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潛逃(上)
楚風看著伽羅的額頭爆綻起一根根青筋,看著伽羅的眼裡開始充血,變得如同野獸一般瘋狂而嗜血,看著伽羅英俊的面容變得扭曲而猙獰。
他知道伽羅內心的憤怒,部族覆滅,正常情況下來說往往是一個漫長的過程——自然環境的改變,人才的凋零,一代代的積累才會使得一個龐大的部族走向無法挽回的衰落之路。
但是伽部的覆滅,卻太短暫了,前後只用了半年,六個月。
而這一切的起因,似乎都是自己,但是更根本的原因,還是伽部的野心與貪婪。
如果他們不是一次次鍥而不捨地追捕自己,以至於元氣大傷,十二個頂樑柱三死六重傷,他們就不會這樣狼狽,這樣迅速地覆滅。
楚風輕輕嘆了口氣,沒有再說話,而是望向了伽部神殿的所在地,沉默不語。
沒有過太久,那個方向忽然騰起了濃濃的黑煙,不用多說也知道,那是神殿被焚燒之後的煙霧。
「先生,伽部還有救嗎?」伽羅的話里充滿了絕望與痛苦,神色變得落寞而不甘。
楚風苦笑著搖了搖頭道:「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凡人,沒有那種力量。而且,你最好還是想想自己怎麼逃吧,我想,如果真是提絲麗背叛的話,馬上提絲麗就會帶人來了。」
楚風沒有說完下半句。
提絲麗會帶著阿陀部的人來。楚風甚至有足夠的理由相信,在失去了伽部的威脅之後,勢力膨脹的阿陀部原本有限的野心也可能會膨脹起來。
他見過阿陀部的那些長老,他們當初明知道楚風是風先生卻依然不願意動他的原因只有一個——害怕楚風成功逃到伽部的地盤上,反而成為伽部的助力。
但是現在呢,伽部覆滅了,方圓萬里的土地都會被阿陀部所吞併,這片蠻荒地帶,再沒有可以威脅到阿陀部的力量——沒有了伽部的威脅,阿陀部就可以放心地對風先生下手了。
儘管楚風幫助過阿陀部一些事情,但是楚風不認為,這一點交情能讓阿陀部把到手的肥肉放下——這幾年間,他已經經歷了太多這樣的事情了。
楚風嘆了一口氣,站起身,有些憂慮地看著四方。
伽羅沉默了許久,才道:「我要回去。」
「但是我不會跟你回去。」楚風答道。
「你必須跟我回去。」
「你擔心那只是我的胡言亂語,所以你要帶上我。但是我必然不會跟著你一起走。」楚風輕輕地手放在了身前那柄曾經主持運轉殺修大陣,看起來寧靜若水的劍上,「我想走,你們都攔不住。」
言訖,楚風的身形在一剎那之間便陡然消逝,所有的氣息都徹底消失了,毫無聲息。
伽羅陡然一怔,他有些難以置信地用神念掃描了方圓四五里地的範圍,都沒有楚風的痕迹,甚至連一絲空間波動的痕迹都沒有。
伽羅很震驚,他無法想象怎樣的法術,或者法器撕裂空間卻沒有留下一絲的空間波動都不會產生。
要知道,不管是怎麼樣的瞬間轉移,不管是法術,還是法器,只要能做到瞬間轉移,那麼它一定是在施放處撕裂開空間,進入空間裂隙,抄近道達到另外某一地點后,再撕裂空間出現。
這樣的行動會對原本穩定的空間結構形成極大的干擾,使得空間有一些震動,但是現在,卻連一絲的空間波動都沒有,所以伽羅很驚訝。
但是伽羅已經沒有太多的時間可以驚訝了,因為他必須要趕回去了。
神殿已經陷落,自己必須儘快回去,搶在別人之前取得伽部的聖物然後帶領一些倖存者遠離這裡,逃進一時難以被找到的大山中去,在那裡休養百年,讓後輩中崛起能夠復仇的強者,再重新奪回原本就屬於自己部族的領土。
所以伽羅只是掃描了片刻,便當機立斷地放棄了這種行動,風先生說得對,他想走,誰都攔不住他。
伽羅騰身而起,以最快的速度化作了一道流光向神殿飛行而去。
楚風應該感謝伽羅急迫的心情,正是因為伽羅急迫難耐,才終於忘了一個可能——沒有空間波動,也可能是根本就沒有實行空間的跨越。
實際上,楚風依然在原地,沒有移動出哪怕一寸。
