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2章 無良之父
突然出現的人影是個男人,他就好像是憑空突現的一樣,忽然間就站在了車前,一臉驚喜地看著副駕駛上的何佩佩,就好像兒子見到了親娘一樣。
事實上,他不可能是何佩佩的兒子,姑且不論何佩佩的年紀不該有孩子,就他滿是皺紋的臉,有膽子生下他的婦人這時候早該在黃土下面酣睡了。
這個男人的出現,讓冷牧和何佩佩同時驚愕起來,因為他們都認識這個男人。
「嘖嘖,這車起碼得二三十萬吧,嘖嘖,佩佩,你交了男朋友,怎麼也不跟爸說一聲呢?」
聽到這個男人的話,冷牧的眼珠子一下子瞪得老大,陸雙余的舅舅何先武,是何佩佩的父親?
何佩佩已經是一臉的臊紅,她眼裡有些怒其不爭的怨氣,卻依舊拉開車門走了下去,低低地叫了一聲爸,然後就將何先武拉到一邊小聲說起話來。
冷牧還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卻依舊聽到了何佩佩對何先武說的話,言語中儘是責備,中心思想就是一個,責問何先武為什麼找到這兒來了。
對何先武,自上一次在那間地下賭場見過之後,冷牧就對他沒有任何好感,一個爛賭鬼,輸的連最基本的節操都沒有了,說的難聽一點,就是一坨扶不上牆的爛泥。
冷牧只是覺得很詫異,何先武如此沒有血性的男人,怎麼就會生了何佩佩這樣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兒。不知道這是何先武的福氣,還是何佩佩的悲哀。
心裡胡亂地想著這個問題,冷牧也沒有下車去,人家畢竟是父女,自己沒必要去摻和什麼。
可惜生活有時候就是這麼無奈,你不想去招惹麻煩,它卻像是長了腳一樣,總是邁著小碎步纏到你的跟前。
何佩佩與父親的交流顯然出現了問題,只見他們之間交談的聲音越來越大,雙方似是都生氣了,聲音逐漸大起來,變成了爭吵。
「你還是我的女兒嗎?你媽走的早,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這麼大,現在你能耐了,就不想管我這個糟老頭子了,是不是?」何先武臉紅脖子粗地指著何佩佩喝罵。
何佩佩一張臉紅中透紫,顯然是又氣又怒,父親不顧影響地大吼大叫,已經吸引了路人的注意,好幾個咖啡館的服務人員已經躲在遠處竊竊私語起來,這讓她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好像整個人被扒光了扔在人潮湧動的街口一樣,羞不堪言。
「有什麼話等我下班了回去再說,這裡是公共場合,你給我留點臉面行不行?」何佩佩幾近哀求地說道。
何先武怒道:「回去說,為啥要回去說?我辛辛苦苦養大的女兒現在不管我,我這張老臉都沒有了,你還要什麼臉?」
「你……」何佩佩氣得橫眉怒目,卻又絲毫沒有一點兒辦法,頹然無力地留下了眼淚,「你簡直就不講理!」
「哼,我是你老子,我跟你講什麼理?算了,你不認我養育你的恩情,我就不信我的女婿不認,我跟他講去。」何先武蠻不講理地扔下一句話,然後朝冷牧走去。
何佩佩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才反應過來父親說的是什麼意思,她頓時惱羞成怒,連忙衝過去,自己已經夠丟臉的了,再讓冷牧被誤認成自己的男朋友,自己這張臉還要不要了。
只可惜她的速度快不過何先武,何先武已經走到駕駛室一邊敲動了車門,「小子,我認得你,上回跟我外甥一起的那個,姓冷,對吧?」
冷牧無奈地苦笑了一下,他不喜歡這個爛賭鬼,對方卻是瑤瑤老師的父親,即便他的語氣再不好,也得應付應付。
「何先生你好,我的確姓冷。」冷牧拉開車門走下去。
何先武嘿嘿道:「還叫什麼何先生,叫伯父吧。」
冷牧愣了一下,不明白這爛賭鬼是什麼意思,卻是不等他搞明白,何先武已經在汽車上這裡拍拍那裡拍拍,嘴裡同時嘖嘖有聲,「好車,好車,起碼得二三十萬吧,小冷你的生活過的挺富裕啊。」
冷牧心道什麼眼光,路虎攬勝極光,最高規格配置下來六十萬都打不住,從他嘴裡說出來生生打了個對摺。
他也不指望一個爛賭鬼有什麼眼光,只是覺得這個人做男人不夠資格,做父親更不夠資格,是不是要幫何佩佩一個忙,將他打發了。
「我的生活富裕不富裕,這事不需要何先生操心。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要送何老師回學校了。」冷牧淡然道。
何先武愣了一下,不悅地道:「你這年輕人太不會說話,我是佩佩的父親,你都和我女兒在一起了,難道我還擔不得你叫一聲伯父?我連跟你說兩句話的資格都沒有?」
冷牧愕然,就說何先武為什麼用這種態度和自己說話,敢情是把自己當成了何佩佩的男朋友。
他自是不會認為何先武真的會關心何佩佩的幸福,若不出所料的話,何先武定然是賭輸了來找何佩佩要錢的。跟何佩佩沒有要著,這才想要在自己這個「女婿」身上做點文章。
做人做到這份上,活著真有樂趣嗎?
