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八章 何去何從(大結局)
四人用完午餐,已經是下午二點多了,毛人鳳命徐逸軒、傅鐵山陪同,叫來上海分局能從工作中暫時抽身的在滬同仁,來到原76號審訊室。周成斌也想同行,戴笠說道:「成斌,你留一下。」
周成斌只得作罷。
毛人鳳命令傅鐵山帶人把劉澤之押解上來。
見到毛人鳳,劉澤之整了整裝,正準備行禮。毛人鳳突然變臉,站起身來,一記耳光抽了過去,毫無準備的劉澤之一個踉蹌,幾乎倒地,他趕緊立正,沒等他站穩,毛人鳳又是兩記重重的耳光!打的劉澤之眼前直冒金星。
所有在場的人都站了起來。見徐逸軒不肯開口,鞏肅和奓著膽子勸解:「毛先生,請息怒。」
毛人鳳怒斥:「該死的混賬東西!你乾的好事!沒有一分可以寬宥的餘地!死一萬次都不夠!」
劉澤之趕緊認錯:「毛先生息怒,都是卑職的錯,卑職該死!卑職以後再也不敢了。」
毛人鳳一拍桌子訓道:「這次的帳還沒和你算完那!還想有以後?戴老闆宅心仁厚,饒你不死,但你犯下此等大罪,不能沒有懲戒!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劉澤之恭順的答道:「屬下死有餘辜,心甘情願接受任何處罰。」
毛人鳳回頭環視諸人:「劉澤之欺瞞長官,私縱漢奸家屬,夾帶毒藥,給了軍統死敵倪新提前了斷的機會,致使戴老闆高調懲處漢奸,平息民憤等等舉措成了泡影,按律當誅!念其抗戰時期戰功卓著,故且免其一死,但為嚴肅軍紀,必須加以嚴厲懲處,現施以鞭刑。誰敢講情,同罪論處!」
聽到此處,大家都不敢講情,退後佇立觀刑。劉澤之被綁在刑架上,打手拿過七尺長的鋼鞭,用力抽在劉澤之背上,被綁在刑架上的劉澤之身體不由得一震,頭往後仰去,軍便裝登時被抽飛了一條裂紋,打手發力,一鞭接著一鞭抽下去,立時劉澤之的身上布滿了條條血口,鮮血浸透了軍裝。劉澤之咬緊牙關挺住,堅持不出一聲,直到意識全無。
毛人鳳毫不動容,命令道:「潑醒他,繼續!」
兩個小時過去了,身前身後輪番鞭撻,打手也換了兩撥,劉澤之身上的軍裝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顏色,幾次昏過去,又幾次被潑醒,從頭到尾仍是一聲未吭。觀刑的上海分局諸人都於心不忍,但是毛人鳳說過,說情同罪,大家只好面面相覷,始終沒有人敢出聲。
毛人鳳心中暗自稱道:「臭小子,不錯,挺堅強,不愧是我親手調(和諧)教出來的。」
突然,鋼鞭斷為兩截,劉澤之再一次不省人事。一盆冷水當頭潑來,劉澤之卻沒有清醒過來。打手不知所措的愣住了。彭寍韡再也不忍坐視,上前一步說道:「毛先生,卑職去檢查一下。」
毛人鳳點了點頭,彭寍韡才敢上前,他匆匆觀察了傷勢,簡單的測了測脈搏和心跳,報告道:「毛先生,劉澤之肋骨斷了三根,失血過多,處於深度昏迷之中,屬下懷疑還有內傷。情況很危險,絕對不能再用刑了,否則恐怕心力衰竭,隨時可能……」
鞏肅和聞言不由得站了起來,對毛人鳳道:「毛先生如果執意要繼續行刑,劉副局長恐怕性命難保,那還不如一槍斃了他,省的他……毛先生,請您允許屬下執行槍決的命令。」
毛人鳳未置可否。打手只好又換了一根鋼鞭,彭寍韡下意識的阻攔:「等一下……請毛先生息怒,權當看在當年您來淞滬,劉澤之曾捨命相護的份上,饒過劉副局長一命吧。」
傅鐵山說道:「毛先生,懲戒,已經足夠了,再打下去,真的要出事了!徐處長,您替劉副局長求個情吧。」
徐逸軒雖然意猶未足,卻也知毛人鳳不會置劉澤之與死地,還不如做個順水人情,說道:「毛先生,劉澤之也受到應有的教訓了,請您高抬貴手。」
毛人鳳這才命令打手退下,又環顧在場諸位,嚴厲地說道:「今天就先到這裡吧,便宜了這個混賬東西!今後誰再敢犯上作亂,同樣論處。但是事先要想好了,有沒有劉澤之的卓著戰功可免死罪!」
見毛人鳳帶著徐逸軒、傅鐵山離開刑訊室,眾人七手八腳的解下昏迷中的劉澤之,送進醫務室搶救。
當天晚上八點,五個來小時的昏迷后,劉澤之醒來,見病床邊居然是周成斌。
見劉澤之醒來,周成斌稍稍放心,說道:「醒了?」
「怎麼,是您?」
「大可、老彭一直在,我剛命他們離開。我本想陪著毛先生去刑訊室的,也可勸阻一下,可戴老闆留我商談工作,後來又應付各界人士,還有記者,再後來就去了刑場,我想戴老闆是有意為之……老彭說你沒有內傷,打手也是上海分局的,怎麼敢沒有分寸?你昏迷這麼久,是因為失血過多,也是因為老彭給你打的止痛針有安眠鎮定的作用,你感覺怎麼樣?」
