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新天
楚風掐緊了鳳飲醴脖子的行為,無異於是對鳳鳴山莊眾人的一次示威,一次恐嚇。
鳳長鳴的手指關節因為捏得過於用力而白,他的嘴角微微抽搐了片刻,才道:「好,我答應你。」
楚風嗤笑兩聲,才挾持著鳳飲醴向柳即走去。
柳即微微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在鳳長鳴的示意下讓開到了一邊,使得楚風順利地從二人之間穿行了過去。
鳳鳴山莊的守山大陣也隨之打開,楚風挾持著鳳飲醴,高在山間挪移著,不過一二十里的距離,對於將腳底陣法全力運轉的楚風來說,也不過是片刻之間的事情。
楚風終於從鳳鳴山莊的山門賓士而出,但是他沒有就此停下,如約釋放鳳飲醴。
在這裡就放開鳳飲醴?開什麼玩笑,自己雖然有把握能和六階的修士打一打,但是面對七階的修士,就完全無能為力,只可能是單方面被虐殺。
自己好不容易才等到這個時機,自己必須要逃離,逃離到安全的地方,至少要遠離了鳳鳴山莊,才可能考慮釋放鳳飲醴的事情!
「不要追來,等我安全了,我自然會釋放他!」楚風大聲喊著,身形繼續快賓士,迅地便消失在了天邊。而追到山門前的眾人,也在鳳長鳴的示意下停止了追擊。
布晶嘆了口氣,看著鳳長鳴,看了看柳即,終於上前道:「莊主,我想離開鳳鳴山莊去隱居了,我已經很累了,不想再在俗務之中攪和了,還請莊主恩准。」
鳳長鳴看著布晶的眼神有些怪異,有些憤恨,現今真是鳳鳴山莊人手稀缺之時,高手摺損大半,布晶卻在這個時候提出離開,她又要置鳳鳴山莊於何地?
但是鳳長鳴卻強壓住自己的怒氣,沉聲道:「隨你的便,離開之後,就不需要再回來了!」
鳳長鳴轉身拂袖而去,眾多長老尾隨著返回到了鳳鳴山莊,只剩下柳即獨立在鳳鳴山莊的山門之下,對著布晶微微行禮。
布晶認認真真地還禮,道:「多謝師兄多年以來的照顧和幫助,布晶讓師兄失望了。」
柳即沉默片刻,才瞑目輕嘆道:「是師兄讓你失望了,此去保重。」
布晶點了點頭道:「師兄也請保重。」
兩人相對而揖,柳即返身向山莊走去,而布晶則轉身向山下走去,兩人都沒有遲疑,沒有什麼猶豫,過去多年的情誼,歷來的種種都在方才的一揖之中,煙消雲散。
從今而後,各行其道,兩不相干。
縱有生死,亦如路人。
臉色蒼白的藺琿站在山門,看著上山和下山的兩條道路,猶豫不決。
一隻手攙扶著她,一隻手慢慢向口中灌酒的辛南歸忽然笑了笑,伸手推了藺琿一把,將猝不及防的藺琿推得一個趔趄,順著階梯向山下滾落而去。
雖然藺琿重傷未愈,但是不過是幾步台階罷了,也傷不到什麼筋骨。
辛南歸又喝了一口酒,坐在山門的石階上,看著藺琿掙扎著爬了起來,沖他揮了揮手,他笑了笑,舉起了酒葫蘆,向藺琿揮了揮手。
藺琿這才轉過頭,而後努力地一陣快跑追上了在陽光下踽踽獨行的布晶,看著眼前的情形,辛南歸又笑了起來。
這種溫暖的場景真好啊,可惜的是,自己似乎再也享受不到了啊。
辛南歸猛地站起身,然後轉身,向山上走去,神色之中有些難以明言的東西。
楚風帶著鳳飲醴,一口氣就逃出了三千多里路,才終於在一處深山之中停留了下來。
楚風深呼吸一口氣,右手將木鞭插入了腰間,順手在芥子囊中一陣摸索,才摸出一粒丹藥,左手捏開鳳飲醴的下頜,強行喂鳳飲醴吞服了下去。
楚風這才鬆開手,把鳳飲醴放了出來。
鳳飲醴捂住自己的咽喉,跪在地上乾嘔起來,乾嘔了一陣什麼也沒有嘔出來,他察覺到了自己的真氣運轉有些受阻,他扭過頭瞪著楚風道:「你給我吃了什麼!」
「沒什麼,化功散而已。」楚風冷冷地看著鳳飲醴,解下了背上背著的小丫,將小丫放了下來,才道,「所以你最好不要亂跑,你現在只是個凡人,被山裡野獸吃了,毒蛇毒死這樣的事情,一點也不會是什麼意外。」
楚風一邊說著,一邊在山間布下了小型的陣法,用來遮蔽氣息。
他才不相信鳳鳴山莊真的不會派人追蹤,他想要在這裡甩開在屁股後面跟蹤的人。
