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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劍道

  祝允同又笑了,笑得憨厚萬分,就像是農家漢子吃飽了飯走到田間,看見農田裡沉甸甸的稻穗都垂到土壤中時露出的那種笑容,也像是誰家的一個懶女人,睡飽了覺,睜開眼便看到眼前是一桌豐盛的飯菜時所露出的笑容。


  那笑容很滿足,滿足到極點。


  祝允同少年的時候用劍,和大多數人一樣,他也覺得劍中直,端正,很適合自己。


  但是現在祝允同不用劍了,因為劍終究是身外物。


  祝允同現在喜歡用自己的身體,尤其是手。手是身體中最靈活的部位,也是最鋒利的劍。


  無論是怎樣繁雜的指訣,手都能比劃出來,所以無論怎樣強大的劍意,都能通過手釋放出來。


  祝允同出劍了,也就是出手了。


  祝允同一抬手,手勢筆直,從指尖到肩膀,一條無可挑剔的直線。他比的是劍指,食指與中指併攏打直,直指迎面撲來的恆星。


  前一刻依然光華奪目,令人無法直視的恆星發出「嗤」的一聲,就像是燒紅的鐵浸入了冰水之中,那光芒瞬間爆發出千百倍的光芒.

  但是只是這一瞬,這一瞬過後,再耀眼的光芒,再熾熱的火焰,都徹底黯淡冷卻。


  恆星崩潰了,坍塌了,消散了。


  一擊破一擊。


  看上去誰都沒有吃虧,但是陸茹滿是褶皺的臉上卻露出一分凝重的神色。


  她是前輩,她本該是一擊得手,至少要佔到一點優勢,但是她沒有佔到任何的優勢。


  這就意味著,對手至少在實力上與她極其接近——八階巔峰,百餘年就達到了八階巔峰,他還有很大的希望沖入九階。


  這讓陸茹有些嫉妒,隨之而來的是惱恨,她要今日在這裡邊將這個希望徹底摧毀。


  祝允同笑容依舊,眼中反而有了光芒,道:「有意思。」


  歐凱咳出了一大口血,擋住了追擊自己的洛星——他只要拖住洛星就好了,易蘇蘇會和祖恭聯手,迅速解決掉已經負傷的呂牧之。


  一聲鳳凰清啼,鳳棲梧長劍破空,鳳凰燃燒起的烈焰將一片星輝引燃,燎天火舌,瘋狂翻卷。


  「有意思嗎你們,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啊!這麼多人打我們這幾個人,你們好意思嗎你們!」鳳棲梧憤怒地咆哮著,手裡的劍卻沒有停下。


  他的一身紅袍已經滿是裂紋與鮮血,狼狽萬分。


  「話太多了。」路駑笑罵道,也一般地狼狽不堪。


  雖然兩個人都是五階巔峰,但是迎戰這麼多人對於他們來說實在是太困難了,在一層接著一層連綿不斷的攻勢之下,他們只有防守之力,而隨著防守的進行,他們也變得越來越被動,防禦之中的漏洞也越來越多,被突破防禦只是遲早的事情。


  穆少恩沒有說話,只是用盡全力將兩儀輪展開,將自己、鳳棲梧和路駑納入防護的範圍內,儘可能地將來自敵人的攻擊卸去。


  雲埔本來以為應該會很快戰勝眼前這個美麗的女人,因為他自信自己六階中段的修為,更相信自己的能力。


  但是雲埔非但沒有能夠取得勝利,甚至沒有一丁點的優勢——他始終處身於劣勢之中。


  劉魚悍然的貼身肉搏讓雲埔招架得很困難,尤其是那一道道冷冽到極致的劍意,不斷地在他的身上劃開一條條口子,哪怕他能夠堪堪躲過,但是那森冷的劍劃過皮膚的感覺——一點也不好受,讓雲埔有種忍不住要戰慄的錯覺。


  看著那一道道以鳳鳴山莊的功法運轉起來的劍,雲埔卻總會想起關於劍宗的一些故事。


  傲劍洞天很簡單,專註於修劍,不然也不會自名為傲劍洞天。


  但是在這條路上,傲劍洞天也產生了分歧——很多年前誕生了一個一心一意修劍的男人,他專註於把一柄劍發揮到淋漓盡致,不需要任何的法術,一劍破萬法,這就是劍宗。


  劍宗已經毀滅了,但並不代表獲勝的氣宗真的就把劍宗的一切都棄如敝履。


  實際上,雄才大略的前代洞主春山君便將劍宗的很多理念引入了氣宗。


  雲埔作為一個很有天賦的年輕人,他難免有些傲氣,所以他雖然接觸到了劍宗的理念,但是認為,這既然是失敗者的理念,那麼應當被摒棄。


  所以雲埔從來不把劍宗理念放在眼中。所以雲埔也認為,自己那個沉迷於劍宗理念的大師兄,只不過是比自己早入門十年,再給自己十年,自己就能超過他。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現在雲埔看到劉魚的戰鬥方式,他總會不由自主地將它和劍宗的理念聯繫起來。


