端詳過她的容貌,但如今這麼隔近了一瞧,才發現無憂……重華帝姬長得可是真好看!


  雖仍著男裝,那行止間自有一股清韻風情,讓他一時看呆了去。


  公儀音沒有注意到荊彥久久的注視,依舊看著下頭的兩人,伸手一指隨口道,「你看。」


  荊彥回了神,順著她尖尖指端一瞧,不由也怔了怔。


  街上那兩人,一人著絳紅織錦袍服,身上掛著五六個香囊環佩,遠遠瞧一眼便能認出是謝家七郎謝廷筠無疑。


  只是他旁邊那位鵝黃色長裙的女子,瞧著風姿清冷,自有一股動人氣度,似乎……似乎是初雲宗姬葉衣衣?

  這兩個八竿子打不到一塊的人,怎麼會湊在一起的?而且看謝廷筠臉上那眉飛色舞的神情,好像與初雲宗姬相談甚歡?


  「他們在做什麼?」荊彥看著謝廷筠伸手從兩人面前的小販手中接過兩串糖葫蘆遞給葉衣衣,不由眯了眼眸,頭伸到窗戶外面,一臉好奇。


  買糖葫蘆給初雲宗姬吃?


  他疑惑地搖了搖腦袋,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今天的怪事可真是多!


  先是他一直稱兄道弟的無憂突然變成了重華帝姬,再是壓根沒交集的謝七郎和初雲宗姬兩人居然一起在買糖葫蘆?


  荊彥疑惑地轉了目光看向公儀音,「無……殿下,是我看錯了嗎?謝七郎在給初雲宗姬買糖葫蘆?」


  他身子趴在窗框上,因與公儀音站得近,扭頭看來時臉差點撞上了公儀音的纖腰,不由尷尬地咧了咧嘴,直起身子朝後退了兩步。


  秦默立在房中,負手看著兩人,眸光清冽,待看到方才那一幕時,眉頭幾不可見地皺了皺。


  他緩步上前,不動聲色地往兩人中間一站,眸光朝窗外瞟了瞟,而後收回看向荊彥,語聲涼淡,「要不你下去問問?滿足你的好奇心?」


  聽到秦默的語氣似有些不悅,荊彥狐疑地看他一眼,撓了撓頭道,「不……不必了。」心中卻泛著嘀咕,自己方才明明沒說什麼呀,也沒有做錯什麼事,秦九郎怎麼看上去有些不高興?


  不過他素來是大大咧咧的性子,這想法也不過在腦中一閃而過,很快又道,「我……我還是先搞清楚無憂怎麼變成重華帝姬的吧。」


  公儀音輕笑一聲,收回目光走到梨木小几旁率先坐了下來,又示意一旁靜默而立的阿靈去將小二喚來。


  秦默和荊彥也跟著坐下。


  阿素上前來要替幾人斟茶,荊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對著她笑笑道,「不麻煩你了,我來我來。」


  他見阿素著男裝,潛意識把她當成男子對待了,只是很快便反應過來。無憂是重華帝姬,那她身邊的這兩位小郎該不會亦是女婢假扮而成?


  正怔忡間,腦中靈光一閃,突然憶起自己為何會覺得這「小郎」面熟了,她不就是那日他們在城郊查案時,前來請公儀音的那位帝姬府女婢嗎?


  想到這,他趕忙收回手,站起來沖著阿素鞠了一躬,面帶歉意道,「實在不好意思,在下唐突了。」


  阿素小臉一紅,微微點了點頭示意他不用放在心上,爾後略帶無措地看公儀音一眼。


  公儀音擺擺手,「既然荊兄願意親力親為,阿素,你就先在一旁候著吧。」


  阿素應一聲諾,退到了一旁。


  剛剛才落座的荊彥卻又似火燒了屁股一般一躍而起,朝著公儀音連連作揖,「殿下,荊彥實在當不起殿下這一聲『荊兄』的稱呼,先前對殿下若有得罪和不敬的地方,還望殿下莫怪。」


