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2章 驚神門
這個時代里，想要在帝都皇城根上擁有佔地一畝的四合院，絕不是單純有錢就能辦到的。
望著眼前這幢氣派的四合院子，冷牧甚至能夠相信數十上百年之前它的前主人曾擁有多麼輝煌的人生。四合院的門楣上掛著一塊黃花梨的匾額，一米見方的黃花梨泛著歷史的光澤，又是一件有錢都難以買到的寶貝。
冷牧不懷疑冥家能夠擁有如此貴而不華的財富，他好奇的是，門楣上的匾額顯示，這好像是一家叫做「大世堂」的醫館，站得老遠甚至都能嗅到院子當中傳來的中藥味道。
厚重的吊環銅門大敞著，跨過門檻就能見到一堵幾米高的影壁，其上的石雕畫面再次印證了他的猜測，從古裝人物背後的背簍大抵能夠猜出影畫人物的身份：藥王孫思邈，這也是許多中醫世家拜的祖師爺之一。
繞過影壁是幾條曲折的碎青石小道，曲曲折折的繞著沿路的梅花樹奔往自己的方向，小道兩側隨處可見花圃，裡面種植的並不是花草，而是中藥。撿一條小道往前而去，冷牧認出了十來種常見的中草藥。
走在小道上，冷牧不由想起了自己在天南市開的那家小醫館，與眼前這座醫館相比，確實是小巫見大巫了。當初在開設那家小醫館的時候，就千方百計地想要營造出一些故意盎然的味道來，見了這家醫館，才明白，有些東西其實是不能憑空造出來的，必須有真實的歷史去沉澱。
沿著小道走了好幾分鐘，該瀏覽的景色也差不多看完了，冷牧才發現一些怪異之處，若這是一家懸壺濟世的醫館，人氣也未免太單薄了些，這好半天，不止沒有見到一個病人，甚至連醫館的工作者也都沒有見到一個。
難道自己猜錯了？
又或者是這已經是一家倒閉的醫館？
這個念頭只是在腦海里一轉便被他屏蔽掉了，諸筠給自己這個地址是來尋冥家的，冥家可決不是什麼醫道傳承的家族。若這裡早已沒人，諸筠也不可能讓自己過來。
「先生瞧病嗎？」冷牧正準備出聲喊一喊試試，東南角的廂房裡突然傳來人聲，不等他循聲找到聲音是從那一排房間哪個緊閉的房門裡傳出來，其中一扇門吱呀一聲響動，走出來一個面容清瘦的穿著唐裝的年輕男子。
男子的面容很普通，卻讓人難以忘記那一張臉，究其原因，是那一身的氣質太乾淨了，乾淨的像是西天里的雲片，給人一種純凈到極致的感覺。他的那種氣質似乎很輕易就能感染到別人，很容易讓人感覺到心神寧靜。
「若是瞧病的話，先生今日來的有些不巧，我們門主不在，須得幾日才會回來。」男人說道，沒有笑，但是卻能讓你感覺到他在沖你微笑。
冷牧注意到男子說的是「門主」，而不是大夫、醫生之類的名詞，心裡不由一陣通透，釋放了一縷氣勁出體。
男子愕然一怔，拱手道：「原來是武道同道到此，怠慢之處還請見諒。不過我家門主今日確實不方便會客，兄台請回吧。」
不在變成了不方便會客。
冷牧不由得想起諸筠給自己地址時說的一句話，冥家的人或許沒有那麼好請。
「連我的來意都還沒有問清楚，這就逐客，好像不是待客之道吧？」冷牧笑盈盈地說道。
男子道：「在下已經將話說的清楚，驚神門今日不待客，兄台何必讓在下為難？」
「驚神門？」冷牧愕然，有種想要沿著來路跑回去再看一看門牌號的衝動，「這裡不是冥家？」
他心裡暗恨諸筠辦事不靠譜，男子接下來的話卻讓他有種罵人的衝動。
「兄台連門路都沒有找對，驚神門就更沒有待客的道理了，請！」
若真是找錯地方的話，男子就該有些驚訝才對，男子沒有任何驚訝的反應，那隻能說自己應該沒有找錯地方。
雖然不知道冥家的地盤為什麼會變成驚神門，不過冷牧算是看出來了，人家今天不待客，針對的只是自己。為了給自己吃閉門羹，竟然不惜將所有病人都拒之門外，這本錢下得可也算是夠大的。
「醫者仁心、懸壺濟世，為了把我攔在門外，連工作都停了。你們這樣做也有些太小題大做了吧？」
冷牧冷笑一聲，說道：「既然能夠算出我要來，那就證明我來對了。不管你們到底為什麼不待見我，今天冥家的人我是必須見到的。軟的不行，那也就只好來硬的了。」
說著話，他釋放出更多的氣勁，強大的氣息在身體表面形成一道厚重強大的氣場，令得對面那男子面色不由肅重起來。
