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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七章 涉險緝兇(上)

  劉澤之又對一名戰士說道:「繞到前門,再叫兩個人過來。邢大龍,守住醫院通往這裡的通道口,不準任何人過來。」


  「是。」


  劉澤之擔心於志三藏身太平間,一旦動手抓捕,會誤傷他人。


  幾分鐘后,氣急敗壞的詹棟半拖半拽著一名身材矮小、瘸著一條腿、滿臉酒糟的老頭從位於底下的太平間里上來了,彙報道:「他喝多了!我怎麼也叫不醒,就把他抓上來了!」一撒手,那個老頭子癱軟在地。


  酒氣撲面而來,劉澤之皺眉道:「值班室有登記本嗎?」浦江縣和觀念開放的大上海不同,看守太平間,在很多人眼中,是很不吉利的「賤役」,但凡有一線生機,即使待遇豐厚,願意干這行的也都是些歪瓜爛棗之輩。


  詹棟答道:「沒留心,我再下去看看。」


  「等一等,你們三個一起下去,主意相互之間的警戒。」


  詹棟等三人答應著二次下了太平間,劉澤之側目望去:一樓周成斌所在的那間手術室的窗戶依然緊閉著,手術還在進行中,兩個來小時了,脫離危險了嗎?


  劉澤之走出後門觀察:認定於志三要麼躲在太平間里,要麼就是逃到河邊,坐船跑了。從他費盡心機準備喬裝用的衣服看,逃離的可能性大一些。可坐船,為什麼要準備換洗的衣服哪?這條位於醫院後門一百餘米遠的小河,平日經常有船隻通航,今天怎麼沒有看見一條船?


  詹棟翻出登記薄,跑上來交給劉澤之。


  劉澤之一邊審閱一邊命令道:「找醫院裡的人問一問:後門這條河今天怎麼沒有船隻?」


  詹棟答道:「不用問了,我知道,五天前,上游一公里之外那座石橋翻修,這條河目前不能通行。要過河只能繞道下游三公里之外的另外一座石橋。」


  劉澤之點了點頭,又道:「從登記本上看,目前太平間里有四具屍體——」邢大龍帶著兩名戰士趕過來,劉澤之命令道:「大龍,搜他的身,把鑰匙翻出來,詹棟,你守在這裡,其他人跟我下去。」詹營長殉國,他不願意詹棟再涉險。


  邢大龍在前開路,劉澤之等五人彼此之間拉開二三米的距離,下到地下室。


  位於地下十多米的地下室陰冷潮濕,最外面是七八平米大小的值班室,裡面凌亂不堪。邢大龍打開鐵質的大門,一股夾雜著屍臭味道的霉味撲面而來。這裡的太平間沒有冰櫃,全靠冰塊冷藏屍體。四名戰士幾乎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寒顫。


  學過兩年醫,解剖過屍體的劉澤之鎮定的一具一具的拉開覆蓋著屍體的白色床單,沒有發現異常。心道:這裡一目了然,沒有可疑躲藏的地方。難道於志三步行逃走了?泅渡?河面有十五六米寬,現在是豐水期……


  且說帶隊搜索的范大可一無所獲,又實在放心不下周成斌,帶著兩個人趕回回春康醫院,聽說劉澤之在太平間,追了過來,在外面向詹棟詳細的打聽了情況,還是一籌莫展。見一身酒氣的守門人倒在牆角呼呼大睡,氣不打一處來,找了個臉盆,接滿一盆涼水當頭澆下!

  那人打了個激靈,罵道:「誰?誰幹的?!」


  劉澤之恰好走了出來,訓道:「范大可!你在幹什麼?你是土匪啊?」


  范大可訕訕的解釋:「我不是著急嗎,屬下……」


  「好了,不用逼問他了,我知道於志三跑到哪裡去了。」


  范大可一喜,又有點不敢置信,問道:「真的?您是怎麼知道的?於志三這個混賬跑到哪裡去了?」


  劉澤之用手一指河對岸,說道:「看到了嗎?那裡地方不大,人口卻很密集,而且流動性很大。」


  「您指的是那一片棚戶區?事發后屬下就命人開著周局長開來的那輛吉普,封鎖了前後十公里唯一可以通行的石橋,他再快,也不可能比四個輪子快,難道他還有同夥?事先埋伏在這裡,用船擺渡?」


  劉澤之命令道:「我一會再向你解釋。大可,儘可能的調動人手,而後一起行動,包圍棚戶區!」


  下午五點半,對棚戶區的包圍完成了。在臨時徵用作為行動指揮部的一家麵館內,劉澤之命令道:「按照鄭龍華縣長提供的資料,方圓不到兩平方公里的棚戶區估計居住著三千來人,這麼大的密度,我擔心誤傷。大可,除了剛才我命你設立的那兩個出口,其他的地方都拉上警戒線了嗎?」


