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傻不傻?
不似龍傲寒,身上總是一股或淡或濃的龍涎香,無時無刻不彰顯著他高貴的身份。
「不行,你會凍壞的!」蘇沁然連忙推脫,又怕一不小心把他推下去,雙手尷尬的停在溫熱的披風裡面。
「不,我很高興。」看她著急,江沉淵臉上的笑容逐漸加深,他道:「你在擔心我,真好。攖」
蘇沁然雙手在披風裡握緊,不知道該回什麼償。
「這樣,就不冷了。」江沉淵突然整個人站了起來,抖開藏青的厚厚披風,一下子將蘇沁然整個人包了起來,隨後他自己也鑽了進去,兩個人一起裹在溫熱的披風裡。
兩人的肩膀靠在一起,蘇沁然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從江沉淵身上傳來的溫度。
在這樣冬日裡的夜晚,顯得如此難得可貴。
但是……
她真的能夠如此心安理得的享受這樣的溫柔嗎?
現在的她,和她認為的那個龍傲寒,又有什麼區別?
蘇沁然的目光逐漸暗淡下來。
即便她不想,可是事實便是如此讓人哭笑不得。
即便他傷她至此,可她的心裡,依舊全部都是他的身影。
造化弄人。
原是這個意思。
她起身往旁邊移了一點,道:「我……有點事跟你說。」
江沉淵自然不是傻子,相反,他心裡清明的可怕。
若是放在以前,有任何一個女子敢這麼對他,最後的下場絕對令人不忍直視。
可眼前這個女人,讓他不忍心去用那些心機對付她。
沒關係的……
他想。
不是已經決定了,要用最大的包容和寵溺,讓她能開心的活著。
能看著她笑一笑,已經很好了。
「嗯,說吧,我聽著呢。」江沉淵淡淡道。
嘴角始終帶著一抹溫柔的笑意。
「我知道你對我的心意……但是……但是……」蘇沁然第一次和一個男子說這樣的話,即便是對龍傲寒,也是不曾說出口的。
可是不說,日後便是徒增無限煩惱。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糾結這麼優柔寡斷了!
終於,她低頭一咬牙,乾脆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緩緩道:「我不覺得我哪裡好,能讓你如此待我。我很高興,真的。但是,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還是忘不掉……」
那個名字,她始終還是沒有勇氣說出來……
只是她不說,他也知道。
這世間因果,從來尋不得緣由。
「我忘不掉,卻又不想看見他。便只想在這村子里一直過下去了。你不能呆在這,你還有那麼大個家族要管,所以啊,你明天就回去吧。」
蘇沁然低聲的說著,說出的話都是漂乎的。
「沁然,你既然懂,便不要再同我說這些要走的話了。你若是想留在這,我便陪你一起留在這。我們在這買一座山,給你建一個大房子。然後我們便可以一起住在這裡,你既不想再見他,便和我在一起,我們一起,下半輩子都在這。你若是覺得無聊,我們便生一堆孩子陪你……春天可以帶著他們去放風箏,夏天可以去捉知了,秋天……」
江沉淵後面的話,蘇沁然已經一點也聽不見了,淚眼模糊,連聽覺都一起失效了。
那樣的生活,她如何不想?
只是為何能帶給她這樣生活的人,不是他?
一個江沉淵,卻做到了所有。
只是她卻無法接受。
如果,如果他們兩人能遇見的再早一點;如果嫁給龍傲寒的不是她;如果……
如果有那麼多如果,現在的結局是不是就是完美的了。
蘇沁然泣不成聲。
雙手緊緊抱著自己的雙肩,哭的整個身子都在微微顫抖。
「為什麼……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江沉淵……你太過分了……」
明明知道沒有結果,為何還要一頭扎進來?飛蛾撲火一樣!
傻不傻?
這個問題,江沉淵不會回答她,他連他自己都無法說服。
為何要這麼做?
為何要問為何?
他從來不會為自己的決定後悔,沒有用。
這次也是,他花了這麼長時間找到她,這一次,既找到了,便不會再讓她逃了。
他的手搭在蘇沁然肩上,柔聲道:「這是我自己的選擇,和你無關,沁然無需自責。你只要呆在我身邊就好,其他的,全都交給我吧。」
他不介意,或者說,不想介意。
她心裡住著別人。
江沉淵不是那種輕易妥協的人,只是他相信,遲早有一天,她的人和心,會都是自己的!
而那個男人,只是一灘總會化成泡沫的回憶罷了。
蘇沁然的眼前被淚水模糊成一片水光泛濫,淚水擦了又有,怎麼也停不下來。
江沉淵的存在就像是冬日裡多了一個跟在身邊的太陽,不刺眼,卻無比溫暖。
可她又如何能有資格享受這份溫暖?