「兄台這是要砸我驚神門的場子？」男子如臨大敵，也將氣勁釋放了出來，只不過他的境界比之冷牧差了許多，哪怕是將宗師境界巔峰的氣勢全部釋放出來，也無法抵抗冷牧刻意形成的威壓，只短短几秒鐘，額頭便沁滿了黃豆粒大小的汗珠子。
「都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驚神門掛著『大世堂』的門匾，卻沒有心懷大世的氣量，既然如此，砸了你的場子又如何？」
「好，那就讓在下來領教一下閣下的高招！」男子的養氣功夫顯然沒有他表現出來的氣質那麼好，聽到冷牧這麼說頓時鼎怒，雙臂一展就要撲上來。
「住手！」一道輕柔的聲音也不知道從哪個方向飄出來，看似飄忽，實際上卻凝耳不散，「懷仁，你不是冷小先生的對手，就別自取其辱了，退下吧。」
懷仁對這個聲音的主人似乎有一種盲目的信任和忠誠，雖是心有不甘，但還是在瞬間就斂去了武者氣息，只是站在原處憤恨地瞪著冷牧，好似想要用目光將其碎屍萬段一般。
冷牧並不在意懷仁的敵意，淡淡一笑，就沖虛空拱手，「閣下應該就是這所謂的驚神門的主事人了吧？既已露聲，難道還不願意相見么？莫非真要等我砸幾件東西？」
「大膽！」懷仁大怒。
那個聲音又響起，「懷仁，帶冷小先生前來見我吧。」
懷仁不滿地沖冷牧一哼，不情不願地說一聲「跟我走」，然後就不管冷牧是不是已經跟上，就自己先走了。
冷牧心裡有些惱火，對方顯然已經認出自己，卻依舊不願意露面，反而讓自己去見她，這譜兒不免擺的大了一些。
想著此番是來求人的，他才沒有發作，跟在懷仁的身後踏上了另外一條碎青石小道，往四合院最里一層走去。
四進的院子，越往裡越幽深，景觀卻也越來越精細，歷史的味道也越來越濃。
懷仁帶著冷牧來到最盡頭的一間廂房，恭敬地在門上輕輕敲了兩下，這才說道：「門主，人已經帶來了。」
「好，你去忙吧。耽擱了一上午的時間，委實是不應該，下午就讓你的那些師兄弟們勞苦點，把上午積累下的病人也全都診了。」
「是，門主！」懷仁答應一聲，看也不看冷牧一眼，繞過他徑直走了，不多時外面就傳來了陸陸續續的人聲。
冷牧卻沒有立馬推開門進去，從剛才遇見懷仁的地方到這裡足足三十來米，中間還隔了幾堵牆外加一條走廊，廂房裡的女人居然都將聲音傳了過去，這份功力委實讓人佩服，甚至於駭然。
這讓他對這從未聽過的驚神門不免更多了幾分好奇。
「冷小先生，不惜把自己裝扮的混賬一些，也要見我，此時就到了門外，難道都沒有勇氣入內一見嗎？」廂房內又傳來女子的聲音。
冷牧搖頭一笑，推門而入，一眼便看到了說話的人，不過他隨即愕然了起來，一時竟是忘了與對方打招呼。
那是一個年過半百的女人，從其滿是皺紋的臉部輪廓可以看出來，年輕的時候應該也是一個國色天香的美人，只不過歷史在她的身上留下了太多痕迹。
「怎麼，見到老身這副模樣很是失望？」
冷牧的臉一紅，忙拱手道：「夫人言重了。我只是沒有想到，夫人的行動不便，剛剛在門外心裡還有些不滿，覺得被夫人怠慢了。」
「老身這雙腿已經廢了許多年，早些年的時候精力還好，雙手也能使勁，自是從不曾怠慢過誰。這些年雙手也慢慢廢了，搖不動輪椅，剛開始的時候還有些好強，總是麻煩弟子們推著去見客。後來才發現這實在是耽擱弟子們的時間，也會誤了病人的病情，於是就只好怠慢所有人了。」
婦人臉上始終帶著恬和的笑，仿若說的並不是什麼悲慘的往事，而是在談論隔壁家小孩調皮往她的院子里扔了一塊石子。
冷牧被她樂觀的態度深深地感染了，鄭重地長身一揖，「老夫人高風亮節，心懷大世的氣量讓人佩服。小子多有魯莽，還望見諒。」
「冷家的小子也會服軟認錯，這倒是不太像你們冷家人的作風。」婦人哈哈一笑，沖一旁的茶桌努努嘴，「桌上有茶，不嫌麻煩的話，自己倒一杯吧。」
冷牧當然不會嫌麻煩，走過去給自己倒了一杯，也給婦人倒了一杯，並用雙手端起來送到了婦人的唇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