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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正面交鋒

  她的目光來來回回掃了一番,終於定格在一個年輕男子身上。


  男子大概二十來歲的年紀,滿臉頹廢,眼中一片死灰,耷拉著腦袋坐在地上。


  「就你吧。」朱雀眉眼一動,聲音冷得不含一絲感情。


  男子一怔,不可置信地抬起頭,眼中閃現處驚恐的神色,嘴裡被布條堵住發出含含糊糊的聲音,「唔……嗯……」


  朱雀將裝丸藥的盒子交給身邊一個黑衣人,然後朝身側之人遞了個眼色。


  身邊人會意,上前將男子嘴裡的布條扯下。


  男子一得到自由,立馬開始大喊大叫起來,「救命!救命啊!」


  朱雀眉頭一皺,目露兇狠之色。上前用另一隻手一把鉗住年輕男子的下巴,然後將藥丸用力往他嘴裡塞。


  男子左躲右閃,抵死不從,身子不斷往後退。


  朱雀塞了一會也沒塞進去,有些不耐煩了,剛要點了他的穴道,卻見那男子張開口,一把朝她的手背咬了下去。


  猝不及防被男子咬了一口,朱雀痛得「嘶」一聲,手一甩,手中藥丸跌落在地,滾了兩滾停在男子面前。


  男子看著眼前泛著詭異色澤的藥丸,心裡頭更害怕了,一邊警惕地打量著朱雀,一邊不斷往後挪動著身子,很快後背就抵住了山洞壁,再無路可去。


  他的餘光朝洞口望去,眼中閃過一抹求生的渴望。


  但朱雀哪裡能讓他如此容易得逞?看一眼手背上清晰的牙印,眼中閃過一抹嗜血的狠色。陰沉地轉頭朝左右兩側的人使了個眼色。


  身側的黑衣人會意,快步上前一左一右鉗制住了男子的胳膊不讓他亂動。


  男子被兩人用力鉗制住,再也沒法動彈,眼中的驚恐神色越來越重,直勾勾地望著朱雀,嘴裡大喊大叫著。朱雀怕他再次咬上來,眼中一抹狠厲閃過,手捏住男子的下巴一用力,只聽見咔擦一聲,男子的下巴竟然被卸了下來。


  朱雀冷冷地看著他,然後朝左右伸了伸手。


  很快有人將方才的藥盒又呈了上來。朱雀卻拿起了兩顆,彎下腰,冷冷地盯著男子看了看,語聲冷厲得像是從地獄中來的鬼差一般,「既然你如此不配合,那就嘗嘗加倍的分量吧。」


  男子無力地掙扎著,卻只能眼見著那藥丸離自己越來越近。其他村民瞧著這一幕,眼中也越來越恐慌,洞里一片騷動的氣氛。


  秦默在暗處看著,袖中手指已做好了準備,剛要動作,卻見角落處猛地站起一人,朝朱雀撲去。


  朱雀有了方才的教訓,身子靈巧地避過,手一揮就要拍上去。那人卻飛快地跑到方才那年輕男子身側,用身體擋住他,抬頭看著朱雀滿目懇切,嘴裡因為被布條堵住,只能發出支支吾吾的聲音,不知在說什麼。


  秦默看著突然冒出來的那人,瞳孔一縮,準備動作的手也暫且收了回來。


  因為那突然冒出來擋在年輕男子身側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芸娘!


  朱雀周身的氣息愈發冷了起來,看著突然冒出來的芸娘的眼神已經像看死人一般。她定定地盯了芸娘一瞬,眼中滿是陰鷙。忽然,她不知為何竟改變了主意,收回目光看向左右。


  「把布條給她拿下,我倒要看看她想說什麼。」朱雀冷冷吩咐。


  芸娘嘴裡的布條被人粗魯扯下,她顧不上呼吸,深吸一口氣朝著朱雀道,「聖使息怒,阿石少不更事觸怒了聖使,還請聖使贖罪。」


  朱雀冷嗤一聲,「你是來給他道歉的?他是你什麼人?兒子?」


  芸娘眼中閃過一絲痛苦的神色,顯然是想到了自己慘死的兒子,不過她很快調整了情緒,向面前的朱雀磕起頭來,「阿石雖不是民婦的兒子,但也是民婦看著長大的。民婦願意代他吃下這葯。」