蘇沁然就像是站在一片光明和黑暗之間的那片灰色地段,明明只要一轉身就能擁抱陽光,可她還是固執的選擇守望那片黑暗的時光。
她本不想,可自己的心已經幫她做了那個決定。
那種被人拒絕,一腔熱血盡數化為灰燼的感覺,因為那個人的一舉一動而把自己的心傷的鮮血淋漓卻無法言說的痛楚。
她明明比誰,都更加了解。
所以無法接受江沉淵。
她不想再去傷害這樣一個優秀的男子。他明明值得更好的人,更單一的愛。
而自己,已經無法給他。
與其後來在互相傷害中無限痛苦,還不如現在說的明明白白。
最好是兩不相欠,可她明白,自己明明已經欠他太多。
「對不起……」蘇沁然口中只是重複呢喃著同樣一句話。
對不起,沒辦法答應你。
對不起,沒辦法在一起。
對不起,沒辦法愛上你。
因為,心不由己……
蘇沁然心裡早已屬於龍傲寒卻又被傷的透徹心扉的那一塊再次被扯動,曾經的曾經,自己是不是也像江沉淵一樣,愛上一個不會回頭的人。
愛上一個喜歡別人的人。
原來是這麼痛苦的一件事。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蘇沁然懂的。
「我已經……沒辦法了!」蘇沁然哽咽道,腦海中一片迷迷糊糊的,胸腔中清晰的痛楚一次一次的撞擊著那塊柔軟的心臟。
江沉淵眼底瀰漫出一股濃濃的痛苦。
同時,對於那個傷她至此的男人,心裡便帶了一層霧氣一般的恨。
他那樣珍惜那樣渴望去呵護的一個女人,卻被那個男人這樣毫不猶豫的拋棄,甚至不屑一顧。
他伸手將她用力抱緊,懷裡瘦小的人微微顫抖的肩膀帶出她心底的脆弱和無助。
不能,再逼她了。
「沒事……沒關係的。」他終是揚起一抹笑,溫柔的在她耳邊說道。
沒關係,他可以等。
一天,兩天,一年,兩年,他會一直等下去。
等到她心裡的傷逐漸痊癒,等到她心底的那個模樣逐漸消逝,等到她心甘情願……
這樣恍若溫柔嘆息的安慰落到蘇沁然耳邊,卻只是讓她哭的更加厲害。
她一個人受傷的時候,再痛,也不會哭。
只是往往身邊有人的時候,才會委屈的哭出來,那人越是溫柔,越是心疼,她便越是能將心底所有的委屈一同哭出來。
只是,她何德何能,能得到這樣一個人,這樣一份愛?
「你死心吧……我求你了,你死心吧……」蘇沁然雙手握拳,雨點般落在他身上,軟綿綿的沒有一點力道。
「我不會愛上你的……江沉淵,你走啊!」最後一下,蘇沁然抬起淚眼朦朧的臉,朝他吼:「你到底聽懂沒有!」
模糊中看見他一臉寵溺溫柔的笑意,蘇沁然心裡又是悶得一痛,眼中眼淚更加肆虐。
她猛然掙扎一下,整個人差點倒下去!
嚇得江沉淵連忙摟緊了她的腰,兩人身上的藏藍披風滑著掉了下去,卡在交錯的枝椏之間,剩下的在寒風中吹開,像是開在枯樹上一朵大大的藏藍色花朵。
蘇沁然身上猛地一涼。
她原本身上也有披風,本就不怎麼冷,可是披上他的之後慢慢也就習慣了那溫暖的感覺,此時突然間少了,竟也覺得寒氣逼人。
這世間的事,從來都是這樣,有了有的,便還想要更多。
她怕,等哪一日她習慣了這樣的溫度。之後再次變成一個人的時候,她要如何自處?
蘇沁然狠狠打了個冷戰,臉上溫熱的淚水被風吹的冰涼。
「帶我回去……」她低聲道。
江沉淵愣了一下,他方才正盯著樹杈間的披風看,想著蘇沁然會不會冷,冷不丁的聽見她說話,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
「帶我回去!」蘇沁然又放大聲音喊道,眼圈又忍不住紅了起來。
江沉淵怕她再哭,連忙伸手捂著她的臉,擦乾眼角殘留的眼淚,哄道:「好好,回去,這就回去。」
他幫她仔細系好身上的披風,裹緊了,這才小心抱起來,腳尖用力,幾個起跳,就從樹上跳下來了。
蘇沁然一直低著頭,腳剛落地,就頭也不回的往村子那邊走。
她怕,再回頭,又會讓他看見自己眼角的淚。
江沉淵連忙追上,連掛在樹上的披風都忘了收,也不知道會被哪一個樵夫收了去。
蘇沁然快步走著,去的時候花了挺長時間,回來卻只用了一半不到。
不遠處的篝火早已經熄滅,夜色中的村子安靜的睡著了。
蘇沁然兩人的腳步聲迴響在這寂靜的小路上。
一路無言。
一夜無眠。
夜裡,頭頂噼里啪啦的雨點聲差不多響了一晚上。
蘇沁然抱著軟軟的厚實棉被輾轉反側,瞪著眼睛看窗外急速下滑的雨水。
而在幾百公裡外。
懸崖峭壁,雷雨閃電!
一匹黑色的馬,一個墨色長發的人。
龍傲寒正駕著馬走在一條峭壁上,頭頂是一片陡峭山壁,腳下不遠處,是深不見底的萬丈懸崖。
無數雨點夾著偶爾的雪花啪嗒啪嗒的打在他身上,寒氣順著肌膚侵入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