楚風的陣法是一個小型的自啟陣法,只是單純地遮蔽氣息,楚風是個廢人,鳳飲醴的功力被楚風強行化去,現在兩個人的氣息,都是凡人的氣息,所以都極其容易遮蔽。
楚風唯一擔心的是鳳鳴山莊的功法與小丫之間會有所感應共鳴,與顏家的靈犀訣相似,若是能相互察覺到彼此的存在,那便真的是一個大問題了。
不過楚風自己卻又有些懷疑這個推論,如果真的能夠察覺到的話,當初在紫瓊郡也不至於花費那麼多工夫,做出那麼多事情來了。
包括在東海的漁村也是一般,如果真的能夠確認小丫在哪裡,也不至於要偽裝成乾貨販子四處查探。
不過萬事終究是小心為上,楚風將鳳飲醴強行按住,又帶著小丫在陣法之內隱匿了半日,直到黃昏時分果然見到了空中幾個身影在盤旋,似乎在尋找什麼。
楚風腳下陣法啟動的氣息在這片區域便突然中斷,所以楚風如果不是滯留在了此處,就是用其他的方式離開了。
空中的那幾個身影迅地降低了高度,幾乎是緊貼著地面在山林之間穿梭前行,利用神念不斷地掃描著,想要捕捉到楚風等人的蹤跡。
鳳飲醴想要叫喊,楚風卻已經貼在了鳳飲醴的耳畔,輕聲冷笑道:「他們修為都和你差不多吧?」
鳳飲醴忽然覺得身形變得有些僵硬,他終於還是沒有叫喊出口,自己在楚風面前,毫無還手之力,這幾個人就算現自己等人又能如何?
以楚風這兇殘暴戾的性格,自然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自己好歹還有著利用的價值,而那些弟子們……卻還沒有到可以用來威脅鳳鳴山莊的地步。
所以鳳飲醴終於還是保持了沉默,默默地看著那幾個身影在山間搜尋了一遍,無果之後分散而開,向其他各處分別搜尋。
又過去了小半個時辰,楚風才長出一口氣,將這個隱匿陣法改造成了一個困陣,又將一身衣袍扔給了鳳飲醴,道:「換上它,我不想看到鳳鳴山莊的顏色。」言訖,楚風便先行離開了陣中,似乎全然不擔心鳳飲醴會對小丫做出什麼事情來。
鳳飲醴看著坐在地上,渾身髒兮兮,頭焦黃稀疏,瘦得讓人心酸的小丫,攥緊了拳頭,卻最終還是沒有出手。
小丫專心致志地擺弄著手裡的布娃娃,這是她的寶貝,可是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擺弄過了,所以小丫擺弄地全神貫注,根本就沒有現鳳飲醴看她的眼神中充滿了種種複雜的情緒。
沒有過太久的時間,楚風便返回了。楚風的樣子明顯是已經找了一條河洗漱過了,雖然神情依然憔悴,但是已經沒有了令人噁心的臭味,衣物也換上了一身有些時間的布衣,看起來就像是人間一個病弱的青年。
楚風從自己的芥子囊中拖出了很多東西,從鐵鍋到木桶,鍋碗瓢盆幾乎全部都有,甚至還有一頭明顯才被獵殺的野豬,足足有兩百來斤。
楚風完全將一邊坐著的鳳飲醴當做了空氣,自顧自地在林間空地生起了火堆,架上鐵鍋,燒了熱水,而後倒進木桶之中。
楚風這才將木桶的提手掰斷,把小丫抱起來,在小丫一陣掙扎抗議之中,才小心翼翼地脫掉了小丫的衣服,把小丫整個人放進了木桶之中。
熱水讓一直有些惶恐畏懼亂喊亂叫的小丫終於安靜了下來,她小小的身子完全浸入了熱水之中,楚風則小心翼翼地為小丫搓洗著身體。
鳳飲醴在一旁默默地看著,看著楚風這一刻面色沉靜而溫柔,連每一個動作都那麼輕柔,輕輕地捧起水,灑在小丫的身上,而後輕柔地幫小丫搓洗著身體。
鳳飲醴看著楚風的指尖落處,在那小小的身軀上到處都是疤痕與血跡,有些疤痕甚至相互交錯,層層疊疊,顯然是反覆受創所留下的創傷——犯下這一切罪孽的人到底是有多狠的心腸,才能對這般無辜的一個孩子做下如此殘忍的事情?
鳳飲醴忽然愣了愣,看著露出一個小腦袋的小丫,看著那個小姑娘蒼白的面孔和眼中多多少少的一絲惶恐,他彷彿察覺到了什麼。
鳳飲醴抿了抿唇,卻沒有說話,而是看著楚風終於幫小丫洗漱乾淨之後,給小丫也換上了一身乾淨的衣物——衣物的長短合適,只是大小有些偏大了,大概那是在很久之前最為合適的尺寸吧。
鳳飲醴自嘲地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