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9.第299章 一言難盡
《洛神賦》中對洛神所有的描述,以「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回雪」來做主要概括。
世上所有對女神的描寫,似乎都沒有這篇文章來的更為精髓,甚至許多對於美女描寫的語言,諸如「穠纖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芳澤無加,鉛華弗御。雲髻峨峨,修眉聯娟,丹唇外朗,皓齒內鮮。明眸善睞,靨輔承權,瑰姿艷逸,儀靜體閑。」等等形容詞語,在未來千百年中被無數文人引用。
整篇文章一氣呵成,即便是由況凌讀出來,也能讓人感受到文章所蘊藏文氣的博大精深。
作者紀寧,則一直立在旁邊,就好像一個旁觀者一樣聽別人將他的文章宣讀出口,而他自己的神色則並無太多波瀾。
況凌讀罷,大殿內一片肅靜,沒任何人敢出來說話,這篇文章的精髓便在於是紀寧用小篆文體來書寫,小篆在文廟體系中,已屬於上乘的文字,能激發出人體內的文氣,如此有內涵的文章,可不是一個普通士子所能寫出來的。
「好,好。這篇文章寫的真是不錯。」況凌最先反應過來,神色中帶著幾分讚許,「小篆字體除幾字運用並不准確之外,其餘字體運用也算合度,是一篇上佳文字,即便是進士或者文士,大抵也只有類似的水準!」
況凌這麼說,等於是對紀寧有著極高的評價了,紀寧雖是解元,但也只是個舉人,在況凌口中已能跟進士相媲美,這無形是對紀寧的一種抬高。
況凌說話仍舊是留三分,他為了自己的面子,不會輕易把一個人抬到天上去,況凌說紀寧可以跟進士相媲美,其實他自問是寫不出這種文章來的,也就是在進士之上跟他一樣的學士,在紀寧面前也相形見絀。這已屬於讓一個文章和學問處於紀寧之下的人,來評論紀寧的文章寫的好壞,那就有點夜郎自大的意思。
但別人可不會認為況凌夜郎自大。
在場新科舉人,以及其餘觀禮的學子,聽到這評斷,心中自愧不如,但仍舊有嘴硬之人道:「紀永寧的這篇文章中,始終是有錯別字,文章寫的也是爾爾,不該有如此高的評價吧?」
況凌他自己不認識的小篆字,就說是「幾字運用並不准確」,就好像他對紀寧在復校中說紀寧的兩篇四書文有一定偏頗的道理是一樣的,他找不出毛病,要強行給塞給毛病在紀寧身上,這樣的人就是很迂腐,而且不願意承認自己才學不如人。
之前旁人對紀寧攻訐,很多人喜歡在旁邊看熱鬧,這會紀寧的才學得到展現,連文廟的學士況凌都給了紀寧肯定,別人再想攻擊紀寧就會被認為是無知,開始有人為紀寧說話:「其實紀公子的才學一向不錯,想當初他在崇王府,用算學力壓諸人,你們都忘了?」
「是啊是啊,紀公子博學多才,我等還是多跟他學習的好!」一群人後知后覺,這會才意識到紀寧的學問是真的不錯,開始恭維紀寧。
紀寧對於身邊這些吵嚷聲充耳不聞,他也習慣了被人落井下石和恭維,大永朝的讀書人很講求門面功夫,心服口不服或者是口服心不服的事比比皆是,他也不想去計較這些人的恭維是否出自真心。
況凌則走過去對紀寧笑道:「紀解元,你的才學屬於上乘,本學士回到曲阜之後,會跟文廟提及你的才學,或許對你來年考中進士有所幫助。今日文氣的比試,以你最優,將來振興文廟和國祚的大任,就落在你們年輕人身上了!」
說的是套話,紀寧連聽都不想聽,但他跟況凌之間始終沒有正面衝突,他也不需要在況凌面前表現的有多狂傲。
「多謝況學士讚賞和提拔!」紀寧還禮道。
「好啊,有如此才學卓著的年輕後輩,看來大永朝和文廟振興有望。哈哈,將紀解元的文章收好,本學士今晚還想再通覽紀解元的文章,只是一遍,始終不能感覺暢快淋漓啊!」
況凌說著,讓人將紀寧的文章單獨放起來,況凌晚上還要自行賞讀。
有人心中在暗想:「這況凌也是有些無恥,紀寧的文章本來應該歸檔封存的,你自己拿來觀賞算幾個意思?難道是想假公濟私提升自己的文氣?」
也有人在懷疑紀寧這篇文章的真實性:「不會是況學士自己臨場寫了一篇文章,為的是幫忙掩蓋紀寧才學不濟的事實,為文廟和朝廷挽回顏面?這會怕事情被穿幫,況學士之後要回去自行將文章的小篆補上去,如此才天衣無縫?」
眾人帶著各自的心思,文廟的定文名和觀禮儀式正式結束,眾人三五成群往外走,口中所談及的無不是之前紀寧那神乎其神的表現。
……
……
此時在金陵城內一家很偏僻的客棧內,本該已經出發北上的文仁公主趙元容,此時仍舊沒走。
趙元容調查到有人想刺殺她,跟紀寧之前的忠告相符合,她不敢貿然回京城被賊人所趁,乾脆就先躲在金陵城裡,讓人以為她已經在路上那疑鑾內,看看賊人是否敢出手行刺。
「公子,剛得到的消息,文廟內,定文名的儀式已結束!」一名黑衣斗篷的黑衣女子走進客房,對趙元容恭敬道。
「哦。」趙元容原本在看自己所編寫的案卷卷宗,生怕之後對天子的呈遞中會有何偏頗,聽到定文名的儀式結束,她心中也沒多少波瀾,畢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鹿鳴宴之後就是定文名,舉人有了文名,來年就可以上京城參加會試……
沉默了片刻,趙元容突然抬起頭問道:「紀永寧,在定文名中,有何表現?是優良,還是普通,還是較差?」
趙元容對別人也是不關心,只想知道一下紀寧的表現。
連趙元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會對紀寧的表現如此關心。
那黑衣女子有些為難道:「回公子,紀解元的表現……屬下不好形容,既不好,又好,總之一言難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