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生天
楚風愣愣地看著離綰,想要解釋自己有冰之儀之前給自己的丹藥支撐,現在除了血氣有些虛弱以外,倒是沒有什麼大礙。
但是他剛要開口,離綰的聲音便在耳旁響起道:「沒有看到我大師兄和岐山遠賓看你的劍的神色么?還不早點做打算!」
楚風看著離綰,離綰的嘴沒有動,那是傳音入密的功法。
楚風愣了愣,也反應了過來,當即便咳了兩聲,慘白著臉道:「還有誰有丹藥嗎,我需要一些丹藥支持**縱這些血氣,不然……我支持不了多久。」
「有!有!」他們這些弟子作為門內精英,又怎麼會和楚風這個窮酸一樣身上連點好葯都沒有,幾乎每個人都掏出了自己攜帶的上好丹藥,通過人梯向楚風遞去。
沒有人去追究楚風是真的支撐不住還是假的,現在他們的一切都掌握在楚風手上,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餘地。
更何況,就算是假的,他們也希望楚風能盡心一些。
吃了自己的葯,他總不會好意思刻意坑自己吧?
楚風最後收到的葯足足有十六七個瓷瓶,一拿在手裡,楚風就聞到了一陣陣丹藥的芬芳馥郁。
「自己拿著,逃離了這裡還有的是用得著的時候。」離綰傳音,說著白了離若水一眼,神色明顯有些不悅。
楚風這次沒去看離綰,沉默了片刻,吞服了其中的幾枚,把剩下的瓷瓶都自己收了起來。
「楚兄,準備好了嗎?」離若水笑了笑,無視離綰的白眼,問道。
楚風微微頷首,道:「我準備好了,啟程吧。」
眾人腳下新聚起來的血液逐漸張開,直到包裹住餘生的眾人,形成梭子的模樣。
每個人都很疲憊,所以血梭內難得地寧靜了片刻,都開始藉助自己所攜帶的丹藥恢復自己的實力,準備著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一切。
而楚風則將血梭正前方的鮮血逐漸地減少,最後只形成了一層極薄的屏障,透過這層血屏看去,可以看到前方是一片黑暗的空間,在這黑暗之中,可以模模糊糊地見到其他臟腑器官隱約的輪廓。
楚風在血梭前方點亮了一絲光芒,勉強照亮了前方二三十丈的距離,在這一點微弱的光芒引導下,血梭在臟腑之間緩慢地前進著,宛如一艘飛船一般。
血梭在臟腑之間緩慢地穿梭前進,不斷有人從調息中醒來,聽說楚風決定迅速離開大凶體內,或者露出欣喜的神色,或者無奈一聲嘆息。
他們都是各派的精英,有著屬於自己的驕傲,但是陷入絕境,不得不完全仰仗著一個來路不明的陌生人的力量,這讓眾多驕子實在有些難以忍受。
在黑暗中繞過一具具臟器,不時還要突破一些脂肪層的阻撓,血梭艱難地前進了三四個時辰,空間中血肉開始濃密起來,楚風知道這大概已經離開了腹腔的空間,大致已經抵達了腹部血肉的最裡層。
楚風看著那片血肉,忽然有些發憷。
「這層血肉太厚。」離若水倏然道,「至少是適才胃壁表面的十倍之厚。」
楚風也不由得皺了皺眉,道:「單憑這些血,根本無法突破出去。」
突破胃壁的損耗對於他來說是一個極其重要的參考,十倍的厚度,就意味著至少要有十倍的消耗。
「能在突破的時候吸收它的血液補充嗎?」離若水問道。
楚風沉默了片刻,才搖頭道:「我不知道,但是肯定會很困難。」
「如果放棄一部分人呢?」離若水的聲音也是在耳畔響起,也是一般的傳音,這樣的話說出來,終究太得罪人了。
楚風沉默了一會,考慮著放棄一部分人減輕負擔后能夠穿過十倍於胃壁厚度的可能性。
但是這樣的可能性,依然很低。
而且,要怎麼放棄一部分人?