  瞧著他臉色漲得通紅結結巴巴的模樣,公儀音抿了抿唇,似乎有些不習慣他這幅模樣。想了想,假意露出一抹失望之色,「荊彥,本以為你是性情中人,沒想到竟會如此拘泥於身份地位,早知如此,我就不該表明身份。」


  既然荊彥非要糾結身份,她就激他一激,看他如何回答。


  果然,荊彥有些不好意思地咧了咧嘴,尷尬道,「殿下,我……」


  見他神情似有些鬆動,公儀音又趁熱加把火,輕飄飄睨他一眼,有些忿忿道,「你若還當我是朋友,便不要再這般扭扭捏捏。否則,日後我也不去延尉寺了,你我就當從未認識過!」


  她這話,雖然意在激將,但到底心裡還是有幾分失望,聲調拔高,小臉兒微有些通紅。


  公儀音的心思,秦默自然懂,淡淡開口勸了一句,「荊彥,阿音若是那種看中身份之人,一開始便不會扮男裝入延尉寺了,所以你也不必太過拘謹。她如今選擇同你說明真實身份,不過是不想繼續瞞你罷了。」


  荊彥看一眼公儀音,見她依舊是從前那般澄澈無暇的面容,並沒他想象中皇族和貴族該有的那種盛氣凌人的氣勢,不好意思地咧嘴笑了笑,「是我想岔了,殿下莫怪。」


  見此,公儀音的臉色才好了幾分,展顏一笑道,「這還差不多,你也別殿下殿下地叫著,怪生分的,還是同以前一樣,叫我無憂好了。」


  荊彥點點頭,突然意識到什麼,瞪大了眼睛朝秦默看去,結結巴巴道,「九……九郎……你方才叫無憂什麼?阿……阿音?」


  他驚詫的目光在秦默和公儀音面上來回遊移,終於恍然大悟,「九郎,你……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無憂的身份了?」


  「我猜到了而已。」秦默淡淡道,又側過臉睨一眼公儀音,唇角微微一揚,眼中帶了絲寵溺,「至於她親口承認,也不過是幾日前的事。哦,不對,她沒有親口承認,只不過是被我看到了她女裝的模樣。」