劉澤之艱難的答道「我沒事……不怪毛先生,是我的錯,能撿回,一條命,就是長官,法外開恩了……」
周成斌開解道「唉,你說你,怎麼想的?你也別太難過了,之前各外勤站點負責人權力過大,光復了,局本部肯定要收權,你是撞到槍口上了。唉,這也就是你,換個人,恐怕連性命也保不住。」
「我知道,我並沒有,怨懟長官,唉,我決定,做這件事,之前,就有準備。可有些事,不做,就不安心。」
「那你也應該事先和我商議一下。」
「何必,連累你?」劉澤之艱難的一笑:「如果,你知情,你會攔我嗎?」
「我攔得住嗎?唉,我想也許我根本就不會阻攔,你說得對,倪新,是個值得尊重的對手。」
「就是這話,你攔不住,也受了,牽連,連個轉圜的人,都沒有了。」
周成斌嘆道:「澤之,其實你完全可以做的不留痕迹,我是說……」
劉澤之苦笑:「我沒打算,欺瞞長官,對李士群,那不一樣,李士群,是敵人。」
「唉,不說這些了。澤之,戴老闆允許你去英國了,不過不是去倫敦皇家醫學院,而是以軍統派遣的名義,去軍情六處學習,為期兩年,如果中途召回,你還得隨時準備回來……」
劉澤之嘆了口氣:「這就,很好了,謝謝你,是你替我,作的保吧?」
「你我兄弟,那需要說這麼生分的話?也許和談就成功了,將來的事誰能看得准?你好好養傷,爭取早點動身。將來……如果你另有打算,不必顧忌我。」
劉澤之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周成斌問道:「愛德華茲先生那裡是你提前安排的?」
「上次回,重慶,拜訪,大使夫人,親自下廚,談到了我和英國,的淵源,我說了,光復后,希望有機會,繼續學業,大使先生,說他願意出面,原以為,只是一句話,沒想到愛德華茲先生,是認真的,剛一光復……」
周成斌又道:「大英帝國的紳士就是這樣的,從不輕言承諾。澤之,我籌措了一點錢,遠遠不夠還你曾墊付給上海分局的,可我只能籌到這麼多了,以後財務制度正規了,也不可能再為你籌措……我已經命彭寍韡去換美元了,你帶走。如果和談成功,我一定設法讓你正式離職。」
「老周,劉無下葬的事……」
「都有我那,李士群遷葬的事,我也會盯著,不會改變你原來的安排。你別擔心,我不會因此受牽累的,你還不知道吧?戴老闆說:『劉澤之千錯萬錯,對李士群手下留情,並不算錯。他畢竟跟了李士群三四年,李士群生前,劉澤之恪守了軍統特工的職責。人死百了,其他人都有權利挫骨揚灰,而劉澤之,如果為了取媚長官,毫無惻隱,我反而會不屑此人的人品。』。」
劉澤之又嘆了口氣,答道:「請替我向,戴老闆,還有毛先生那裡,說一句:屬下辜負了,長官的期許。」劉澤之艱難的笑了一下:「老周,李薇,是個,好女人,我那棟房子,光復后,連看一眼,都沒抽出,時間,送給你了。」
「送給我?那可不行,那是劉家的祖宅,你借給我,倒還可以。」
「我也是,瞎操心,你一個少將特工,還愁沒官邸住?老周,大可,還有老彭,他們之前,是76號的,你盡量,關照一下。還有,76號的,技術人員,能不追究,就不追究了吧。」
端著雞湯的范大可走到醫務室門口,恰好聽見這句話,愣在了當地,過了一會,嘆了口氣,默默離去。
周成斌答道:「這還用你叮囑?你放心吧。」
「我在銀行,有一個保險柜,裡面有倪新,寫給鶴子的,三封信,每隔,一段時間,您記著,從提籃橋,發給鶴子,拜託了。」
周成斌點頭答應,記下密碼,答道:「我記住了,還有倪新,我也會好好安葬他。」
「謝謝——老周,你不用,陪我了,明天戴老闆,就要離開,上海了,你應該隨侍在側。」
「好,那我先去了,等送走了長官,我再來看你。」
第二天,戴笠、毛人鳳返回重慶,周成斌再次探視劉澤之後也回了南京。此後的幾天,上海分局諸人不停地來探視,也順便請示工作,劉澤之知無不言。八月二十八日,劉澤之勉強能下床了,恰在這一天,愛德華茲大使回國述職,特意繞道上海,邀請劉澤之一同遠赴英倫,周成斌聞訊親來送行。
一年後,內戰爆發。民國三十五年八月二十三日,劉澤之接到了一封急電,署名是因戴笠死於空難,軍統被改組為保密局后,新上任的局長毛人鳳,命他即刻啟程,返回南京,擔任保密局局長辦公室上校主任。
拿著電報,劉澤之來到泰晤士河畔,望著滔滔逝去的流水,游移不定:九年前,就是在這裡,他佇立了整整一夜,第二天,辦理了退學手續,回國抗日。
這一次,他該何去何從?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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