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46章 再次邂逅
隨著史紅艷和紀敬母子退下,紀澤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
突然,他腦海里劃過一件很關鍵的事,讓他霍地坐直佝僂的腰。
但是,下一刻,他再仔細思索是什麼事時,卻什麼也記不起了。
他苦苦思索半天,仍是沒想起來,彷彿剛才他無意中想到的事從來沒出現過他的腦海。
苦思冥想得頭痛,紀澤只好放棄回憶,「如果真是重要的事,我應該能想起來,估計是人老了,疑慮多。」
「唉,老了,真的老了……」
他沉鬱地搖了搖滿頭掉得稀疏白髮的頭,渾濁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露出濃濃的憂慮。
他不是為大限將至而難過,而是為日漸衰落的紀府而深深地擔憂。
「紀府確實是後繼無人啊……」紀澤忍不住自責擔憂地想道,「等我駕鶴西遊,紀府恐怕真的徹底衰落了。」
想到這裡,他又不禁想起曾被寄予中興希望的、英年早逝的紀凌,布滿鄒紋和老人斑的臉上露出深深的悔恨和自責之色。
十年前,風華正茂、才華橫溢的紀凌突然在紀府內英年早逝。紀府對外發喪,紀凌因染上急性傷寒,不治而亡。
而紀敬和史紅艷離開養氣院,進入另一個中等院子——錦華居。
錦華居是紀敬父母居住的房屋,紀敬在沒佔據紀寧的沁園前,就是住在錦華居。
進入書房,史紅艷在一張錦緞軟墩坐下,看著紀敬問道:「我問你,你重新取得聯合上書請願革去紀寧功名的牽頭權后,你接下怎麼做?」
「我、我……」紀敬支吾一下,說道,「不需要在做什麼了吧?紀寧那廢物無學無術,整個金陵城誰不知道?他辦三味書院掙錢是誤人子弟,所有人有目共睹。尤其是他那樣一個字多少文錢……」
他話沒說完,聽到史紅艷一聲不悅的冷哼聲,就不敢再說下去了。
「……娘,孩兒該怎麼做?」紀敬小心地問道。
史紅艷冷冷地看了一陣紀敬,終究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說道:「你仔細聽著,此事關係到你一生的前途,若不能成功請願革去紀寧的功名,你這輩子就廢掉了。如此重要的事,你居然還掉以輕心?你還有沒有腦子?!你剛慘敗,名聲掃地,難道就不知道吸取教訓?!」
「孩兒、孩兒……」聽見史紅艷說得那麼嚴重,不禁害怕起來。
史紅艷繼續說道:「等你成功取得牽頭權,必須一明一暗兩手準備。」
「明處,上書請願和審判紀寧之時,必須動員儘可能多的書生跟在外面,最好讓所有的書生直接跪在官衙外面請命,把官衙外面的街道完全堵塞死。形成巨大的輿論壓力,不容審判紀寧的官員做任何理性公正的判決。」
「暗處,立即花錢收買街頭的下九流,讓他們干擾阻止任何前去官衙前支持紀寧的人。」
「另外,不惜代價,金錢美色收買所有參與審判紀寧的官員。但是,有一人萬萬不能去行賄。」
「那人是誰?」紀敬立即問道。
「教諭大人公孫玄德。」史紅艷說道。
紀敬立即明白過來,說道:「孩兒再蠢,也不會笨得去賄賂他。」
公孫玄德雖是最關鍵的人,但其德高望重,年過七十,是整個大永朝士林泰斗人物,這種人是絕不可能被賄賂的。賄賂他,只會招來他的反感。
「你寫的請願檄文呢?」史紅艷問道。
紀敬立即取出本來打算給紀澤看的請願檄文獻上。
史紅艷仔細看了一下,抬頭不滿意地叱道:「寫的是什麼東西?!」
「這已經是孩兒……搜腸刮肚好幾天寫出來的……」紀敬臉紅的說道。
史紅艷冷哼一聲,道:「你以為檄文是交給先生的練習作文?檄文必須凝鍊簡潔有力,務必句句殺人,字字誅心!」
「那、那孩兒拿回重寫。」紀敬額頭流汗的道。
史紅艷說道:「不必,量你也寫不出合格的檄文。檄文為娘代你寫,明日你過來取!」
「諾。」
……
……
卻說紀寧,成功保衛三味書院后,謝過前來支持擁護他的老百姓,然後返回三味書院,心平氣和地繼續上課,就學子們識字寫字。
把「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這句話教會,考慮到今天學子們情緒激動,精神體力消耗大,紀寧就提前宣布散學了。
學子們離開,紀寧也終於有閑暇梳理自己的心情。
今日這麼多貧窮老百姓自發保衛三味書院的事,確實出乎他的意料,讓他無形中心緒激蕩起來。這是他前所未有過的人生體驗。
雨靈和何安在收拾在東西,紀寧在院子里踱步,平息這一天的激動。
紀寧踱步差不多一個來回,忽然莫名地想起了昨天無意中遇上「蘇蒹葭」路過的事。
昨日,他與李秀兒雖只匆匆見了一面,簡短交談兩三句,但李秀兒那美麗端莊的名門望族的大家閨秀的樣子,還是給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他從地球現代穿越而來,第一次真正接觸由名門望族官宦之家培養出來的這個世界里最美好的那批女人。
紀寧在穿越之前,就對中國古代文化很思慕嚮往,曾無數次想象過古代仕女的什麼樣子。
昨晚匆匆一見,果然感覺極美好,地球現代社會那些受萬千粉絲瘋狂追捧的女明星連給她們提鞋都不配。
腦海里浮現著「蘇蒹葭」的美麗端莊模樣,紀寧不禁有些神差鬼使地舉步走出院子。
他當然明白,此刻三味書院門外不會再有「蘇蒹葭」恰巧經過,更何況昨天也不是這個時辰點。
走出三味書院,紀寧放目看去,門前果然沒有蘇家的馬車,更不用說「蘇蒹葭」的倩影了。
他不禁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站了一會兒,轉身返回院子。
然而,就在轉身時,他無意中看見一輛馬車從水浸街街口轉入,朝三味書院的方向駛來。
而那輛馬車明顯有些眼熟,他定目仔細一看,正是昨天那輛他見過的蘇府馬車。
認出是蘇府馬車,紀寧不禁露出笑容,重新轉身回去,好整以暇地迎接「蘇蒹葭」的到來。
馬車自建仁街水浸街街口轉入水浸街,坐在車廂內的李秀兒就不禁緊張起來,心如鹿撞。
她平時出入的馬車還沒修好,只能繼續借用閨蜜的馬車。雖是李府內還有其他馬車,但是她不習慣乘坐那些什麼人都乘坐過的車駕。
「只看一眼就走,」李秀兒那嫩白如霜的芊芊玉手無意識地捏緊了手帕,默默安慰自己那顆「砰砰」地亂跳的芳心暗道,「現在離申時之末還有半個時辰,肯定不會再像昨日那樣恰巧遇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