  聽著秦默話中有話,公儀音看著他笑笑,亮晶晶的眼眸一眨一眨的甚是可愛,倒讓人生不起氣來。


  「那……那阿音是怎麼回事?」秦默仍有不解,皺了皺眉,心裡頭隱有猜想掠過,卻快得讓他來不及抓住。


  秦默淡然一笑,語調清朗明快,眼中似蘊了華彩流光,「她喜歡我這般叫她,我自然恭敬不如從命咯。」許是心情不錯,他的語調微微上揚,帶了幾分玩笑之意。


  公儀音聞言,看著他「嘻嘻」一笑,露出頰邊小巧梨渦,眼角眉梢全是燦然甜蜜之色。


  若是荊彥到這個份上還聽不出什麼端倪,他就白在延尉寺待這麼多年了。


  當下眼睛瞪得銅鈴般大。


  「你……你們……你們什麼時候……?」荊彥愈發語無倫次,不知為何,心中升起一股淡淡的失落。


  那種感覺很難形容,就像是你偶然間發現身邊尋常之物竟是件不可多得的寶貝,可是還沒來得及好好欣賞,卻驀然發現這寶貝有了主人。


  雖然這樣的形容不見得恰當,可現在荊彥心裡,確有些不是滋味。


  從前不知道無憂的女子身份,每每望著她失神時心裡還有過擔憂,擔心自己該不會喜歡上男子吧?好不容易發現無憂原來是女子,還沒來得及慶幸,她就已心有所屬。


  見荊彥的眸光突然暗淡下來,秦默眼中閃過一抹深色。


  恰好此時,阿靈領著小二進了門,秦默微微垂了眼帘掩下眸間異色。


  「幾位客官,請問要點些什麼?」


  公儀音看向秦默和荊彥,示意他們兩人點就好了,不過荊彥此時明顯不在狀態,支吾了半天。秦默接過菜牌,輕車熟路地點了些向晚樓的招牌菜。


  小二行了個禮,又下去了。


  「那你日後還會來延尉寺嗎?」荊彥唏噓片刻,壓下心底的失落抬頭問道。


  「大概不了吧。」畢竟她一開始去延尉寺的初衷是為了秦默,如今秦默已追到手,自然就沒必要再去找罪受了。


  「哦……」荊彥有些悶悶,片刻,又抬了頭,「無憂,我能問問,你一開始為什麼要入延尉寺么?」


  公儀音目光微閃,避過一旁秦默似笑非笑的眼神,輕咳一聲道,「我……我前段時間對破案感興趣,想親自去延尉寺體驗一番,就去了。」


  她這個理由,聽著有幾分道理。雖然瞞不過秦默,但荊彥這樣心思單純之人,應該不會起疑心。


  果然,荊彥露出瞭然的神色。


  他微眯了眼眸看著面前的公儀音和秦默。女子風姿清雅,男子丰神俊朗,好一對男才女貌。身側似籠了淡淡微光,如同琉璃珠玉一般,讓人不敢逼視。兩人的風采不僅沒有被對方的光彩所奪走,反而相得益彰,有種渾然天成的通透美感。


  換了其中任何一方的人,都無法達到這樣和諧的效果。


  荊彥突然就釋然了。


  若無憂只是普通女子,也許他還有幾分微小的機會,可她不是旁人,她是安帝捧在手心的重華帝姬啊,除了風華高潔的第一名士,還有誰能配得上她?

  想到這,他長長吐盡心中濁氣,看著二人真誠道,「雖然晚了些,但還是要對你們道一聲恭喜。」


  公儀音微微有些羞赧,低了頭囁嚅道,「我們不是……」


  見她含羞帶怯的模樣,秦默眉眼間自帶了幾分笑意,望向荊彥道,「阿音扮男裝入延尉寺的事,不要對其他人提起,對外就稱重華帝姬將她召回府中了便是。」


  荊彥點頭應下。


  向晚樓的動作一向麻利,很快就將所點佳肴送了上來。


  公儀音看向阿靈和阿素,本想招呼她們二人一同過來吃,只是秦默和荊彥都在這,似乎又不太好,猶疑半晌不知該如何是好。


  秦默瞟她一眼,喝住剛準備退下的小二,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小二頻頻點頭。


  公儀音好奇道,「阿默,你說什麼?」


  聽到這聲阿默,荊彥的身子又抖了抖,突然覺得自己在這有些多餘起來,只得悶悶地連扒了幾口飯。


  「我讓小二在旁邊再開間雅間,讓阿靈和阿素過去吃可好?」


  公儀音一怔,他看出自己的為難了?

