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鬩牆
該來的總會來的,誰也躲不過。
覃廈看著天空中的那個身影,眯起了眼睛。
方瓊微微一驚,她雖然不曾見過覃雪,但是也聽聞過覃雪的名字,知道那一樁舊事。
此刻聽到一些老人紛紛驚呼出覃雪的名字,神色也不由得驟然一變,看著覃廈的目光也不由得帶了幾分狐疑。
但是覃廈的神色卻沒有任何的變化,只是看著天空中的覃雪,默默地注視著。
「都給我住手!」覃雪厲聲呵斥,「你們難道不知道,這是喚魔經么!」
喚魔經!
此言一出,一眾吟唱著晦澀咒語的長老也紛紛一頓,將到了口邊的字元硬生生吞了下去。
本該冗長的吟唱戛然而止,那晦澀咒語的力量突然中斷,使得十二位長老體內的氣血陡然不受控制地翻湧而開,反噬之力頓時爆發而開,將十二位長老震得噴出一口血霧,紛紛彷彿被抽幹了力氣一般,癱軟在了原地。
那十二個向著中心靠近的虛影也頓時彷彿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一般,陡然停止在了原地。
而一眾巫族之人也紛紛面面相覷,根本不知道覃雪口中所謂的「喚魔經」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所有人迅速退離此地。」濡劇突然轉身,高聲吩咐。
作為族長的濡劇既然已經發令,一眾巫族之人也不敢遲疑,當即迅速地向外退去,只留下了在族中有著重要地位的一干人。
濡劇的目光望向了覃廈,滿是震驚地道:「這真的是喚魔經么?」
覃雪的目光看向了覃廈,聲音微揚,道:「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么?」
覃廈瞑目嘆息了一聲,才道:「我的好姐姐,三百多年不見,才一回來,你便又要與我作對么?」
覃雪神色微變,滿是難以置信地道:「我與你作對?」
覃雪不知道覃廈為什麼會認為自己是在與她作對,正如她沒有明白覃廈當初為什麼要那麼對她一般。
「是你在讓巫族付出更多的鮮血……」覃雪看著覃廈,聲音一點點沉了下來。
「巫族已經在沒落了,姐姐,睜開你的眼睛,看看巫族這數萬年來的歷史吧。一天比一天衰落,一天比一天弱小,當年那個敢悍然與整個妖界叫板的巫族,已經衰落成如今這個模樣了。」覃廈握緊了手裡的拐杖,「總要想些辦法,來讓巫族振興吧。」
「巫族與整個妖界叫板根本就是神話……」覃雪看著覃廈眼眸中那瘋狂的目光,聲音越來越冰冷,她知道覃廈已經瘋了,「你現在用的這個方法,早在數萬年前那場災難之中被證明只會給巫族帶來更多的禍患。巫族今日的衰落,喚魔經難辭其咎。」
方瓊訥訥地聽著,有些茫然地看著一眾沉默著的長老,喚魔經到底是什麼東西,她這個聖女為什麼從來不曾知曉?
「當年缺失了七關而走錯了一步,而今七關既然已經回到了我們的手中,就未必還會錯。」覃廈很肯定地答道。
覃雪微嘲道:「你有必然成功的把握么?失敗的代價,你付得起么?」
覃廈乾笑了幾聲道:「失敗不過便是巫族的覆滅罷了,反正現在的巫族遲早會滅亡,不過是提前些歲月罷了,又有什麼可以畏懼的?」
「你瘋了。」濡劇的眼眸之中顯露出深沉的惶恐,他踉蹌著走上前,與覃雪並肩,看著覃廈的目光里滿是震驚,「這麼多年,我從來不知曉……你竟然已經瘋癲到了這樣的程度,竟然拿整個巫族的未來去做這樣的賭博……」
濡劇說著,將手中的拐杖緊緊握住,一道道灰色的光芒糾纏在了濡劇的拐杖之中,濡劇將拐杖高高地舉了起來,道:「我今日便要……」
「……清理門戶。」覃雪淡淡地吐出了接下來的四個字。
一道明亮的劍光,在黑夜之中亮起,宛如一道山脈一般橫亘著,從覃雪的身後,貫入了濡劇的胸膛。
那道劍光明亮得彷彿是霜雪,在明月清輝映照之下的霜雪,是那一道山脈頂上萬年不會消融的霜雪。
那道劍光微微一轉,濡劇的身軀便都陡然震得倒飛而出,直到數丈之外,才堪堪停住了身形。
濡劇神色一變,一眾長老與覃廈的神色,也隨之一變。
這一道劍光並不算兇猛,但是來得突然,太突然。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會突然有這樣一道劍光貫入,因為覃雪不用劍,這一劍的氣息也不屬於覃雪。
一個少年慢慢地從覃雪的身後浮現而出,他的手裡握著一口劍。
那一道劍光便是來自於這一劍,來自於這個少年。
濡劇胸口被這一劍震裂的傷口在瞬息之間癒合了起來,他有些驚愕地看著這個少年,不知道這個少年是哪一家的俊傑,年紀輕輕便有如此的修為。
他的身上又有什麼寶物,可以完全遮蔽他的氣息和他的身形?
最為震驚的是蘭芷。
因為她見過這個少年,這個少年便是當時一併掉下來的那個少年,修為不高,重傷兼身中劇毒的少年在她的構想里應該已經死掉了。
但是他沒有死去,還出現在了此地,甚至給了濡劇一劍。
顏青羽看著楚風,「嘻嘻」笑了起來。
笑容卻卻止不住渾身流淌的血液帶走顏青羽的力氣,精神才一放鬆下來,她便虛弱地合上了眼睛。
楚風握緊了劍,他想要衝上去救下顏青羽,但是他沒有動作,因為還有大敵要對付。
這也許是楚風第一次正面迎敵,而且一來便是這樣層次的高手,這讓楚風有些緊張。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慢慢地平復著自己有些緊張的情緒,讓自己盡量地保持冷靜。
就像是和劉魚師姐練劍的時候一樣就好了。
「濡劇,你的演技太拙劣了。」覃雪微微轉頭,眼角的餘光看著濡劇,滿是不屑,「三百多年,你一點長進都沒有,真是讓我失望。」
「哈。」濡劇乾笑了幾聲,才緩慢地說道,「面對著覃雪聖女,再給濡劇一百年也不是你的對手啊。」
覃雪沉默了片刻,才說道:「這樣聽起來,你似乎對我有很多的不滿。」
濡劇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道:「既然你也已經重獲自由,那這件事情就已經註定了不會有更好的結果。」
覃廈也輕輕嘆了一口氣,身形緩慢地浮空,看著覃雪,悠悠地說道:「我的好姐姐啊,我原本以為可以在我死後還你自由,卻沒有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麼早。」
覃雪也不由得笑了笑幾聲道:「原來如此,我應該感謝你如此顧念我們姐妹的情分嗎?」
覃廈微微瞑目,看向了覃雪身後那個少年,道:「他就是還你自由的人嗎?」
覃雪微微頷首。
「他也要與你並肩作戰嗎?」覃廈又問。
覃雪依然點頭不語。
「二對二的戰鬥,公平的對決。」覃廈微微一笑,體表那皺縮的皮膚不斷地乾裂,一點點剝落,「終於有這麼一天,讓我們知曉,我們姐妹,到底誰更強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