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章 鋤奸——得手
馬茂德走出醫務室,兩名衛兵問道:「馬先生,您去哪裡?」
「我出去買點東西,就去東邊那家商店。」
「您路不熟,我陪您去吧。」
馬茂德只得答應。
仲秋的上海,晚上七點,天色暗了下來,馬茂德等二人來到商店,這家商店只有一層半,外面銷售煙酒糖茶等日用品,裡面有兩個櫃檯,售賣襯衣、內(和諧)衣、鞋襪、箱包等,一層半的閣樓被隔成兩間,一間堆放貨物,一間是簡陋的試衣間。因為離的近,貨色比西邊那家紙煙店齊全,76號的人經常光顧。
店面內只有一名店員、兩三名顧客。馬茂德要了兩包奶粉、一條小大英香煙,又拿了兩件灰色襯衣,算了算手裡的錢,讓店員取下掛著的一件黑色西褲,對那名警衛說:「等我一會,我試一下這條褲子。」
警衛點頭答應,馬茂德上了一樓半,試衣間的門就是一層刷了白漆的薄木板,不帶鎖,門內側裝了個插銷,馬茂德插上了門。
警衛買了包煙,點著一根抽了幾口,信步也上了一層半。試衣間內沒有動靜,警衛回頭一看,店員不知什麼時候不在了。他有些疑惑:店內還有客人,唯一的店員怎麼離開了?
他敲了敲試衣間的門:「馬先生,試好了嗎?」
試衣間寂靜無聲,那名警衛一低頭,愣在了當場:鮮血順著門地縫蜿蜒流出……他抬腳踹開門,馬茂德半躺在牆角,喉管被隔斷,胸口放著一張白色的斜紋紙,上寫著幾個大字:叛國投敵,出賣戰友,死有餘辜!落款:周成斌,紙上鮮血淋漓……靠近房頂的原來那扇一隻有尺多見方的氣窗,被強力擴大到幾乎佔據了半面牆……
那名警衛一陣眩暈,周成斌來了?他失去了理智,扶著牆喊道:「死人了!軍統的殺手!快來人哪,周成斌來了——」
還在店內的幾名顧客一陣慌亂,反應過來后,四散逃離!
那名警衛這才反應過來,跌跌撞撞的衝下來拿起櫃檯上的電話,喂喂幾聲,才察覺電話線已被剪斷,只能衝出去向76號跑去。
值班組長宋寧生聞訊帶人趕來,從一層半堆放貨物的雜物間里發現了被捆成粽子模樣的店員,他掏出店員嘴裡的手巾,摘下眼罩,厲聲問道:「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名店員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斷斷續續的:「有個人,兩個人,來了,把我捆起來,還蒙上眼,扔進了,雜物間,我不認識,我認識您,宋組長……」
「把兩個人長什麼樣?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兩個,小時前,差不多吧?兩個男的,一個很高,一個矮點,也不太矮,沒看清,好像都穿著白襯衣,宋組長,我是小希,您見過我的。」
宋寧生怒道:「少套近乎!來人,把他帶回去,先關起來!你們兩個把馬先生的屍體抬回去,你們三個留在現場勘察,你去通知毛處長,請他派人來現場,最好請他親自來一趟。走吧,去向何處長彙報。」
兩名特工拷上呼天搶地、大呼冤枉的店員小希,押回了76號。
何其莘和毛駿都住在76號宿舍,聞訊很快來到辦公室,案情並不複雜,八點半鐘,就基本上搞清楚了。毛駿說道:「從留在現場的十五個字判斷,是周成斌的親筆。割喉的手法也乾淨利落,卻不像是周成斌慣用的手法。」
「毛處長,是不是周成斌親自動手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軍統這麼快就……你說是否立即向倪局長彙報?」
「你決定吧,倪局長好幾天沒有回家了吧?又有傷在身。可是不彙報……」
宋寧生進來報告:「何處長,這是店員的供詞,還有現場遺留的物證、拍攝的照片。逃走的那幾名顧客,能算是目擊人嗎?不太好追查啊。」
「唉,別查了,那幾個人不會是同夥,否則怎麼可能不和假扮店員的那個人一同逃跑?而要等到發現死人了,才倉皇逃離?這樣吧,宋組長,你先做一份《情況簡報》,我去和馮根生談談,本來倪局長安排我明天上午去找他的,提前到今天吧,然後再決定下一步怎麼辦吧。」
毛駿也說道:「何處長說得對,能不擾民就別多事了,那個小希,也是半熟臉,平日挺老實的,估計也沒什麼問題。唉,你說這個馬茂德,明知道軍統兇殘強悍,不老實呆著,出去瞎跑,把命都搭上了,內衛組是怎麼回事?也不攔著?」