楚風沉默著,離若水也沉默著。
「對了,楚兄的劍。」離若水眼前突然一亮,「楚兄將你的劍放在最前端,用同樣的旋轉之法,這一口劍的鋒銳應當也能輕易地切開那怪物的血肉,突破出去,應當沒有那麼的困難。」
楚風也瞬間醒悟了過來,現在唯一的依靠,果然也就只有手裡的水月了。
雖然水月與血氣之間有著天然的排斥,但是畢竟都是他在操縱,應該能讓兩者之間的排斥降到最低。
「我試試。」楚風深呼吸了一口氣,將水月插入了血梭之中,而後駕馭著流動著的血氣,將水月緩慢地送到了血梭的頂端的最外緣。
「成敗就在此一舉了。」離若水瞑目,道,「楚兄是否要休息片刻?」
楚風搖了搖頭,他休息也沒有什麼用,能恢復的丹藥都已經彌補了,不能恢復的,需要休息的時間相當之長,短時間內根本看不到任何的起色。
「那就……有勞楚兄了。」離若水深深一揖道。
其餘眾人也隨之深深一揖,是感謝,也是敬意。
「不必客氣。」楚風擺了擺手,深吸了一口氣,將血氣盡量向血梭的一端聚集,畢竟這一端將要承受最大的壓力,他只能儘力地確保萬全。
「那……我就開始了。」楚風緩緩地呼吸著,平復著自己的心情,讓自己盡量保持著平靜。
他要重複的依然是之前突破胃壁的舉動,血梭逐漸地旋轉了起來,每個人都隨著轉動而被甩在了血梭的壁面之上,每個人都抓緊了身後的血梭壁面,確保著自己不會隨著血梭的轉動而被瘋狂地旋轉。
然而饒是如此,依然有不少人發出了一陣陣乾嘔的聲響,明顯被這樣的旋轉轉得有些頭暈。
楚風沒有工夫去暈眩,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入在了操縱血梭之上。
血梭的旋轉之速已經到了極限,楚風知道自己已經不能再將這個轉速提高了,哪怕只是提高一圈的轉速,血梭都會超出自己可以掌控的範圍從而失去控制。
楚風深吸了一口氣,而後目光如炬地盯著離若水指出的腹部最薄弱處,怒吼一聲,血梭瞬間如流光飛出,直接轟擊向那一層模糊的血肉。
楚風一口血噴出,卻來不及調息,一邊將血魔經瘋狂地運轉而起,將血梭催動到了極限衝擊著那怪獸的血肉,一邊瘋狂地將一個個藥瓶中的葯跟倒豆子似的倒入自己體內。
外層血肉不比體內臟腑,其組成並不複雜,也沒有什麼重要的責任,因此修復速度極快,幾乎是在片刻之間便能完成對破裂的修復。
因此他們必須儘快地向前沖,速度無論如何都不能慢下來,一旦速度慢下來的話,前方無法突破,後方又被新生的血肉堵截——那他們就徹底被堵在了這裡,等待著他們的就必然是死亡!
楚風的臉色變得一片死灰,他本來就已極其疲憊,雖然經過調整,但是畢竟體內鮮血幾近放干,形神俱疲,又要操縱血梭,對精神的消耗更是陡然到了一個極其恐怖的地步,哪怕有著丹藥的補充,此刻也根本無法跟上這劇烈的消耗!
實際上此時不過剛剛開始,楚風的神識就感覺到了一陣陣如螞蟻啃嚙一般的難受,整個神識彷彿都要被吞噬了一般!
楚風的衣物已經開始向下噠噠滴淌血汗的混合物,將他腳下染得一片濡濕。巨大的壓力壓得他整個人身軀都在顫抖,骨骼又開始哀鳴起來。
這極短的時間內,楚風骨骼已經經歷了數度的崩裂修復,此刻每一根骨骼的舊創都在這莫名的壓力下重新發作,原本已經被修補得無暇的骨骼上蔓延滿了裂痕,繼而化為粉末消解在血肉之中。
楚風已經快要站立不起,但是他知道馬上就要到出口了,自己要堅持下去。
哪怕再堅持兩息,便能夠衝出去了!
但是此刻,血梭的速度卻在不斷地衰減,血梭已經要支持不起了,後方快速生長著的血肉正在追趕而來。
楚風咬緊了牙關,知道此刻無論如何他都必須要堅持,要忍耐,要讓血梭衝出去!
不遠了!
他甚至可以感受到,穿過了血肉灑落下來的陽光的溫度!
不遠了!
已經不遠了,怎麼可以功敗垂成!
楚風發出了一陣憤怒而嘶啞的怒吼,他需要速度!
他需要運轉乘風訣!
只有乘風訣能夠在這樣狹小的空間里,這樣短的時間內,給他可以衝出去的速度!
楚風再也管不了那許多,一邊強迫著自己的真氣運轉這血魔經,一邊又強行引出了一股真氣,開始將乘風訣運轉而起!
那一剎那,已經勢窮的血梭陡然加速,除了楚風所有人都被慣性直接按到了血梭的底部,層層堆積而起,互相碰撞,臟腑受創,骨骼折斷!
而楚風雖然沒有捲入其中,但是他的狀況更為惱火!
他的體表不斷地浸出鮮血,七竅鮮血早已橫溢!
但是他咬牙支撐著,支撐著兩種真氣的并行。
兩股真氣在他的體內互相衝撞著,撕裂開了他的經脈,湧入了他的血肉,他的氣海翻騰而起,就彷彿是燒開了水的爐子,片刻之間,氣海便被劇烈震蕩的真氣衝撞開了千百個創口。
幾乎是這同一瞬間,楚風感覺到那巨大的壓力陡然卸去,伴隨著一陣清脆的響聲,所有的壓力,所有的力量都從自己身體之中褪去。
楚風噴出一口污血,意識有些模糊,只見到了血梭的消解崩潰,在漫天飛濺的鮮血之中,他彷彿看到藍天,白雲,草原……
還有一頭如山嶽般巨大的怪獸,以及那陰冷的目光。
給讀者的話:
我又來叨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