  「是的,守備營一連一百五十人全體參與行動,人手足夠了,寫有於志三的外貌特徵的便箋分發到各個小組了,幾個檢查站也都分頭安排了和於志三熟悉的人,不會有疏漏的,只要於志三在棚戶區,他插翅難逃!」


  「很好,你命令臨時組建十個小組,用大喇叭喊話:一個小時內所有的人必須離開棚戶區,轉移到剛才我劃定的收割了早稻的水田裡。就說今天晚上八點要在棚戶區噴洒防止瘧疾、血吸蟲病的藥粉。一個一個人過篩子。」


  范大可答道:「是,屬下這就去安排,等人都走了,一間一間的搜!我就不信他能上天入地!」


  十幾分鐘后,部下們開始行動,范大可回到房子里,端了杯水放到劉澤之面前:「劉副局長,您喝水——」


  見范大可欲言又止,劉澤之笑笑,說道:「想問問我是如何確定於志三一定在棚戶區吧?很簡單:於志三為什麼要千方百計找一身衣服?還要用油布包好?他是要泅渡!」


  一句話點醒了范大可,他連連點頭:「沒錯!試想這麼密集的人口,一個渾身透濕的人,怎麼可能不引人注目?唉,這麼簡單的是,我怎麼就想不明白?」


  「於志三是第二期浦江短訓班的,成績優秀,下了部隊后,很快被提升為小隊長,此人的素質很不錯,我想那個時候他一定有意無意的熟悉周圍的地形。如果我沒有猜錯:他的水性也不錯。」


  一旁侍立警戒的邢大龍答道:「是的,於志三的水性很好。劉副局長,您的意思是於志三在報名參加短訓班之前,就是日本人的姦細?」


  「是的,以他的水平,不需要參加短訓班。唉,短訓班的人員甄別並不嚴格,很多奉命派往其他外勤站點的人員中,也許還會有於志三這樣的人。」


  范大可脫口而出:「那就不是我們應該操心的事了……」見劉澤之責備的看著他,趕緊改口:「屬下的意思是當務之急是抓捕於志三,唉,也不知道周局長是否脫險了,萬恆,可惜了!」


  劉澤之想起萬恆說過的話:軍統最不爭氣的教官,唯一值得驕傲的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有劉澤之這樣一個學生。不由得黯然神傷,嘆道:「我這個學生,實在是太不像話了!萬恆到了上海,連一面都沒有見!記得當年,萬教官的歲數和我們差的不多,我們懼怕其他的教官,和他卻很親密,每每他發了薪水,就起鬨去打牙祭……」


  劉澤之說不下去了,喝了兩口水,這才又道:「詹棟,你去醫院看看:周局長是否脫險了?唉,時間越長,我這心裡越沒底。」


  「是。」詹棟答應著去了。


  范大可安慰道:「我倒覺得時間越長,周局長脫險的概率越大。劉副局長,您別太傷懷了,周局長吉人自有天相,成功抓捕於志三,就是對萬恆最大的慰藉。」


  一名戰士跑進來報告:「劉副局長,屬下等分頭在棚戶區沿河搜索,果然發現了埋在土裡的一套衣服,經見到過於志三的人辨別:就是於志三回浦江縣時穿的那套衣褲。」


  劉澤之答道:「知道,命令在河邊搜捕的人撤回來,參與對棚戶區的搜查。」


  「是。」


  范大可不由得感慨道:「劉副局長,唉,敗在您手下,我范大可沒話說。哼!於志三和您作對,那是自尋死路。」


  劉澤之擺手道:「唉,我真的有你說的那麼神勇,那裡還會有今天的窘境?但願周局長能逃過一劫,否則我就算是死一百次……罷了,大可,時間差不多了,我估計於志三逼不得已,會想盡一切辦法脫身,他很快會有行動,走吧,你我分頭去巡視。」


  范大可正想勸阻劉澤之注意安全,區區一個被重重圍困的於志三,沒有必要親自出馬,卻見劉澤之脫下襯衣,穿上了一件看起來很硬的馬甲,又罩上了襯衣,奇道:「這是什麼衣服?又厚又硬?這麼熱的天,穿他幹什麼?」


  「防彈衣,走吧。」


  范大可一愣,追了出來,劉澤之邊走邊交代:「我露面后,為了脫險,於志三也許會劫持我做人質,你明白應該怎麼辦吧?」


  范大可低聲勸道:「這防彈衣管用嗎?我只聽說過,沒見過。於志三能刺殺周局長,萬一他爆頭……怎麼辦?於志三肯定跑不了,何必冒險?」


  劉澤之說道:「你放心吧,於志三如果想魚死網破,就不會費盡心機逃亡了。而搜捕繼續下去,逼急了他,他一定會垂死掙扎,我不想再造成傷亡。」


  范大可了解劉澤之:外表溫和,實則固執。只得答應照辦。暗自心道:一定要保證劉澤之的安全,那怕是付出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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