  秦默嘴角含笑,意態悠然地看著她,似乎在等著她同意。


  「好啊。」公儀音眼眸一眨,點點頭,轉頭看向阿靈和阿素,「你們也別在這餓肚子了,去隔壁自己點喜歡吃的吃吧。」


  阿靈和阿素有些受寵若驚,忙道,「婢子不敢,等殿下吃完婢子回府再吃便是。」


  「快去。」公儀音急急催促,「我可沒這麼快回府,到時候肚子餓了可別怪我。」說著,睨一眼阿靈,「尤其是你。」


  阿靈不好意思地笑笑,同阿素一道行禮謝過,跟著小二去了隔壁雅間。


  公儀音眨眨眼看回秦默,「阿默,你同這向晚樓的老闆,很熟?」


  秦默慢悠悠地夾了一筷芽菜放入口中,細細咀嚼一番方道,「阿音為什麼這麼說?」


  「只在晚市開放的三樓,居然被你一說便同意讓我們使用,還一次就兩間。若只是點頭的交情,誰願意壞了自家的規矩?」


  秦默依舊淺笑,從容不迫地看向公儀音,「阿音若這般認為,那便是吧。」


  公儀音撇撇嘴,不肯說就不肯說,還同他賣關子,真是可惡。


  秦默微微笑著,伸手替她夾了一筷青菜放入面前的青瓷碗中,語聲悠然,「你大病初癒,多吃些清淡些的。」


  他看向公儀音的眼瞳,漆黑如墨,深不見底,直叫人深溺其中不能自拔。


  公儀音方才心裡那一點小不爽頓時就煙消雲淡了,沖他笑笑,長長睫毛微顫,伸手夾起碗中的青菜放入嘴中。


  秦默這才轉回眼神,不緊不慢地吃起飯來。


  他二人倒是吃得歡快,可憐了一旁荊彥,整個一如坐針氈,只得低著頭目不斜視,大口大口地扒著碗中的飯菜。


  公儀音好奇看他一眼,「荊彥,你沒吃早飯?怎麼這麼狼吞虎咽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餓死鬼投胎呢。」


  荊彥一嗆,正好咬到一顆辣椒,眼淚都快辣出來了,只得手忙腳亂地端起一旁的茶盞連喝了幾大口方才壓下。


  公儀音愈發樂不可支。抿唇輕笑一聲,「你若喜歡,下次再請你來吃。」


  沒有下次了,荊彥心中默念,下次就算有再好吃的白食,他也不要來當這多餘之人了,實在是難受得緊啊!

  好不容易吃完一頓飯,公儀音看向兩人,「你們還要回延尉寺么?」


  「我是要回去的。」荊彥忙表態,見公儀音似有些失望,又道,「九郎就不用了吧,這幾日府衙中沒多少事,倒不如陪著殿……無憂逛逛。你說呢,九郎?」說著,沖他眨巴眨巴了眼睛。


  秦默彎了唇角,悠悠然道,「如此也好,府衙里的事就麻煩你了。」


  公儀音不自覺地帶上了一抹笑意,彷彿破開層雲照射而出的微光,帶著和煦的暖意。


  自然,她這笑是對著秦默的。


  荊彥愈發坐不住了,急急忙忙起身朝門外走去,剛要拉開門扉,又轉頭看向公儀音道,「無憂,有九郎一道,你那兩個女婢和樓下候著的護衛可以回去了。」說罷,也不等公儀音反應,又道,「我去同他們說一聲,你們自便啊。」說著,逃也似地離開了。


