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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5章 兇案

  楚風拿著酒葫蘆,在廢墟里坐了一天,直到看到燒餅出現在了西方。


  楚風搖了搖手裡的酒葫蘆,葫蘆里的酒還剩下很多,但是楚風已經有點習慣了這辛辣的味道。


  在酒的刺激下,楚風覺得頭腦與意識前所未有的清醒,他開始審視自己這十年,開始反省這十年,為什麼經歷了那麼多事情,卻還是沒有達到自己所能想象的成熟與強大。


  也許,自己不需要那麼成熟,不需要那麼強大吧。


  也許那個人說得對,只要對得起自己的內心,就好了。


  如果不管怎麼做,都會後悔,都會出現難以彌補的結果,那麼就選讓自己後悔最少的那個就好了。


  自己不需要有那麼多負擔,因為自己不是什麼大人物,沒有人對自己有那麼多的期望,自己也需要對自己有那麼多的期望。


  我只是個凡人,凡人,順乎心意就好了。


  楚風終於有些想通了,所以他看了看手裡的酒葫蘆,想了想,然後就把酒葫蘆直接向山下扔了下去,然後肆無忌憚地大笑起來,笑得酣暢淋漓,笑得極盡張狂。


  楚風在夜色中下了山,渾身很輕鬆,他又去墓地坐了一會,有些孩子氣地告訴母親,自己今天第一次喝酒了,酒很不好喝,自己很不喜歡,以後也不會再喝了。


  至於那個奇怪的人到底是誰,又想幹什麼,他已經全然不在意了。


  現在楚風最想做的事情還是回去確認一下婦人與那個叫做寶兒的小女孩的安危,所以楚風就又連夜回了小鎮。


  楚風回到小鎮的時候鎮子上剛剛入夜,夜市初開,街上雖然不比白日人多,但是卻依然人流涌動,好不熱鬧。


  楚風熟練地穿行過街頭,來到了之前的院落,但是方一到院落邊緣,頓時臉色一沉。


  他所布下的陣法已經全破了,都是被以巧妙的手段抓住了陣法的命門而被破解的,這些陣法連陣法發動的機會都沒有。


  他……終究還是太小看那些人了,如果他能夠在布置陣法的時候布置得更周到一些,陣法也能使用更難破解的一些,他能早回來一些,那……這些陣法就不會被這樣破解。


  楚風猛地攥緊了拳頭,面色愈發陰鬱,快步衝進院落,一把將輕掩的門扉推開,入門的便是那個婦人。


  那個婦人滿身是血地躺在地上,鮮紅的血液將地面完全浸染紅——那些血液都已經有些發黑,卻變得愈發醒目。


  而在那一灘污血之中,則匍匐著一具幼小的身軀,安安靜靜地,就像是在安眠。


  楚風的心臟瞬時都停止了跳動,他緊緊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強忍住內心的不安與自責,迅速地衝到婦人身旁,伸手在婦人的手上探了探。


  婦人的屍體已經涼透了,死去已經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了——在她的胸口插著一把剔骨尖刀,徑直地穿透了她的心臟,不會有絲毫生還的可能。


  而當楚風慢慢地將那具幼小的身軀抱起時,他的瞳眸在瞬間緊縮,眼白之中侵入了一片帶著殺意的血紅。


  那具小小的屍骨已經被燒得發黑,還帶著幾分餘溫,頸骨更是直接當中被直接扭斷,斷面平滑,似乎那個扭斷寶兒頸骨的人一點也沒有花費力氣。


  楚風茫然地半跪在原地,他無法理解那些人到底在做什麼,又在想什麼,如果是沖著寶兒來的,為什麼還要殺了寶兒?

  難道寶兒不是他們的目標嗎?那他們到底為了什麼!

  楚風突然有些彷徨失措,他忽然想起了婦人的丈夫,他衝進內室,他看到了那個虛弱得不成形的男人,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眼睛一眨不眨,彷彿已經死去了一般。


  但是他還沒死,還有最後一絲氣息,因為執念而被掛著,苦力地支撐著,彷彿不甘心自己的家庭為什麼要遭遇這樣痛苦的事情!