很少有人見到楚風手裡的那把劍,即便見到了,也很容易忽略它,因為它看起來雖然讓人心有所感,覺得它像是靜謐的溪流,但是也像水一樣容易被忘卻。
它畢竟只是一口看起來很尋常,彷彿死靜靜流淌的涓涓細流一般的劍。
沒有人知道這口劍叫做水月。
水月劍不僅是鋒利無匹的利器,同時也是一口能遮蔽人氣息的法器。
更難能可貴的是,在楚風失去真氣之後才發現,催動水月甚至不需要真氣,當心念相通時,只需要心念轉動,就足以發動。
楚風與水月之間的聯繫已經足夠密切,儘管他並不是水月真正的主人,但是水月真正的主人許可了楚風對這口劍的使用,所以楚風使用起來,完全無礙。
等伽羅離開了一會,楚風才持著水月劍緩慢地移動著。
他不敢發動腳上的陣法,因為那陣法的氣息未必便能夠掩住——修為廢棄之後,水月能夠遮掩的氣息強度也大大地減弱了,凡人或者一階的修士,便是其極限。
而一旦留下痕迹,如果有人有心的話,會很容易追上來,這個虧,楚風已經吃過了,所以也不願意再吃第二次。
楚風也不敢輕易露出自己的身形來,如果按照他的猜測,提絲麗真的背叛的話,那提絲麗肯定還會找上門來。
他的速度不快,短時間內根本無法離開太遠,暴露身形的話很容易被捕捉到,那個時候就算自己及時發動了水月,也無法保證能不能瞞得過對方。
所以楚風想要先離開原地一段距離,然後發動腳上的陣法,迅速地移動出一段距離,然後再遮蔽身形走出一段距離,如此反覆交錯,應該能逃脫追捕。
當楚風剛走出三四里地的時候,到了峽谷的葫蘆底,他就看到了遠處的天空中有一場大戰,兩具修羅法相在空中瘋狂地搏殺著,血肉四濺,而另外幾個人影則繞過搏殺的二人直衝適才自己藏身之地。
楚風仔細地看著那兩個纏鬥的身影,一個是伽羅,一個是阿陀部的三長老難陀。
三長老難陀的修為本就比伽羅高出些許,伽羅在之前才剛剛被殺修大陣所傷,雖然傷勢不重,但卻撼動了穩固的道基,所以此刻已經完全落於下風。
如果不是伽羅盛怒之下,招招都是以命搏命的招式,每次逼迫得難陀不得不中途收手,只怕伽羅早已身死。
即便如此,伽羅戰敗而死,也只是遲早已經註定的事情了。
楚風輕輕地嘆了口氣,伽羅再戰敗,伽部恐怕連最後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楚風有些黯然,但是卻並不准備來個所謂的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因為他助不了,他也從來不願意插手到別人的事務當中去,尤其是這些本就沒有意義的爭奪廝殺。
楚風正想著,腰間破鑿忽然又蜂鳴起來,楚風急忙擰開破鑿,取出來自靈紅蘿的信件來。
但是才一擰開破鑿,楚風摸到來信的材料便是一怔——入手的根本就不是紙張的手感,而是非常柔滑的絲織品的質感。
楚風急忙將這封信取出,便知道事態發展已經超出了自己的意料——這封信是寫在一片火紅色的絲絹上的,這片絲絹楚風當然認得,這和靈紅蘿的面紗是一個材質。
靈紅蘿為什麼不用紙而是要用面紗?
因為她大概只有貼身的材料可以使用了。
楚風自己回答了自己的這個問題。楚風深呼吸一口氣,才緩緩打開了絲絹。
絲絹上有一個紅得發黑的字跡,潦草,歪歪扭扭,有些字骨架都散開了,筆畫之間完全失去了正常的架構,筆畫與筆畫甚至相互重疊了。
這封信肯定不是放在眼前寫的,而且也不是從容不迫寫出來的。她寫這封信的時候很焦急,甚至那個時候她自己都處身於危險之中,怕被人發現,所以一邊做著其他的事情打著掩護,一邊悄悄地寫下,用她的血寫下了這封信。
她要提醒師傅一件事,因為這件事會很危險。
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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