冷牧憐憫地看著何先武,不打算糾正他的誤會,淡然道:「何先生沒事的話請將路讓開。」且不論自己是不是何佩佩的男朋友,就算是,又怎麼可能給他拿錢讓他去賭?
何先武勃然大怒,指著冷牧的鼻子罵道:「小子,你再這麼跟我說話試試,信不信我……我不同意你和佩佩在一起!」
冷牧曬然一笑,眼中的憐憫更濃,「說這話之前,先確認你是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吧。」說完,冷牧扭頭坐進車裡打火啟動,朝愣在不遠處的何佩佩招了招手。
何先武也不知道是被冷牧刺激到了,還是因為要不到錢慌了,只見他從原地跳起來,然後忽然衝到車前,一下子就躺在了地上。
「我不活了,我女兒不要我,女婿也不認我,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啊,還不如死了痛快!」
誰也沒有料到一個快六十的男人會這麼耍無賴,遠處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何佩佩羞得無地自容,冷牧的臉上也是火辣辣的。
冷牧很想一腳將油門踩下去,將這個不要臉的爛賭鬼碾死完事,胸膛急劇地起伏几下,他到底將火熄了,重新走下車。
這一次他不直接和何先武對話了,只是平靜地看著何佩佩。
何佩佩只覺得冷牧的目光像是火焰一樣灼燒著她,將她的臉燒的滿目瘡痍,火辣辣的羞臊在身體里到處蔓延,像是澎湃的洪水一樣想要將她淹沒。
她狠狠地跺跺腳,對何先武說道:「我真沒錢了,所有的錢都已經給你了,你不要再逼我了好不好?」
何先武躺在地上不動。
何佩佩的淚水滾滿臉頰,潔白的牙齒緊緊地咬著嘴唇,已經嵌進唇瓣里,絲縷血絲溢散出來,她渾然不覺,心只是越來越涼。
「起來吧!」她蹲下身去扶何先武,整個人好似被抽走了魂魄,只剩下一具漠然的軀殼。
何先武不為所動,「不給錢我就不起來。」
何佩佩緊緊地閉上眼睛,良久之後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先起來吧,還有幾天就發工資了,到時候再拿給你。」
「我現在就要。」何先武道:「我欠人家五千,不給他們會要我的命。」
何佩佩仿若沒有聽到要命的字眼一般,漠然道:「我現在真沒有錢,你要是想要的話,就再等幾天,如果你不想要,那就在這裡躺著吧。反正我的臉已經丟盡了。」
何先武一骨碌爬起來,指著冷牧道:「你沒有,他有啊。我養了幾十年的女兒,哪能白白便宜他,彩禮錢總得給吧!」
何佩佩惡狠狠地瞪著父親,「你胡說什麼呀,他就是我一個學生的家長而已,不是我的男朋友。」
「不是男朋友?」何先武冷笑道:「女生外向啊,這還沒有嫁出去呢,就開始幫他省錢,我養你有什麼用啊?」
「你……」何佩佩氣得渾身打顫,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眼淚流的更凶。
冷牧無聲地嘆息一聲,從車裡拿出黃伯給他準備的現金,一沓全部扔進何先武懷裡,「正好五千,拿著錢走吧,別再為難你女兒了。」
「早拿錢不就完了嘛。」何先武得意洋洋地將錢裝進口袋裡,拍拍冷牧的肩膀,「小冷啊,你不錯,有空跟佩佩來家裡吃飯啊。」說完揚長而去。
望著何先武離去的背影,再看看傷心欲絕的何佩佩,冷牧心中百味雜陳,就像不能選擇命運一樣,人同樣不能選擇父母,遇上了,就只能被動地接受。
看何佩佩的樣子,恐怕也不能再上班了,冷牧將她拉進車裡,用她的電話給學校領導發了一則信息,然後驅車直奔城外而去。
再強悍的女人,心靈總有脆弱的一面,更何況,何佩佩的心靈似乎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強大,這時候的她急需要靜一靜。
何佩佩猶自沉浸在悲傷的情緒中,冷牧也不去打擾她,不知不覺地開著車,就看到了三佛疊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