  朱雀像聽到什麼好笑的事一般,「咯咯」笑了兩聲,「喲,方才不是還挺難對付的嗎,現在怎麼就軟成這個樣子了?」


  芸娘也不回答,只不住地磕著頭,目光虔誠,身子卻沒有從阿石身前挪開半分。


  阿石原本還有些發懵,這會終於反應過來,一看芸娘這樣立馬急了,忙道,「阿嬸您別求他們,我們跟他們拼了!」因為喉嚨被卸下,他的說話聲含含糊糊,口水也不斷往下流。


  芸娘不回話,依舊「砰砰砰」地磕著響頭。


  朱雀卻似被逗樂了一般,眼中的狠厲之情散去一些,似笑非笑地覷著眼前芸娘上上下下的頭頂。這時,目光不經意落在她頭上的一根白髮處,不知想到了什麼,眼中有一抹異色閃過,眼角眉梢的嗤笑神色淡了淡。


  「你自己的兒子在哪裡?」沉默片刻,朱雀終於開了口。


  芸娘眼中那抹痛苦之色愈發明顯,蒼白的嘴唇抖了抖,磕頭的動作驀然停止。她深深吸了口氣,這才抬頭看向朱雀,「啟稟聖使,民婦的兒子死了。」


  朱雀一怔,定定地看著芸娘磕得血肉模糊的額頭,忽然似想到什麼似的,眼中一抹恍然浮上,「原來你兒子竟然是他。」她舒一口氣,語氣不明道,「也是,有這樣的母親,才能生出那樣的兒子。」


  聽得朱雀話中有話的樣子,芸娘激動地抬頭盯著朱雀,「聖使,您見過我兒子阿虎?」


  朱雀沒有回話,垂首不語。


  芸娘方才只是一瞬間的激動,這會冷靜下來,不由身子一軟癱倒在地,唇邊一抹自嘲的微笑。阿虎已經死了,自己再問這些有什麼意義呢?


  朱雀把玩著手中的藥丸,久久沒有出聲。


  身側的一名黑衣人卻似有些急了,走上前躬身低聲道,「聖使,我們得加快進度了,否則他們很有可能找到這……」


  話音未落,朱雀犀利而冷淡的眼光掃去,聲音也冷了下來,「我還需要你提醒嗎?」


  黑衣人神色一凜,忙行禮道歉,「是是是,聖使提醒得是,是屬下逾矩了。」說著,大氣也不敢出地趕忙退到一邊,再也不敢多言。


  朱雀看向芸娘,聲音雖然冷,但卻少了幾分陰狠的感覺,「你可知你如今替他擋下這一遭並沒有什麼意義?你們這裡所有人,都是要吃下這葯的。」


  芸娘愣了愣,忽然似想到什麼似的,抬起頭看向朱雀,「聖使,阿香他們也吃了是不是?!」


  聽到阿香這個名字,身後的阿石一怔,趕忙看向芸娘開口道,「阿嬸,我母親怎麼了?她沒事吧?」


  朱雀對阿香這個人並沒有印象,看一眼芸娘,破天荒地解釋了一句,「你放心吧,這葯沒有毒,吃下它,只會讓你們不再痛苦,你那個什麼阿香現在也活得好好的。若是你們乖乖的,我可以保證你們能活著出這個山洞。否則……」說到這裡,她的聲音陰冷了下來,看一眼左右神情肅穆的黑衣人,「我的手下可就會比我粗魯多了。」


  芸娘狐疑地看著朱雀,顯然有些不信。


  朱雀凝神盯著她,眼中流光閃爍,忽然,眸中一抹異色劃過,看向芸娘的目光陡然變得冷厲起來,「難道說,你在故意拖延時間?你在等誰?!」


  她上前兩步,一把攥住芸娘的喉嚨迫使她抬頭看向自己。


  芸娘被朱雀掐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剛要認命地閉上眼睛,卻突然覺得自己的胳膊被身後之人一把攥住,拉起她跌跌撞撞就想朝外跑。


  趁著朱雀發愣的時間,芸娘掙脫她的鉗制,吃驚地一回頭,卻發現是身後的阿石趁黑衣人不注意之時,偷偷將綁住手的繩索在岩石上磨破了,然後用力將黑衣人撞開,拉著自己就往外頭跑去。


