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柳暗花明(一更)
公儀音一怔,很快反應過來他說的是秦默,不由又羞又惱,抬眸狠狠瞪了他一眼。
難得見她這幅小女兒般嬌羞的神態,謝廷筠不由偷笑兩聲,唇角微翹,眼中閃過一絲戲謔,面上露出一副看好戲的神情。
葉衣衣在一旁聽著兩人的對話,頗有些不解,側目看向謝廷筠好奇道,「不知謝七郎口中的他是誰?」
謝廷筠朝葉衣衣看去,唇角的笑意越深,彎成一個新月狀的弧度,好看的雙眸朝葉衣衣眨了眨,抿唇輕笑道,「宗姬不防猜猜看?」
葉衣衣帶著几絲好奇的神色打量了公儀音一眼,似乎想從她面上看出什麼來。忽而眼眸一挑,張嘴驚訝道,「莫不是……?」
謝廷筠抿唇淺笑,「莫不是誰……?」
「莫不是秦九郎?」葉衣衣遲疑著道,抓頭看了一眼公儀音,見她面上閃過一絲細微的羞赧,不由心下明了,自己怕是猜對了。
從前就覺得重華和秦九郎之間的氛圍有些奇妙,沒想到二人當真……
「謝七郎!」公儀音羞紅了臉,壓低聲音恨恨叫了一句,似乎在埋怨謝廷筠將此事弄得人盡皆知。
謝廷筠不以為意地笑笑,「怕什麼,宗姬又不是旁人,不會說出去的。」
葉衣衣唇邊含著一縷溫和的笑意,十分配合地點點頭道,「自然,我保證誰也不說。」
公儀音被他們倆的一唱一和弄得哭笑不得,咬著下唇頗為委屈道,「好啊,表姊,你和謝七郎聯合起來欺負我。」說罷,低了頭,露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葉衣衣和謝廷筠對視一眼,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謝廷筠看向她們身旁女婢手中提著的大包小包,問道,「你們……這是出來逛街的?」
葉衣衣點點頭,「我還從未同重華一道出來逛過,正好今日得空,就約一起出來了。剛剛逛了一會有些累了,便進了茶樓想歇一會。」
謝廷筠方才不過是偶然瞟見兩人在茶樓之中坐著,想進來打個招呼而已,實則還有事在身,聞言點點頭道,「既然如此,我還有要事在身,就不打擾兩位了。下次有機會再敘。」
「好。」公儀音方才埋怨他的話也不過玩笑之語,聽他開口告辭,開口應了,同葉衣衣一道,目送著他出了茶樓大堂的門。
大堂外陽光鋪滿一地,將謝廷筠漸漸遠去的身影拉得老長。
公儀音收回目光看向葉衣衣,卻發現她正看著謝廷筠的背影看得出神,不由勾唇一笑,眸間一抹狡黠。「表姊,看謝七郎看得這麼入神?」
葉衣衣驀然回了神,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了眼帘,面上神色依舊清澈如水,只是公儀音卻沒有錯過她眼中一閃而過的羞赧之色。
看來兩人之間,的確有些暗流在涌動了。
公儀音心知葉衣衣麵皮薄,若自己抓住此事不放,難免會讓葉衣衣感到難堪,便也不繼續這個話題,開口道,「表姊休息得如何了?」
葉衣衣放下手中茶盞,點點頭道,「已經休息好了。」
公儀音一挑青黛色的秀眉,看著她興緻勃勃道,「那不如我們再去永嘉坊逛逛?」
見公儀音興緻正濃,葉衣衣自然不會掃了她的興,含笑應下,「好啊,走吧。」
到了一處僻靜之地,公儀音喚了身後跟著的隱衛現身,讓其將她們方才買的東西先送回帝姬府去,這才一身輕鬆地和葉衣衣一道繼續往永嘉坊逛去。
雖然已逛了大半天的,公儀音的戰鬥力卻依然未減,拉著葉衣衣從這個鋪子逛到那個鋪子,精力依舊充足得很。阿靈和阿素已經習慣了倒也還好,輕竹和輕柳卻有些累得夠嗆,小跑著才能跟上公儀音他們的步伐。
逛了一會,突然見到前頭圍了一圈人,似乎在排隊領著什麼東西。公儀音心下好奇,拉著葉衣衣走上前去,邊走邊道,「走,表姊,我們也去看看。」
走近了,才發現原來是一個施藥的攤子,攤子后是一家名為和仁堂的藥鋪。公儀音往那鍋中熬著的藥材一看,鼻尖細細一嗅,便搞清楚了那鍋葯汁是用什麼藥材熬制而成。
如今正值秋日,氣候冷熱交替,風邪入體,城中百姓很容易就染上了風寒,看來這架和仁堂是在做善事,熬了些治療風寒的葯湯分發給普通的民眾。
這家藥鋪的掌柜,倒是個心善的。公儀音不由讚歎。
「兩位女郎,若是領葯,麻煩請在後面排隊。」正在分發葯湯的店內夥計見她們站在施藥的鋪子前呆立不動,抬頭好心提醒道。
公儀音應一聲,拉著葉衣衣正要避開,卻覺得那施藥的夥計有些眼熟,在腦子裡搜腸刮肚想了一會,終於想了起來。這施藥的夥計,正是有一日在街上偷了蕭染錢包的那個小偷,因家中貧窮,只余病重老母一人,所以當時秦默便未曾追究。念在他一片孝心的份上,荊彥還給他介紹了一分工作。
她抬頭看看藥鋪後面和仁堂,心中恍然,原來當時荊彥介紹的藥鋪工作就是在這裡。
那夥計看著面前的公儀音,有一瞬間的怔忡,擰著眉頭似乎在回憶著什麼。突然,他眼中一亮,指著公儀音又驚又喜道,「原來是你!」
公儀音眉一挑,好奇道,「你還記得我?」
夥計忙不迭點點頭,「當然記得,若不是您和您的朋友,小民也不會有今天的好日子。只是沒想到,您竟是位女郎。」
公儀音抿唇一笑,「你這些日子過得怎麼樣?母親的身體好些了嗎?」
「承蒙女郎惦記,小民在這家藥鋪工作后,掌柜對我照顧有嘉,時不時讓帶些藥材回去熬藥,母親的身體如今也已打好。」
「這就好。」公儀音欣慰地點了點頭,「你還有事要忙,我就先不打擾了。」
「女郎請留步。」見他要走,夥計忙出聲喚道。
公儀音轉頭望去,「還有什麼事么?
