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三章 布設陷阱(上)
說起這個徒弟,葉君遠哭笑不得:「這個臭小子,我說他一句,他一百多句等著我那,總有一天把我惹毛了,看我怎麼收拾他。你去找他吧,我不和你吃飯了,見到那個臭小子我就頭疼。」
「老葉,別走,我是來找你的,到你辦公室談吧,叫上葛佳鵬。」
辦公室內,葉君遠命人叫來葛佳鵬。陳勁松說道:「毛先生今天通知我,秘密印鈔廠的建設進入尾聲了,擔任普通工人的軍統特工也都挑選好了,技術人員是否能如期於十天后上崗?」見葉君遠一臉茫然,陳勁松解釋道:「戴老闆策劃了『偷梁換柱』計劃,前半程的兩個部分都已順利完成,第二部分正在進行中。說白了就是偽造南京汪偽政府的中儲劵,擾亂日戰區的金融秩序。」
葉君遠這才才明白,答道:「原來這個短訓班培訓的就是印鈔廠需要的技術人員?」
葛佳鵬補充道:「還有幾個是為造紙廠培訓的,印鈔,沒有專用紙張,一切都無從談起。」
「溫文培是從上海找來的?我說那,那個書獃子,這些日子對劉澤之讚不絕口。」
葛佳鵬答道:「是劉副局長遠赴東北,特意請來的。」
「需要我做些什麼?」
陳勁松答道:「還有許多配件,例如銀行專用捆鈔帶、取款袋等,需要你這個組協助偽造。特別是模板,毛先生命令從今天起,調配給你兩個印鈔廠的技工,開始製造。對了,佳鵬,你們從東北新京造幣廠偷拍來的技術資料,裡面有關於模板的部分,從現在起,老葉有權調閱。」
葉君遠罵了葛佳鵬一句:「臭小子,你的口風很緊嗎。有句話我可說在前頭:假的就是假的,我不能保證造出來的鈔票可以瞞過銀行、汪偽集團財政部的專業人士。」
「毛先生也考慮到了這一點,命我們在七月三十一號之前,先製造一批,運到上海交給周成斌,使用後進一步調試再大規模投產。上海分局派來參加特工提高班培訓的王庚、小史等人,特意在重慶再停留一段時間,等待押送。」
葉君遠點頭道:「我儘力。勁松,你也參與『偷梁換柱』計劃嗎?」
「是的,不過毛先生交給了我另外一項臨時性的任務,大致需要兩到三天的時間,之後還需要長期跟進。因為擔任普通工人的特工是我負責的三個短期培訓班的學員,如果可以大批量投產,這些學員將會留在廠里,一直到印製出足夠的中儲劵。也就是說開工后我會協助毛先生指定的廠長管理工人。」
「那你先忙吧。」
吃完午飯陳勁松告辭離去,司機開著那輛半舊的吉普車、來到近郊嘉陵江畔一處果園外邊,命令司機:「你先去吧,兩個小時後來找我。」
司機知他有秘密任務,自己在場不方便,點頭離開。十幾分鐘后,張占拉開車門上了車。陳勁松說道:「開車,有個人想見你,見面后一起談。」
張占已大致猜出是誰要見他,當下也不追問,按照陳勁松的指示,開著車拐了兩個彎,停在一處不大的沒有開業的茶葉店外面。陳勁松說道:「趙長青不是命你建立一家聯絡點嗎?我替你辦好了,就是這裡。我先去通報,五分鐘后你再進去。」
五分鐘后,張占整了整衣服,走進了茶葉店,只見曲尺型的櫃檯里擺著十來個裝茶葉的大瓷罐,櫃檯外擺著兩張不大的八仙桌,上面各放著一套紫砂茶具。張占走進櫃檯,後堂沒有裝門,掛著半截門帘。張占撩開門帘,毛人鳳和陳勁松正在閑談,韓秘書侍立一旁。
張佔有一剎那的失神,隨即立正行禮:「屬下張占覲見長官,您這一向可還安好?」
毛人鳳笑道:「來,坐在我旁邊,這些日子,你辛苦了。」
「屬下為國效命,為組織盡忠,不敢當長官道勞。」
毛人鳳拍了拍張占的肩膀:「能在76號站住腳,幹得不錯,沒丟我的人。」
陳勁松湊趣道:「毛先生tiao教出來的人,各個都不是善於之輩。張占,你在劉澤之暴露后,還能繼續成功潛伏,放眼整個軍統,沒有第二個人。」
張占老老實實的答道:「這話如果是說劉澤之,他當之無愧,我卻實在不敢當。我的潛伏是上海分局用巨額資金換來的,而劉澤之,說實話,直到他身份暴露的前一刻,我從來沒有想過他會是我們的人。李士群是何等樣人?能成功潛伏近四年,讓李士群把私產都交付於他打理,我差的太遠。而且包括我在內,彭寍韡、喬文榮、高瑞、龔振宗,還有范大可,都是劉澤之直接或者間接的安插、策反的。」
毛人鳳問道:「提起李士群的私產,到底有多少?去向如何?」
「數量嗎,76號各種傳言都有,我也沒有機會問過劉澤之。去向……說實話,76號的人私下提起劉澤之,對他的私德都很認可。他暴露之前做的最後兩件事,一是提醒倪新,讓他安排李士群的家眷去了瑞士,李士群的喪事,劉澤之從頭到尾都在場,可說是一手操辦的,算是仁至義盡了。並把他經手的款項交付給倪新;二是用明碼給周成斌、張弛發報,盡到了一個軍統特工的職責。」