  芸娘跌跌撞撞起了身,還未來得及邁開步子,卻覺得另一隻手也被人扯住。回頭一看,是一臉憤怒的朱雀。


  她一咬牙,一把將阿石朝外推去,「阿石,你快走!不要管我了。」


  阿石見黑衣人已經圍了上來,看一眼芸娘,沒了其他辦法,只得咬牙朝山洞外頭奔去。他跑得太急,與黑暗中的秦默和莫子笙擦身而過也沒有注意到他們。


  秦默朝莫子笙看一眼,莫子笙會意地點點頭。


  兩人手下一動,一陣勁風朝追出來的黑衣人襲去,幾名黑衣人不妨,被強大的掌風掀翻在地。


  朱雀本來站在洞里想著心事,並未將阿石逃出去的事情放在心上,畢竟他是不可能逃出他們的掌心的。不想事情會突然出現變故!


  她神情一凜,冷厲的目光倏地朝山洞口射去,打量一番,朝身後的人揮了揮手,「留幾個人在這裡看著,把葯給人餵了,其他人隨我出去看看。」


  公儀音和荊彥謝廷筠幾人在林中一動不動地待著,目光緊緊盯著山洞口處,眼見著洞裡頭半天都沒有反應,公儀音不由有些心焦起來,壓低了聲音看向荊彥和謝廷筠道,「荊兄,七郎,九郎他們怎麼還沒有動靜,不會出事了吧?」


  謝廷筠寬慰道,「你別太擔心了,沒有動靜就是最好的情況,說明他們並未被發現。再說了,以熙之的武功,就算是被發現了,也是能全身而退的。」


  公儀音這才勉強定了定心,剛挪了目光朝洞口望去,卻見洞口處跌跌撞撞跑出來一個人。


  她神色一凜,眯著眼睛看去。


  跑出來的是個村民模樣的年輕男子,神情驚恐,一邊跑一邊回頭朝山洞裡看著,似乎怕裡頭的人出來追他一般。


  荊彥和謝廷筠相視一眼,還未想好要不要上前,就見山洞裡又出來兩人,正是秦默和謝廷筠。


  見兩人安然無恙,公儀音這才定了心。


  荊彥和謝廷筠也舒一口氣,決定暫且按兵不動,一眨不眨地盯著前面,密切注視著事態的發展。


  很快,洞里又有一隊人馬出來,全部著黑衣,黑布蒙面,為首之人身材纖細,讓公儀音不由想到阿軫所說的那個同他交手的女子。


  看來,此人便是秦默推測的天心教朱雀聖使了。


  朱雀帶著一隊人匆匆從洞中趕了出來。一出洞外,一眼便見到秦默和莫子笙負手站在空地處,神情平靜而清冷,定定地看住急匆匆趕出洞外的天心教眾人。


  陽光細碎地灑下來,照射在秦默淡漠而疏離的面容之上。一襲寬袍大袖,袖口和下擺在微風中輕輕起舞,精細的素色綢緞陽光下流光溢彩,袖口和衣襟處綉著的青蔥翠竹愈發襯得其清氣縱橫。


  見到秦默和他身後的莫子笙,朱雀明顯吃了一驚,瞳孔一縮,眼中閃過一抹異色。


  兩人定定注視著對方,都沒有人先說話,四下一片詭異的寂靜。


  唯有秦默身後僥倖逃出的阿石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發出氣喘吁吁的聲音。他雖然有些搞不清楚眼前的狀況,但從秦默和朱雀聖使兩方僵持的狀況也能看出兩人是敵對的狀況,忙朝秦默身後挪了挪,一臉警惕地看著朱雀。