夥計招手喚來店內另一名夥計,讓他替字替一會,他自己則帶著公儀音和葉衣衣走到了稍微人少一點的地方,「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倒頭就拜,嘴裡念念有詞道,「謝謝女郎!謝謝女郎!」
公儀音忙虛扶一把,示意他不用客氣。
夥計還是堅持磕了三個響頭,這才扶了膝蓋站起來,看著公儀音感激涕零道,「女郎對小民的幫助,小民著實無以為報,日後若女郎有需求的話,請儘管開口,小民一定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
公儀音擺擺手道,「真的不用客氣,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更何況她也沒能幫上什麼忙,就連這工作也是荊彥給她介紹的。如今叫她擔這謝意,還真有些受之有愧。
夥計抬起手背擦了擦眼眶中湧上的淚珠,深吸一口氣平復了心情道,「若不是女郎當時相信了我的話向秦寺卿求情,小的也許早就進了監獄了。總之,沒有女郎,就沒有現在的小民。這一拜,遠遠不能表達小民心中的感激之情。」
見那夥計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公儀音便不再推脫,微微一笑,「看到你如今能自食其力,母親也大有好轉,真替你感到高興。好好乾,上天不會辜負有心人的。」
夥計重重點頭,小心翼翼覷了公儀音一眼,遲疑著開口道,「女郎……小的知道女郎不求什麼回報,女郎若不嫌棄,還請入內一坐,喝一杯茶再走。小民泡茶手藝還不錯,也算是聊表幾分心意了。」
見他面上小心翼翼的神色,公儀音也不好意思拒絕,無奈地看葉衣衣一眼,示意她可能要等一會了。葉衣衣淡淡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不會介意,讓她不用放在心上。
公儀音這才看向那夥計,點了點頭,淡笑道,「盛情難卻,多謝了。」
夥計面上一喜,忙前頭帶路,引著公儀音和葉衣衣進了和仁堂後頭待客的內室。
公儀音來的路上就四下打量了幾眼,並未看到掌柜的身影,不由好奇道,「怎麼?掌柜不在么?」
「掌柜出去收藥材了,很快便回來。」夥計一邊給二人面前的席位上擺好青釉松枝茶盞,一邊回道。擺完茶具,又將茶壺放在小爐上燒起水來。
那夥計顯然有些局促,跪坐在一旁煮著茶水,額上已經滲出細密的汗珠。為了不在增添他的緊張感,公儀音體貼地沒有出聲,只端坐在席位上,面上神色淡若清風。
見公儀音久未出聲,夥計果真鬆了口氣,將煮沸的茶水倒入公儀音和葉衣衣的杯盞中,頓時一室茶香四溢。
公儀音捧起茶杯深吸了一口氣,茶香裊裊間,有撲鼻的清新之感,似乎是剛採摘的嫩芽沖泡而成。雖不及宮中貢品,但比方才茶樓中喝到的卻已好了不少,想來是這夥計珍藏的珍品。
見夥計巴巴地望著自己,公儀音送至唇邊啜了一小口,只覺有蓓蕾在舌尖綻放,不由唇齒盈香,面上露出一種饜足的神情,由衷讚歎道,「真是好茶。」
夥計的臉上露出一似靦腆的笑意,低垂著頭道,「女郎喜歡就好,這茶葉是我家自己種的,女郎若是喜歡,不如包一些帶回去?」
公儀音還未來得及答話,便聽得外頭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似乎是在叫夥計的名字,看樣子似乎是掌柜回來了。
夥計朝公儀音歉意一笑,快步走了出去。
公儀音隱隱能聽到兩人的交談聲,原來是掌柜在問夥計有些藥材放在哪裡。那夥計一一答來,口齒伶俐,沒有半分遲疑。看來下了一番功夫。
過了一會,夥計回了席位,朝兩人不好意思一笑,「抱歉,掌柜突然有點事。」
「方才掌柜說的藥材擺放位置,你都記住了?」公儀音見他如此神速,不由好奇道。
夥計靦腆一笑,繼而解釋道,「我天生記憶力就好,所以很多事情看過一遍就記住了,不需要怎麼記。」公儀音恍然,難怪她只見過扮男裝的自己一面,還隔了這麼久,卻還能認出自己來,原來是記憶力比常人要好。
想到這,忽然靈機一動,抬眸看向那夥計問道,「那我問你件事。幾天前是不是有人拿著藥方在你這裡抓過葯,藥方當中有一位鼠莽草。那買葯之人聽口音,應該不是南齊人士。」
夥計皺了眉頭想了一會,忽而一拍大腿驚呼道,「你這麼一說我就想起來了,五天前,還真有這麼一個人來我們藥鋪抓過一貼葯,藥方中就含了一味鼠莽草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