「不是內衛組的錯,倪局長有過吩咐:只要馮根生、馬茂德不同時離開,不叫汽車,也沒有外邊來的人同行,在周圍一公里之內,要外出,由他們自便,只需派警衛隨行即可。走吧,我去見馮根生。」
「那我也去催問一下屍檢的結果,一個小時后還在你跟辦公室見面吧。」
醫務室內,護士正在給馮根生輸液,何其莘說道:「馮先生,本想著明天再來叨擾,可有件事……只好先來了。」
「何處長,我是76號的手下敗將,有事就請吩咐吧。」
「馮先生言重了,倪局長都說了以後馮先生就是自己人。馬茂德……一個半小時之前,被軍統加害了。」
馮根生兀的坐起,護士忙摁住了他的左手,說道:「馮先生,別忘了您在輸液,」
馮根生頹然躺倒,臉色更加蒼白,囁喏道:「死了?!我早知道,唉,幸虧我沒陪他去,周成斌,不會放過我的,絕不會……」
何其莘心中不屑,卻還是勸解道:「馮先生你也是個老特工了,見慣了生死。而且馬茂德的事只是一個意外,上海到底是日本人的天下……我是說,上海在我們手裡,軍統的叛將多了,盛豐棟、謝威、張占、尤漢波等人,不都活的好好的嗎?」
馮根生長嘆一聲,說道:「何處長說的不錯,您不會是特意來通知我這個噩耗的吧?」
「不完全是,宋寧生在寫《情況簡報》,我來問問馬茂德離開76號前,都發生了些什麼?倪局長還交代了點別的事,過一會再談。」
馮根生理了理思路,答道:「張科長的太太來找他,順便給我送些張占臨走時沒來得及給我的東西,就在那裡——」馮根生指著沙發上放著的幾樣物品:「馬茂德有點不悅,我就給了他一點錢,是謝威留給我的,他說出去買點日用品。我本想陪他去的,老馬說不用了,養我好好養傷。」
「張占的太太?你和他認識?」
「當然不認識,我也不明白張佔為什麼特意給我一個人準備了這些東西。張太太也沒有進來,就站在門口說了幾句。」
醫務室里裝有竊聽設備,何其莘來之前已經問過負責監聽的電訊處的值班員,和馮根生說的沒有大的出入。何其莘又道:「看來馬茂德命中有此一劫!馮先生,倪局長命我問問你有關軍統外圍組織,你想起來些什麼?」
「這件事我對倪局長說過:我只負責所屬六個潛伏特工行動組,歸我負責的是有四五個外圍組織,前有趙楓,後有董康,直接負責聯絡,我很少過問,都是通過趙楓、董康指揮。倪局長命我再好好想想,我寫了一個簡單的彙報,請何處長轉交。」
馮根生扭身想去床頭櫃的抽屜里取,何其莘忙道:「是在抽屜里?你別動,我來取。」
何其莘看了看,說道:「馮先生,那我先回去了,你安心養傷,為了安全,如果要離開76號,提前和我打聲招呼。」
「謝謝,何處長您慢走。」
走出醫務室,何其莘走了幾步,轉身招手叫過警衛,問道:「張占科長的太太來探視馮先生,是誰執勤?張太太送來的東西是誰送進去的?」
「是我和內衛組的同事小孫,就是剛才陪著馬茂德出去的那個。張太太送來的東西是小孫和我抱進醫務室的,」
「馮根生送張太太到哪裡?」
「就到門口,大概就在您現在長得這個地方。」
「這麼說他們之間的談話你們兩個都能聽見?」
「是的,也沒說什麼,就是兩句寒暄的話。張太太就走了。小孫陪著馮根生去了一趟洗手間,就回醫務室了。」
何其莘命令道:「我已命小孫寫一個筆錄,你也寫一個,今天晚上十點前交給我。」
護士追出來說道:「何處長,好在您還沒走,馮先生說他剛想起來,明天上午八點請您給他派一輛車,他要去政保總部。」
「去政保總部?誰通知他的?」
「今天下午兩點川崎君陪著萬局長的秘書來傳達萬局長的命令:明天上午八點請馬茂德——當然馬先生已經死了,談不上了——和馮先生去一趟政保總部。川崎君還說是倪局長同意的。」
何其莘走回醫務室,對馮根生說道:「政保總部那裡能推遲到明天下午再去嗎?明天上午也許倪局長會找馮先生。」
馮根生無可無不可的答道:「我怎麼都行,只要你們和政保總部商量好。」
「那就請馮先生明天上午等我的通知吧。」
回到辦公室,毛駿已在座,說道:「屍檢結果、現場勘察報告都放在你桌上了。剛才碰到川崎君了,他說這麼大的事,怎麼能瞞著倪局長?就自作主張給局長去了電話,局長說明天他要先去軍醫院拆線,命你我十點半去辦公室見他。」
「這些日子都累壞了,尤其是局長,但凡撐的住,就不會不連夜過來。老毛,你我也回宿舍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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