  「閣下何人?」終於,朱雀冷冷開了口。


  「朝廷中人。」秦默也語氣冷淡地回了過去。


  朱雀冷笑一聲,掃了他和莫子笙一眼,「就憑你們倆,也想來阻止我們?」


  「不試試怎麼知道?」秦默聲音陡然寒厲,腳下一動,出招朝朱雀襲去。


  朱雀朝後一仰,避過秦默的掌風,只聽「刷」的一聲,腰中配劍被抽出,舉劍迎起戰來。其他黑衣人也跟著纏鬥上來。


  眼見著兩方已經交起手來,阿石顧不上其他,慌慌張張朝林中跑來。


  還未跑幾步,「刷」的一下,一把利劍已經架到了他的脖子上,原來是有名黑衣人追了上來。他身子一抖,不敢再亂動。


  黑衣人挾持著他站在一旁,冷眼觀著戰局。


  公儀音在林中看著很快交起手同天心教交起手來的秦默和莫子笙,心中焦急萬分,雙手在胸前緊張地交握,看向謝廷筠道,「謝七郎,我們不用出去幫忙么?」


  謝廷筠沉著臉色看著林子外頭的動靜,伸手制止道,「再等等,熙之還沒有給手勢給我們。」


  公儀音只得按捺住狂跳的內心,一眨不眨地盯著林子外的刀光劍影。


  秦默雖然只是赤手空拳,對上拿著劍的朱雀卻毫不遜色,哪怕旁邊又圍攻上來好幾個黑衣人也是面不改色。寒光飛舞間,朱雀看著神色淡漠冷然的秦默,心裡有一股異樣的情緒升起。


  她眸光一動,忽然將劍勢一收,反手朝他腋下攻去。擦身而過的瞬間,她那雙玲瓏美目忽然微微一挑,曳出萬種風情,手下卻沒有半分遲疑,直接朝他的穴道點去。


  沒想到秦默卻沒有絲毫的分神,順著她上前的力道往右一避,再反手一攥,朱雀伸上前來點穴的右手手腕已被秦默緊緊抓住。


  朱雀一驚。


  從來沒有人能逃得過她脈脈含情的眼神,就算是敵人,也總會有瞬間的分神,而這瞬間的分神,就是她制敵的關鍵。


  沒想到這個男人卻絲毫不受影響!實在是太過強大!


  她心中突然起了一絲害怕之意,面上卻半分不顯,秀眉微挑,眉眼間愈發眼波蕩漾秋水盈盈起來。


  秦默看她的眼神卻像是在看一個沒有生命的東西,那樣淡漠而毫無波瀾的眼神,讓她自腳底升起一股寒氣,渾身忍不住開始些微顫抖起來。


  除了那一年見到父親屍體的那一刻,她已經很久沒有過這樣寒從腳底起的感覺了。


  秦默不理會朱雀的暗送秋波,手下猛地一用力,沒有半點憐香惜玉的情感。


  朱雀聽到自己的手腕骨頭錯位的聲音傳來,「咔擦」一聲,在刀劍相撞的叮噹聲中卻格外清晰。她痛得一咬牙,硬撐著沒讓自己叫出聲來,額上猛然滲出一層冷汗。


  見朱雀吃癟,其他黑衣人目色一沉,忙朝秦默又圍攻過來。


  幾把閃著寒光的劍同時襲來,秦賣弄將朱雀折斷的手腕一放,一手在腰間一放一抽,另一手背在身後朝公儀音他們所在的林子方向打了個手勢。


  朱雀還沒來得及慶幸秦默放開了自己,就見秦默從腰間抽出了一柄軟劍,挽著劍花,軟劍如銀蛇一般朝自己攻來。


  她右手已折,使不上任何力氣,只得將劍換到左手,在黑衣人的掩護下節節後退。


  這時,聽得不遠處的林子里傳來一陣窸窣之聲,她心一沉,放眼一瞧,就看見林子中躍出十來個人來,來勢洶洶朝他們而來。


  朱雀的臉色黑得能滴出水來。


  她實在是太大意了。秦默怎麼可能就帶著兩人孤身前來?!


  想到這裡,她忙將手指放在口中打了個呼哨。


  留在洞中的黑衣人聽到唿哨聲全趕出來加入了戰局。黑衣人雖然在人數上佔據優勢,但秦默這邊帶的人全是以一敵十的高手,如此一來,天心教那邊自然佔了下風。


  公儀音和荊彥並沒有出去。


  公儀音沒有武功,荊彥雖然會幾手,也只夠對付普通沒有功夫的人,此時出去卻幫不上任何忙。因此兩人識趣地留在了林子里,又找了個隱蔽視野卻更好的地方躲藏好,密切關注著兩方交手的情況。


  眼見著黑衣人負傷累累不斷後退,公儀音一顆懸著的心也漸漸落了下來。


  就在這時,卻聽到一道狠厲的聲音響了起來,「都別動,再動我殺了他!」


  公儀音一驚,朝聲音來源望去。只見另一名一直躲在一邊的黑衣人拿劍架在一開始跑出來的那名村民脖子上,目光冷冽地盯著秦默,手中的劍已經貼上了那村民的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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