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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二章 百折千回

  十五號下午五點,丁林傑帶回來了數十本機要檔案,倪新埋頭其中,一日一夜沒有合眼,十六日下午六點,帶人搜查軍統上海站棄置的其他車輛的丁林傑回來報告:「倪處長,果然不出您所料,我們又找到了兩輛車,和第一輛車的型號相同,都是民國二十六年前軍事委員會配發給少將以上軍官使用的。」


  倪新從文件堆中抬頭答道:「因為當時皇軍進展神速,大約有二十輛車被丟下,其中絕大多數都是等待修理不能上路的,後來修好了七輛,剩下的轉了好幾道手,從紙面上看應該還在七零九倉庫里。丁處長,你帶幾個人去看看,我估計還有一些七零八落的零件在。」


  「您的意思是周成斌命令軍統在倉庫里的內線把能用的東西攥在一起,拼成了五輛汽車?」


  倪新點頭答道:「我就喜歡和老丁你這樣的聰明人說話,話沒說完你就明白了,省力。老丁,你帶人檢查倉庫,發現疑點后,馬上把所有有關人員都抓起來,帶回來突擊審訊,一定要在周成斌發現之前,得到口供。」


  丁林傑答道:「是,一點也不難找,算起來剩下的是十三輛車,也就是說如果倉庫里沒有十三個發動機,就是有問題。突擊審訊?對,也許可以順藤摸瓜,找到周成斌的線索。」


  倪新搖了搖頭:「我沒這麼樂觀,從你和張勝宇破獲的幾個軍統外圍組織的情況推測:聯絡站的建立、外圍組織的發展,都是陳勁松在負責。能抓到陳勁松我就心滿意足了。」


  丁林傑信心滿滿:「目前上海站新遭慘敗,戴如死了,周成斌只能集中全部力量,孤注一擲的轉運藥品,作為上海站正副站長,他們兩個近日一定有密切聯繫,甚至有可能在一起指揮策劃。也許有一箭雙鵰的運氣?


  「但願吧。你去吧。」


  丁林傑走後,倪新看了看錶,開車趕到日軍軍醫院,病房外,詢問一名趙敬東派來照料劉澤之的行動處特工:「劉秘書情況怎麼樣?醫生怎麼說?有人來探視過嗎?」


  「劉秘書一直在發燒,大部分之間都在昏睡,醫生說劉秘書舊傷未愈又添新傷,情況不容樂觀,馬上要送到重症監護室,監護三天。倪處長,您來的正好,再晚一會就看不到。劉秘書受傷的事除了咱們76號的人,其他的人不知道,醫生也不允許探視,只有徐老師,劉秘書醒著的時候,讓我替他打了個電話,來了一趟。醫生沒好拒絕,通融了五分鐘的時間。」


  倪新皺眉道:「重症監護室?有這麼嚴重?算了,也別再去找醫生通融了,你去看著點,醫生來了通知我一聲,我進去看看。」


  病房裡的溫度很高,倪新脫下外套,拉過一張凳子,坐在病床邊。昏睡中的劉澤之睡得並不安穩,眉頭緊蹙,雙頰深陷,嘴唇乾裂,倪新伸手試了試額頭,溫度怎麼這麼高?還沒有退燒?他拿過一條毛巾,拭去劉澤之額頭的冷汗。


  劉澤之被驚醒,微微睜開眼,嘴角牽扯了一下算是招呼,艱難的吐出了三個字:「你來了?」


  倪新道:「我不放心,過來看看你,別說話了。唉,造化弄人,我們布下天羅地網,誰知道陳勁松出現的時候,你身邊一個人都沒有,更可嘆的是山木君好不容易逃出魔掌,又被陳勁松帶人追上了。也難怪,陳勁松是跟蹤高手,被關押折磨了那麼長時間的山木君,又是赤手空拳,再加上一個有傷在身的你,怎麼能是陳勁松等人的對手?」


  劉澤之嘴角動了動,似是苦笑。倪新又道:「我知道你又想怪我:每次有危險,都要拉上你,其實我哪能預測的到?對吧?唉,你和這個陳勁松,前世的冤家,你兩次傷在他手裡,還有劉無……你看我,提這個幹什麼?又讓你心裡不好受。你放心吧,這次也許有機會替你抓住他。」


  劉澤之心中一動,又說了四個字:「那太好了。」


  倪新又道:「你就別操心這些事了,好好養傷……」


  醫生推門進來,滿臉的譴責之意,倪新笑道:「對不起,打擾了病人,我也是76號的,不來看看,實在是不放心。諸事拜託了。」


  醫生不好多說,只道:「病人的身體很虛弱,上次有人訊問,事後病人的情況就有所惡化,既然你們都是同事,總不希望他死在醫院吧?」回頭對兩名護士說道:「把病人抬上車,送到重症監護室。」


  醫生和護士自顧自忙著,不再理睬倪新等二人,倪新很是無趣,訕訕的穿上外套,對那名下屬交代了幾句,向外走去。


  手推車上的劉澤之突然沙啞著嗓子叫了一聲:「倪新」


  倪新緊走兩步,追上去俯身問道:「怎麼了?有話要對我說?醫生,對不起,稍等一下。」


  醫生沉著一張臉不言語,劉澤之說道:「轉告徐老師……」


  倪新趕緊答道:「我知道,你放心吧,我會對徐老師說的,讓她有時間來看你。你啊,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有閑心……得,我不說了。醫生,請教一下,這個病人,何時可以探視?」