  公儀音和秦默對望一眼,公儀音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了聲。


  「這個荊彥,真是有意思。」公儀音眸中神色燦爛光華,唇邊笑意似綻開的春花。


  秦默點點頭,心道,有沒有意思他不知道,倒是挺識趣的。看在他這麼識趣的份上,回頭將他的工作分一部分給其他人做罷。


  公儀音瞥一眼窗外,和風煦暖,微風從沕水上方吹來,帶了絲絲涼氣,頗為清爽。


  她心下一動,走到窗前朝沕水看去。


  只見陽光下,清澈透亮的沕水似一條長長的玉帶,蜿蜒盤旋而去,河邊遍植楊柳,在清風輕拂下微微擺動著,一派夏意盎然的景緻。


  河上偶爾飄過一葉扁舟,似給潑墨山水畫般雅淡的景緻上又添了意趣盎然的一筆。


  「阿默,我們去沕水上泛舟可好?」公儀音轉了頭,亮色灼灼地看著秦默。


  秦默輕笑一聲,走到她身側朝窗外看去,「這麼辣的太陽,阿音是想曬脫一層皮么?」


  公儀音嘟了嘟嘴,小手一指,「可人家怎麼就不怕?」


  秦默輕輕揉了揉她的發,語帶寵溺,「你看看那小舟,吃水頗多,明顯船艙里載的是貨物。」


  公儀音放眼遠眺,果然看到划船的船夫被曬得通體黝黑,陽光下反射著油光發亮的光芒,顯然是日日在日頭下勞作所致,不由泄了氣,略有些遺憾。


  秦默瞥一眼公儀音明顯黯淡下來的神色,不由失笑,道,「你若真想泛舟,也不是不可以。」


  「要怎樣?」公儀音聞言,眼神一亮,興緻盎然地仰頭看著秦默。


  秦默挑了挑唇,卻不出聲。


  公儀音將臉湊近了些,一眨不眨地盯著秦默,眸中水光瀲灧,帶著請求之色。如此一來,兩人貼得極近,呼吸交錯間氣氛一時有些曖昧。


  她伸手扯住秦默的衣袖輕晃,語聲嬌軟,帶著一絲無法拒絕的懇求,「阿默,你快說嘛。該如何做既不會晒黑又能去沕水上泛舟?」


  秦默看著眼前嬌俏的少女,眼神如朝露般明媚清澈,帶著深深的依戀之情。


  是的,依戀。


  彷彿她面前的自己,就是她的所有。


  這種感覺讓秦默心中驀地生出一絲甘甜,似有清甜的泉水在五臟六腑間歡快地流淌。心跳得飛快,彷彿一不小心就會蹦出胸腔來。


  這樣強烈而明快的情感,他活了二十一年,也不曾有過。


  心裡突然有抑制不住的情感噴薄而出。


  他伸出手,將眼前公儀音精巧的下顎微微抬起,俯身吻了上去。


  公儀音又是一陣愣神。


  誰能想到他說著說著話,就這麼吻上來了?更何況還是在窗戶旁,萬一有人瞧見了怎麼辦?

  似乎感受到公儀音的不專心,秦默輕輕咬了咬她柔軟的唇瓣。


  公儀音微微一痛,被拉回了神思。


  不同於上次在竹林中開始時的疾風驟雨,這一次,秦默吻得很溫柔很耐心,一點一點地在她唇齒間輾轉。


  公儀音被秦默托著腰身,到最後又站不住了,軟軟地倒在他懷中。


  「你這人……」好不容易得了自由,公儀音睨秦默一眼,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你這人……」支吾了半天,也未說出個所以然來,只是耳根紅得通透。


  秦默揚眉一笑,低頭凝視著她似被清泉滌盪過的眼眸,尾音微微上挑,「嗯?如何?」


  公儀音輕輕捶了他一下,嬌聲道,「如何泛舟,你還未說呢。」


  「自然是等到黃昏時太陽快落山了再去咯。」秦默用手包住她的小拳頭,輕笑道。


  聽到這麼簡單的答案,公儀音哭笑不得。


  都怪秦默長得太好看,每每讓她失了神,連這麼簡單的法子也想不出來。


  「那我們現在去哪裡?」公儀音問道。離太陽落山還有好幾個時辰,總不能一直在向晚樓待著吧?


  「阿音有沒有想去的地方?」秦默看著她眉眼含笑,淡問。


  「唔。」公儀音偏著腦袋想了一會,眸色一亮,提議道,「要不,我們再去上次那個小攤那裡喝碗酸梅湯吧。」


  「你是說,上次去明月夜的路上經過的那個小攤?」


  「嗯。」公儀音興緻勃勃地點了點頭。


  「為何要去那?」秦默唇角一勾,似想到了什麼,摟住公儀音腰間的手緊了緊,明知故問道。


  「因為……因為……你當時替我擦了嘴……」公儀音絞著他胸前的衣襟,支支吾吾道。


  秦默低低笑了一聲,心情十分愉悅。


  他鬆開公儀音細軟的腰肢,改為牽住她的手,朝門口走去,「走吧。」


  下了樓,秦默卻沒有結賬的意思,拉著公儀音徑直出了向晚樓。


  「阿默,我還未付賬呢?」難不成方才荊彥付過了?

  「無妨,他們會記在我賬上的。」說話間,有輛看上去樸實無奇的車攆在兩人面前停了下來,馭車的車夫,正是公儀音見過的莫子笙。


  正是秦府的車攆。


  只是……秦默何時叫人叫了車來?公儀音不解。


  莫子笙朝二人行了禮,掀起車簾迎兩人上車。上了車坐定,牛車緩緩朝長樂坊駛去。


  「阿默。」公儀音靠坐在秦默身側,看著他好奇道,「你何時叫了秦府的車過來的?」


  「方才吩咐小二的。」


  「吩咐小二?」公儀音不解地重複了一句,忽而靈光一閃,睜大眼睛瞧著秦默,試探道,「阿默,莫不是,你壓根不是同這向晚樓的老闆交情匪淺,而是……這向晚樓本就是你的產業?」