  楚風快步衝到床邊,他看著男人,壓抑著自己所有的內疚自責,憤怒暴躁,深吸了一口氣道:「對不起我沒能救下她們……但是我可以試著找出殺死她們的真兇。為了讓你有力氣說話,我必須喂服你一顆刺激元神的丹藥,服食之後一盞茶時間藥力就會散盡,你也會就此死去——如果你願意,請你眨眨眼睛。」


  男人眨了眨眼睛,眼淚從已經渾濁的眼中流淌而出。


  楚風默默地取了丹藥,到廚房裡取了一碗水,將丹藥化開,喂男人喝下。


  丹藥入腹不久,男人眼中的那片渾濁開始散去,逐漸恢復了一絲清明。


  但是他的身體卻沒有絲毫的變化,依然宛若枯木,腐朽不堪。


  楚風小心翼翼地扶著男人枯朽不堪的身體坐立起來,才看著已經淚如雨下的男人,猶豫了片刻,才道:「你……」


  「我是個很沒用的人,保護不了她們,只能聽著這一切發生。」男人苦笑起來,笑容無比的凄楚與怨憤,讓楚風有些難以承受。


  「我不知道他們為了什麼,只知道他們走的時候說——不是她。」


  男人沒有在意楚風的表情,也沒有太在意楚風有沒有聽,他只是開始陳述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急於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告訴楚風,希望楚風這個僅僅只是數面之緣的人,能幫他把所有的痛苦與悲憤轉移到那些該死的人身上去,這是他最後的希望,最後的懇求。


  「寶兒是去年冬天我在山裡撿到的,我不知道她到底是什麼來歷,但是她肯定只是一個被遺棄的小女孩,穿著單衣,倒在雪地里,發著高燒,差點就死了……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找寶兒,我真的不知道。」男人說著,一雙眼睛猶如野獸一般,露出了萬分凶光。


  楚風略一沉吟,才問道:「你還記得,寶兒身上有帶什麼東西嗎?」


  這種行動,有可能是因為寶兒意外得到了什麼東西,才會讓人窮追不捨。


  但是楚風倍感怪異的一點是,為什麼對方已經將時間拖延了兩三個月,為什麼會偏偏在這個時候下手?

  難道是發生了什麼變故,逼得他們不得不提前動手了?

  男人將頭深埋,沉吟著思索了許久,才很確信地道:「寶兒身上只穿了一件單衣,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


  「那件單衣還在嗎?」楚風問道,也許可以從這件單衣入手也不一定。


  男人搖了搖頭,才沙啞著聲音道:「那衣物太破爛了,我們沒有留下,扔了。」


  他的手緊緊攥了起來,指甲陷入了掌中,刺破了脆弱的皮膚,一點點烏黑的血液流淌而出。


  楚風有些遺憾地嘆息一聲,他方才檢查寶兒屍身的時候,專門檢查過,寶兒是個很平凡的女孩,沒有任何的異常。他根本不知道從哪裡下手,去幫這一家人盡一些心力。


  「但是說起來……那幾天,方圓百餘里地,據說出現了很多被遺棄的孩子,都跟寶兒一般大小,四五歲……就鎮口那家青樓就留了兩三個做小丫鬟,但是後來都不見了……現在……」


  男人說著嘴角一陣劇烈抽搐,慘白的唇被咬得皸裂而開,牙齒卻也鬆動起來,從牙齦沁出血來。


  楚風一驚,方圓百里出現了很多一般大小的女孩,難道是……是誰對這些女孩做了什麼,但是因為意外這些被他們囚禁的女孩逃脫了,而他們為了尋找其中的某一個,不得不進行大規模的排查?


  自己還是大意了!

  自己必須把那個散修找到,問問他,他是否還有對其他人家下毒!


  自己把他們想得未免太簡單了一些,他們可都是一些……連小孩都不放過的……畜生。


  楚風緊緊攥拳,他看向男人,男人眼眸里的生氣已經逐漸暗淡下去,顯然藥力已經開始消散了。隨著男人的目光黯淡,男人的精神氣更像是被抽幹了一般,瞬間又變得萎縮低迷起來,氣若遊絲,隨時都可能喪命。


  「你還有什麼遺願嗎,我一定會儘力完成的。」楚風咬了咬牙,道。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男人的聲音陡然變得萬分尖銳刺耳,他的五官都彷彿擠到了一起一般的猙獰而扭曲,他那雙眼眸里有的只有無盡的恨意——他要他們去死。


  他緊緊地握著楚風的手,越攥越禁,甚至攥得讓楚風都感覺到了一絲微微的疼痛。


  男人的聲音提到了最高便戛然而止,他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雙腿微微一蹬便徹底失去了最後的氣息,帶著無盡的怒意先去了地獄等待他的仇敵。


  楚風看著那隻緊緊攥著自己手的手,那隻手很黑,很瘦,布滿了皺褶和老繭。


  那是那個男人對他的信賴和託付。


  楚風知道自己沒有辦法再對這樁事視而不見,他必須要把那些人也送進地獄里去。


  楚風瞑目,良久才睜開眼,把婦人和寶兒的遺體都抱到了床上安置好,打了清水,把夫妻二人和寶兒的遺體清洗乾淨,換上了室內找到的乾淨衣裳,才對著三具遺體行了一禮,道聲得罪把三具遺體盡數放入自己芥子囊中,便向城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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