  劉魚的劍來得很凌厲,很乾脆,很果斷,沒有任何拖泥帶水,沒有任何猶豫不前。


  哪怕只是簡單的一劍,只要她一遞出這一劍,這一劍的劍勢便已經形成,那麼這一劍便無可阻擋。


  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不講道理的劍法,在他們印象中,不管是修的氣,還是修的身,任何招式,任何法術,都需要經過真氣從體內釋放,然後通過真氣與天地間靈氣形成聯繫,從而駕馭天地間靈氣呈現出相應的具象。


  這需要時間。


  從你動這個念頭,到操縱真氣,到靈氣具象,這都需要時間,哪怕再快,都需要時間。尤其越是消耗真氣,越是強大的法術,那麼需要的時間越是長久,因為他們需要調集更多的靈氣。


  所以實際的戰鬥中,每個人清楚自己做出每一個對策需要多少時間,對方的反應需要多少時間,從而使自己的應對儘可能合理,更能做出預先的判斷,逼得對方無路可走。


  但是劉魚的劍,真的不講道理。


  因為她不需要時間,她說這一劍是怎麼樣,這一劍就是怎麼樣。


  儘管每一劍都披著鳳鳴山莊的九歌劍的外皮,但是,卻令人難以相信明明瀟洒飄逸的九歌劍會來得這麼猛烈,簡直就是狂風暴雨打在了在荒原中行走的路人臉上,而這些路人還沒有傘與躲雨的地方。


  雲埔費盡心思想要預算處劉魚的下一個動作,提前封死劉魚的退路。


  他根據劉魚劍意耗散速度推算,劉魚向前十七步,劍意剛好耗盡,所以到劉魚踏出十六步半的時候,雲埔的劍迎了上去。


  但是劉魚第十七步落定,劍意再起,雲埔反應快,飛速閃避,但是兩個追隨而來的師弟師妹卻慢了半拍,頓時被凌冽的劍意所斬,鮮血四濺,好不容易才堪堪從這一道劍意中脫身而出,但是劉魚卻窮追不捨,劍意不減,掩殺而至。


  雲埔心裡有些發苦。


  對面那個清麗的女子,現在和她手裡的劍很猛烈,他有點不願意去和這個女子對戰了,但是那股凌冽的殺意緊緊鎖定在他的身上,無論他如何退避,如何躲閃,下一刻,她一定會持劍殺到跟前。


  一個六階中段,被另一個六階中段追殺得像條狗,這實在不是一件值得誇耀的事情——至少對於被追的那個人來說,是這樣。


  不過至少值得慶幸的是,有師弟師妹從一旁進行協助,分擔走了他不少的壓力,使得劉魚的攻勢雖然能夠傷到他,但是至少卻還不至於動搖到他的根基。


  這在雲埔想來真不是個滋味,被追得像條狗也就罷了,居然還要聯合師弟師妹才覺得能夠戰勝對手,這對於雲埔的驕傲來說,實在有些難以忍受。


  不過雲埔再驕傲,也知道不能因為自己的驕傲壞了大事。


  師傅說了,要不擇手段,那就只能不擇手段。


  劍名無聞的目光不再落在黃海與黑舟的對抗上,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個他並不熟悉的女子身上。


  劍名無聞覺得那個女人穿紅袍一點也不漂亮,雖然她長得很很美,她的面龐被那紅袍映襯出了幾分血色,就像是一抹嬌羞的紅暈。


  但是那卻與那女子的氣質格格不入——甚至是相去甚遠。


  劍名無聞覺得那個女人應該穿上一襲一塵不染的白色衣裙,然後配上手裡那口如流動的溪水一般的長劍,才能與她那強大的劍意相配。


  這樣的話,那女子便會變得更美。


  尤其是一劍劃過咽喉,血染白衣會有一種別樣的美感。


  劍名無聞覺得自己的心有些躁動難安,他產生了一種強烈的渴望。


  他想和那個女人戰一場,但是他一時之間不能走開,所以便只能有些焦躁地看著那個女子。


  不過讓他慶幸也讓他興奮的是,那個女子在圍攻之下沒有任何要落敗的跡象,依然佔據著主動,依然主導著戰局的走向。


  他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他越來越難以壓抑心中的那股衝動。


  要與那個女子好好地戰上一場,盡情地體會劍與劍的交織,劍意與劍意的交鋒,看一看,到底是誰的劍更強,誰的劍更快!


  但是他依然沒有動,因為他萬分地好奇,好奇那個女子能夠將那劍發揮到什麼樣的地步。


  劍道之上,劍名無聞已經孤單了太久了。


  這個女人會帶給他更多的驚喜,會讓他知道,劍道之上永無止境。


  他如此期待著。


  給讀者的話:

  下午依然很早,叫我勤勞的小蜜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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