  秦默輕笑,目光柔和,「何以見得?」


  「你想啊,又是破例開放三樓,又是不用結賬直接出了門,居然還能吩咐小二給你通知到秦府,這不是老闆的話,誰能有這麼大的面子?」


  秦默捏了捏她柔軟的小臉蛋,仍是笑得和煦,「倒是不笨。」


  公儀音嘟了嘟嘴,「我自然是不笨的。只是你瞞得太好罷了。」


  突然,她眼眸一轉,賊兮兮地湊了過去,「阿默,你同我說老實話,除了向晚樓,你在這建鄴,是不是還有其他的產業?」


  秦默一本正經地點頭道,「這是自然。」


  「是你自己的產業,還是秦府的產業?」


  「秦府之人並不知道。」秦默並不避諱公儀音,將實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車外馭車的莫子笙聽到,眸中閃過一絲深色。


  這才幾日不見帝姬,她同九郎的關係,似乎進了一大步?


  當下勾了勾唇,看來改日要去找子琴好好聊聊了。


  公儀音微訝,「秦府之人不知道?」轉瞬間便釋然。


  秦默如今雖然得秦氏宗主看中,但下任宗主的人選到底還未明確,再者,大房三房對宗主的位子虎視眈眈,王夫人又不待見他,在這樣前後左右都有人夾擊的情況下,秦默若沒有些過人的手段,想來也不能平平安安活到現在。


  想到這,心中突然被滿滿的憐惜裝滿。


  這些年,秦默過得並不如他看上去那般光鮮亮麗吧。


  她伸手握住他微涼的手,似乎像藉此給他一些安慰。秦默勾唇笑笑,反手握住往胸前帶了帶,語氣並無沉重,「我該感謝這樣的成長環境,否則,我也不會成為今日的我。」


  似乎不想公儀音過多擔憂自己,秦默笑著轉移話題,「阿音難道不想知道,這建鄴城中有哪些產業是我名下的?」


  公儀音本想點頭,忽而又搖搖頭,眸中一抹古靈精怪的神色,「你還是不要告訴我了,我自己一個個發覺更有意思。不過……」她頓了頓,眸中脈脈水光,看著秦默問道,「我倒是很好奇,平日里延尉寺的事情夠你忙的,族中定然也有需要你處理的事,你哪來這麼多時間去打理這些鋪子?」


  「我身邊有四名最信得過的心腹,子笙和子簫你已經見過了。他二人,一人負責我府中和出行的護衛工作,另一人負責幫我培養得力的暗衛勢力。另外還有兩人,一人喚作子琴,一人喚作子瑟。子琴掌情報暗探,子瑟則替我打點這些鋪子,負責銀錢上的周轉和往來。」


  琴瑟笙簫四大護衛?


  公儀音微奇,翹了翹唇角,自己身邊,也不過信得過的寧斐一人,秦默居然有四位如此得用的心腹,真真讓她開了眼界。


  見公儀音似有些好奇,秦默又道,「你若感興趣,改日我讓你見見子瑟和子琴。」


  車外莫子笙握著鞭子的手微微緊了緊,眸中一抹亮色。


  居然將他四人毫不保留地介紹給重華帝姬,看來九郎的確是對帝姬上了心啊。想到這,莫子笙的心情驀地變得輕快起來。九郎性子清冷,他和子琴以往還時不時擔心一下他的終身大事,這下好了,九郎終於有了喜歡女子,若是子琴知道了這個消息,想必比自己還要高興。