  醫生面無表情的答道:「三天後,如果能出重症監護室,就可以探視了。不過總有人來搗亂,那可就不好說了。」


  倪新裝作沒有聽懂醫生話里的嘲諷之意,笑著再次拜託道:「您開玩笑了,怎麼會有人搗亂哪?給您幾位添麻煩了,請多多費心。」


  醫生走後,倪新站在走廊里,愣了一會,嘆了口氣,這才離去。


  十一月十六日晚上八點,葛佳鵬接到了師傅葉君遠,葛佳鵬說道:「上海站的聯絡站有的已經有人進駐,有的被破獲了,有的為了安全不能不放棄了。周站長說師傅您和76號沒有照過面,76號里以前軍統的人也沒有認識您的,所以讓我把您安頓到這家飯店裡。這裡不是我們的聯絡站,也沒有我們的人,您一定要小心在意。」


  葉君遠一愣:上海站居然困窘到如此地步?他答道:「我知道了,聽郭說你這個臭小子,居然誇口說你早就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你翅膀長硬了,敢在背後非議師傅了?」


  葛佳鵬笑笑,葉君遠性情詼諧,師徒之間經常鬥嘴。頂嘴道:「本來就是嘛,看您這身板,風大一點就吹到了,不說好好在重慶養病?跑到上海來幹什麼?我們本來就忙得找不著北,你來了,還得分心照顧你。哎,師傅,見了周站長,可別提郭這兩個字。唉,上海站諸人出生入死,前赴後繼,犧牲的人太多了,可是郭不一樣,別看周站長嘴裡不說,他心裡一直認為是他害死了郭。」


  葉君遠長嘆了一聲,轉移了話題:「不說這個了,說說情況吧。」


  葛佳鵬答道:「周站長命令我明天上午八點去和平碼頭,和大連來的內線聯繫,他們要把遠洋客輪四國號上的貨物卸在上海,然後換裝到內河航行的武運號、長久號客輪上,由上海開往武漢。我們的任務是把從日本人藥品基地上強劫而來的藥品偽裝后,設法裝上武運號或者長久號。」


  葉君遠罵道:「武運長久?他媽的小鬼子,想得美!長沙會戰一旦打響,薛長官一定會狠狠教訓這幫畜生!唉,上海站連個可以使用的聯絡站都沒有?這批藥品的數量不少吧?我在哪裡偽裝?日本人的客輪上裝的都是些什麼物資?我必須知道詳細情況。」


  「其這些問題要等到我和內線聯繫上,才能回答您。不瞞你說周站長一直在擔心這個計劃是否可行?」


  葉君遠又是一愣,這都什麼時候了,計劃還沒有完全確定?周成斌這是怎麼了?攸關長沙前線十數萬抗日將士的生命的大事,豈能如此草率?他直言問道:「上海站這是怎麼了?大失常態!我和陳勁松雖然見了面,可也沒顧上深聊,你知道情況嗎?」


  葛佳鵬嘆道:「上海站中了76號的奸計,損失慘重,戴如也……」


  葉君遠想了想,委婉地的問道:「日本人和76號的動態,周站長有可能了解嗎?」上次來上海執行任務,周成斌把偽造盤尼西林生產線的車間設在了和76號淵源頗深的意誠商貿公司的倉庫里,從那時起,葉君遠就懷疑76號里有軍統的卧底。


  葛佳鵬猶豫了一下,這才說道:「這件事本來不該和您說的,我也是聽戴如生前告訴我的,說是76號軍統有一個卧底,為了掩護毛先生,身份暴露,被抓獲后犧牲殉國了。所以沒法了解日本人和76號下一步的行動,否則也不至於會上了76號的大當,一次就犧牲了四五十名精銳。突襲藥品基地時損失也不小,第三縱隊……老兵損失殆盡,職業特工基本上沒有了,剩下的都是些剛入伍的新人。」


  葉君遠的心沉的更深了,內線暴露犧牲,精銳損失慘重,形勢不容樂觀。他嘆道:「我何時可以見到周站長?」他必須當面和周成斌商量,提出他的擔憂,並轉達軍統局本部的指示。


  「就在這一兩天吧?周站長讓我轉告您:他來之前會通過房間里的電話和您聯繫,響三聲,掛斷,再接通,再響三聲,再掛斷。半個小時后,他在這個地點等您。」葛佳鵬蘸著茶水在飯店房間的茶几上寫下了一個地址。


  晚上十點,倪新從醫院回到76號,剛停下車,丁林傑等人坐著三輛車飛快的駛入大門,丁林傑從第一輛車裡走下來,十來名荷槍實彈的特工押著兩名人犯下了車,丁林傑命令道:「押到刑訊室去倪處長,您回來的正好,有嫌疑的二名庫管我都帶回來了,這是他們的基本情況,您看何時開始審訊?」


  倪新翻了翻丁林傑遞過來的資料,答道:「當然是馬上開始,走吧,去刑訊室。」


  刑訊室內,倪新啪的一聲把手裡的文件扔到主審官用的桌子上,冷冷的看了一眼站在房間中央,惴惴不安的兩個獵物,命令道:「我沒有時間和你們兩個廢話!給你們三分鐘時間,說出我想知道的一切,是誰把倉庫里的汽車盜出來交給了軍統上海站?誰先說我就留下誰的性命。丁處長,你負責記錄。」


  倪新如此開門見山,不按套路出牌,丁林傑吃了一驚,答道:「是,我明白了。」


  倪新點著一根煙,抽完后,說道:「沒人開口,是吧?」他順手一指離他近的那名人犯,命令道:「先從他開始,上電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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