陳勁松無端乾咳了兩聲。
毛人鳳笑笑,又道:「言歸正裝吧,你是何時到的重慶?」
「四天前,一共四人,我、趙長青、顧泰寧、吳斌,分兩批到的。第二天,有了單獨行動的機會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按照事先的約定,和陳勁松副處長聯繫。」
「趙長青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據我所知,趙長青前後兩次從東北來上海,不知為什麼,和倪新時有齟齬。此人心高氣傲,不太好相處。對這個人我了解的不多,不過劉澤之雖然和他打過的交道也不多,卻通過杜一帆,命我向您彙報:雖然趙長青是高麗人,卻以日本人自居,還是狂熱的軍國主義的擁躉者。此人雖是土肥原賢二的親信,卻不是血親或者是姻親。屬下也不知道他是根據什麼判斷出來的。」
毛人鳳繼續問道:「他準備如何重建日本人在重慶的諜報網?
「他曾對我說起過要先潛伏下來,建立四個聯絡站,後續小野平一郎還會派人來。我的任務就是策反舍弟作為內因,而後因為倪新說我在重慶熟人太多,不安全,一旦暴露,會連累整個諜報網,所以會返回上海。」
陳勁松插話道:「毛先生,趙長青此人我多少有些了解:他是土肥原賢二的親信,兇殘狠毒,瀋陽站很多人折損在他手裡。我提議在張占離開后,找個機會,讓他們露出破綻,而後立即抓捕。」
毛人鳳搖頭道:「不妥,這麼做會影響張占的潛伏,高瑞、彭寍韡,還有那個叫……」
張占提醒道:「范大可。」
「對,就是他,都已暴露身份——澤之的做法我並不認可,內線,怎麼可以輕易撤離?不過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從——張占,你是淞滬地區唯一有可能接觸到核心機密的卧底,位置之重要,不用我多說了吧?」
陳勁松說道:「如果我們策劃周全,可以不牽連到張占。」
「張占的安全,這只是我決定不抓捕的第一個原因,且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陳勁松不解的問道:「屬下愚昧,請毛先生指教。」
毛人鳳喝了口茶,張占隨手滿上。毛人鳳說道:「日本人在重慶的諜報網前後三次覆滅,勁松,前兩次都是上海分局曾經的正副局長出的手,這你最清楚。我們摧毀一次,不久,日本人就重建一次。」
陳勁松答道:「毛先生說的是,上海分局也是如此,之前曾好幾次全軍覆滅,還有幾次是差一點,雙方都是屢敗屢戰,好在現在的上海分局今非昔比,今後應該不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
張占插話道:「陳副處長,你怎麼扯到上海分局去了?」
陳勁松笑笑:「我是有感而發。」
「聽毛先生說下去,毛先生,您的意思是有辦法扭轉這種局面?」
毛人鳳答道:「是的。試想一下:如果日本人在重慶的諜報網的一舉一動都在我的監控之中,時不時我也會故意泄露一些無關緊要的情報,或者讓他們有機會執行一些損失不大的行動。而真正有價值的情報,他們一點也得不到。你們說這樣的諜報網,存在與否,有什麼區別?」
陳勁松恍然大悟:「屬下明白了,您的意思是只要這個無所作為的諜報網存在,日本人就不會再派遣其他人來,等於重慶沒有了日本人的情報人員——這話不對,應該是有等於無。」
張占也點頭稱是:「毛先生高明。即使小野平一郎再派人來,只要這個有名無實的諜報網的負責人趙長青在我們手裡,其他的人也不可能逃出我們的掌握。」
陳勁松補充道:「諜報網的安然存在,可以反證張占的可靠。將來是否抓捕,何時抓捕,是抓捕其中的一部分,還是一網打盡,都在毛先生的一念之中。毛先生,屬下提議如果有必要抓捕,可以先抓捕趙長青,嗯,例如找一個瀋陽站的人,裝做偶遇,認出了他,諸如此類的理由,然後再抓捕其他成員。這樣會誤導小野平一郎:是趙長青出賣了他自己的部下。而早已離開的張占不會有任何嫌疑。」
張占感慨道:「周成斌說他曾聽劉澤之說過一句話:您和李士群相比,李士群是魔,您是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陳勁松玩笑道:「行了,知道你和劉澤之,都是毛先生一手栽培的,你們把我心裡的話都說了,我想奉承,都沒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