  想到上次子琴一語點醒了夢中人,子笙就忍不住偷笑出聲。


  不想車內驀地傳來秦默清冷的聲音,「子笙,好好趕車,沒事傻笑什麼?」


  莫子笙一凜,不敢再胡思亂想。


  很快便到了那日喝酸梅湯的小攤旁,秦默示意莫子笙將牛車趕到一旁的巷子里停好,自己帶著公儀音朝那小攤走去。


  雖然最熱的盛夏已過,但近幾日建鄴的天氣仍是暑氣襲人,所以今日那小攤的生意似乎不錯。不大的攤位上,已經坐了好幾個人了。


  秦默找了一處空位,同公儀音一道坐下,卻聽得公儀音驚喜的聲音在耳旁響起,手肘似被她的手指戳了戳。


  「阿默,你快看,那不是謝七郎和皇表姊?」


  秦默聞言微詫,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果然在鋪子的另一角不顯眼的地方,坐著謝廷筠和葉衣衣兩人。


  葉衣衣正在沉默地低頭喝著面前的酸梅湯,身邊的謝廷筠在眉飛色舞地說著什麼,她卻恍若未聞一般,眸光未動,清泠的面容上覆滿霜雪。


  公儀音的目光朝不遠處一掃,看到一個侍衛模樣的人在遠處候著,手中好抱著好幾個紙袋子,不知裝的何物。


  公儀音起了些興緻,沖秦默眨了眨眼睛。


  秦默失笑,輕問,「想過去?」


  公儀音興緻勃勃點了點頭,「想看看他二人怎麼湊到一塊去的,阿默同我一起過去看看?」


  秦默起身,「走吧。」


  謝廷筠正說得起勁,雖然身旁的葉衣衣似乎一點反應都沒有,他還是鍥而不捨地繼續說著。口乾舌燥之際,感覺旁邊飄來一團陰影,狐疑地抬頭一瞧,就看到公儀音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目光朝旁一掃,果然也看到了長身而立一臉淡然的秦默。


  他目露驚喜之色,「熙之,無憂!這麼巧,來來來,坐我們這裡。」說著,身子朝旁挪了挪。


  葉衣衣總算有了反應,抬眼打量了兩人一眼。


  公儀音沖著她笑笑,笑得古靈精怪。


  「皇表姊怎麼會在這裡?還同謝七郎在一塊?」既然荊彥都已經知道了,謝廷筠這裡,她也沒想著再瞞他。


  葉衣衣還未出聲,謝廷筠就狐疑地開口道,「無憂,你方才叫宗姬什麼?皇……表……姊?」


  他上下打量了公儀音一眼,「聽說你前段時間生病了,該不是病糊塗了吧?眼前這女郎是初雲宗姬葉衣衣,不是你什麼表姊……」他最後一個音節未落,突然眼光一閃,扭頭看葉衣衣一眼,自言自語道,「不對,她方才叫的是皇……表姊……」突然,他眼中的詫異之情不斷擴大,抬頭目瞪口呆地看著公儀音,指著她結結巴巴道,「你叫她皇表姊,莫非……你是宮裡頭哪位皇子?」


  葉衣衣看一眼秦默和公儀音,心中瞭然,接過話頭道,「重華,你玩夠了?」


  「重華?!」謝廷筠驚得從席上躍起,惹得眾人都朝這邊看來。


  公儀音忙朝他比了個「噓」的手勢,示意他有話坐下來好好說。


  謝廷筠也知道自己方才的反應過激了些,壓低了聲音道,「你……你……你……你是重華帝姬?重華帝姬公儀音?那個傳說中頗受主上寵愛的重華帝姬?」


  公儀音一揚秀眉,抿唇笑,「怎麼,不像?」


  「簡直是……太匪夷所思了!」謝廷筠拿起公儀音擱在几面上的摺扇,大力扇了幾下,顯然有些燥熱。


  「這麼說,你是女子?」


  「如假包換。」


  「我說呢!」謝廷筠一拍大腿,腰上的環佩叮噹作響,面上是恍然的神情,「我說你瞧著怎麼比女子還要細皮嫩肉一些,原來本來就是個嬌嬌女郎啊。」


  「不過……」他又皺了眉頭,「好端端的,你一個嬌生慣養的帝姬,扮男裝跑延尉寺里做什麼?」


  公儀音尷尬地咧了咧嘴,只得把那蹩腳的借口又說了一遍。


  「不對。」謝廷筠可不像荊彥那般好糊弄,若有所思地搖了搖頭,「我覺得,事情的真相肯定沒有你說的這麼簡單。」他狐疑的眼風在秦默面上一掃,突然神秘兮兮道,「無憂……殿下,你入延尉寺的目的,該不會不是因為事,而是為了人吧?」


  他雖然不曾指名道姓,但在場之人哪一個不是玉雪通透?

  公儀音只得生硬地轉了話題,「七郎,你還是同從前一般,喚我無憂便是。」


  「好啊。」謝廷筠滿口應下,卻並不打算放過方才那個話題,「無憂,你還沒回答我方才的問題呢?」


  公儀音微微側了頭,不知該如何回答。


  秦默清涼的聲音適時響起,「就算是為了人,也不會是為了你,你管這麼多做什麼?」


  「喲!」謝廷筠眉一挑,饒有興緻地望向秦默,剛要開口調侃兩句,卻被公儀音接下來的話給堵在了喉中。


  「謝七郎,我還沒問你,你纏著我皇表姊做什麼?」


  「我……」謝廷筠氣短,眉眼一橫,「我哪有纏著宗姬?你不要瞎說。」


  「當真?」公儀音故意反問。


  「當然,不信你問初雲宗姬。」


  見戰火燃到自己身上來了,葉衣衣才不得已開了口,語聲依舊清冷似霜,只是帶了絲幾不可聞的不自在,「沒……沒有,是我有事請謝七郎幫忙。」


  公儀音不由有些詫異,「表姊,你居然有事要請謝七郎幫忙?什麼事啊?」


  葉衣衣似有些不知如何開口。


  謝廷筠自然不會錯過這個表功的機會,揚了揚手中的摺扇,頭一昂,「今天上午,謝七我在府中待著無事,便想著來街上逛逛,看能不能碰到什麼需要幫助的百姓,以便能貢獻出一份綿薄之力。不過,需要幫助的百姓沒遇到,卻看到一臉為難地站在一家小吃攤門口發獃的初雲宗姬。」


  公儀音越發雲里霧裡起來,問詢的看向葉衣衣。


  葉衣衣只得清了清嗓子,不自在地接過話頭,「母親這幾日突然對府里的食物感到膩味了,換了好幾個廚子也沒用,她不知聽何人說道,說是民間的小吃自有一番風味,與御廚做出來的口味大不相同,便派了人出來搜羅,但帶回去的食物總不能讓她滿意。母親心下煩悶,派了我出來看看。」葉衣衣言簡意賅地將來龍去脈給交代了一番。


  公儀音不由一哂。


  自己這個皇姑母,還真是閑得慌。要她看啊,她這根本就是富貴病,吃慣了宮裡的美味佳肴,想換個口味調劑調劑罷了。若真讓她日日食民間之物,怕是過不了幾天便會厭棄。


  「恰好我在街上猶豫之際碰到了謝七郎,便請他帶我去找找這城裡好吃的小吃。」


  公儀音看向謝廷筠,「你也是驕橫慣養的大家郎君,當真對這些百姓喜歡的小吃很熟?」


  「那是自然。」謝廷筠一臉自傲的神色,「這建鄴城裡那個地方我不熟悉?別說這些小吃了,就是犄角旮旯的小路我也一清二楚。你要是不信,大可問問熙之。」


  秦默配合地點了點頭。


  公儀音將信將疑地應了,看向葉衣衣,「表姊,你都買了些什麼?說來聽聽。我有機會也去嘗嘗。」


  「母親最近喜酸,我便買了些帶酸的小吃。什麼冰糖葫蘆啊,酸棗糕啊,這裡的酸梅湯待會也要帶一份回去的。」葉衣衣淡淡解釋。


  突然喜酸?


  公儀音心中不可遏制地浮上來一個想法,長帝姬她,該不會是懷孕了吧?

  ------題外話------


  可憐的荊彥寶寶,還沒戀愛就已經失戀了,還成了個大寫的電燈泡~心疼三秒……


  默默的年齡,因為情節需要,改成了二十一歲哦~前面的章節夭夭會改過來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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