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7章 逢郎欲語低頭笑
楚風把目光落在了那個瘦削的刺客身上,沉默了許久才道:「我知道你很強大,但是你一個人……不是我的對手。」
楚風的話說得很客觀,也很真實,沒有絲毫要表達「雖然你很強大但是我比你更強大」的意思。
他只是想要闡述一個事實,那就是瘦削刺客不是他的對手,只要這一點就足夠了。
瘦削刺客無奈地嘆了口氣,實在有些無奈於目前的局面。
目前的局面對他來說,無論怎麼看都是沒有退路的局面。
以六敵二最終都以失敗結尾,更何況只剩他一個人了。
尤其他本來就不擅長刺殺,他更像是一個指揮,統籌戰鬥,負責每個人之間的配合。
現在,他的隊友們全陣亡了,他最大的特長也難以發揮。
所以他知道楚風說得很對,他不是楚風的對手,但是這並沒有任何影響。
「我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誰想殺我。」楚風看著瘦削刺客,問道。
瘦削刺客坐在了地上,搖了搖頭道:「我不能說。」
「那為什麼要殺我。」楚風又問。
瘦削刺客埋著頭,不說話。
「是不是與歸寂,與段肆明有關?」楚風接著問道。他遭受到追殺是在見過段肆明與那個像個少女一樣的女子之後。
以此為節點,之前他始終平安無事,之後他才開始遭遇到有心人的追擊和設計,因此很難讓楚風不產生這樣的聯想。
瘦削刺客不為所動。
楚風嘆了口氣,看著那個瘦削刺客的身體表面陡然騰起了黑色的火焰,瞬間便將他的身軀吞噬,不過片刻便已經焚燒成為了漫天飛灰,四處飛舞。
楚風不得不佩服這些殺手的敬業,寧願死,也不願意透露任何有關的信息。
不過這也已經足夠了,至少離若水的消息表明了,醉不歸說的話不能全信。
醉不歸到底又想要做什麼,楚風不知道,但是心中有個準備,卻比沒有準備得好。
「真是簡單啊。」嘯月渙輕聲道。
儘管在這黃昏時刻,嘯月渙幾次置於生死之間,但是嘯月渙卻依然給與了這一次行動簡單的評價。
這倒不是嘯月渙淡定,而是事情的發展,的確比嘯月渙所要預想的簡單太多,簡單到了讓嘯月渙不敢相信的地步。
楚風沉默了片刻,看著山下才緩緩道:「一點也不簡單,宗族要反撲山門了。」
這是離若水留給離水最後的禮物,也是他對那些長老們最後的敬意。
嘯月渙順著楚風的目光看下去,果然見到了山下已經亂成了一團,已經有人開始交手,互相之間拼殺,血戰不休。
「我帶給離水的死亡比離若水帶來的多。」楚風苦笑了兩聲,才有些窘迫地道。
嘯月渙沉默不語。
兩人默默地看著山下,看著從離水下城趕來的離水宗族成員加入戰局,終於逐漸控制住了戰局,反抗的人越來越少,以至於無的地步。
「以後不要拿自己的性命犯險了,生命這東西,真的很寶貴。」楚風忽然道。
嘯月渙用眼角白了楚風一眼,才拍了拍楚風的背道:「不下去看看嗎?」
楚風露出一絲無奈的笑容,才萬分尷尬地道:「我沒做好心理準備。」
嘯月渙愣了愣,旋即「噗嗤」一笑,才問道:「你還要什麼心理準備?」
楚風想了想,很認真地回答道:「因為我不知道要怎麼講述離若水的故事。」
雖然離若水讓楚風講一個正義戰勝邪惡的故事,但是楚風不想給離若水和自己貼上那樣無聊的標籤。
兩個人都沒有所謂的正邪,離若水有離若水的苦衷,楚風有楚風的動機。
但是如果講述一個真實的故事,那就難免會讓一些人背上很多沉重的包袱,這才是離若水的用意。
離若水對於離綰的一片心意,沒有任何可以質疑的。
楚風嘆了口氣,他看到一個身影緩緩走上了山徑,向著山上走來。
楚風抿了抿唇,才扭頭看向嘯月渙,近乎哀求地問道:「怎麼辦?」
嘯月渙瞪了楚風一眼,才有些沒好氣地道:「我怎麼知道怎麼辦?那是你的女人,與我又有什麼干係?」
嘯月渙氣惱地轉過身去,在青柳亭的廢墟之間翻找許久,翻找出了石凳,將石凳的斷面切削平整,才搬著石凳往山崖邊緣上一坐,儼然是一副要看戲的神色。
楚風被嘯月渙一頓呵斥說得有些尷尬,有些窘迫,但是他看到嘯月渙的動作卻又有些忍俊不禁,許久才哭笑不得地道:「這樣做不好吧?」
嘯月渙不屑地哼了一聲,站起身,向一旁的山徑走去,與已經登上山徑的一道倩影擦肩而過。
那一襲青碧長裙出現在楚風視野中的時候,楚風覺得整個世界都變得寧靜了。
那是一個早已擺脫了生澀與稚氣的女子,一張精緻的面龐在如垂楊碧玉一般的髮絲之間顯得尤為美麗。
夕陽為她的面龐鍍上了一層淡淡金黃,彌散到了她的髮絲之間,就彷彿是她所散發而出的光輝一般,令人目眩,目眩得難以呼吸。
她就那樣嫻靜地站在了柳樹之間,看著楚風,面上沒有喜,也沒有怒。
楚風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卻當真不知道應該要怎麼做才是好。
他仔細地想了很久,才有些僵硬地舉起手晃了晃,訥訥地道:「好久不見。」
在柳樹下靜立的離綰明顯地愣了片刻,旋即「噗嗤」地笑出聲來,許久她才嗤嗤地笑道:「好久不見。」
楚風沉默了片刻,撓了撓頭,有些窘迫地道:「我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離綰緩步上前,邊走邊道:「那就不說就好了,我又沒有勉強你。」
楚風「嘿嘿」地傻笑幾聲,只是看著離綰不說話。
離綰柳眉一挑,在楚風跟前站定,才直視著楚風的眼睛道:「你看著我做什麼?」
楚風看著離綰那一雙眼睛,突然有些心慌,臉頰也頓時變得滾燙起來。他匆忙地扭過頭,結結巴巴地解釋道:「沒……沒什麼……」
離綰眼中全是促狹的笑意,然後她看著楚風到處都是抓痕的身軀,皺了皺眉,嗔怪道:「這都是被你的新侍女抓的么?」
楚風一怔,才明白離綰所指的新侍女是嘯月渙,他急忙解釋道:「不是……那個是淮山家的嘯月渙……身上的這個是和離若水交手留下的……」
看楚風窘迫而又慌忙的樣子,離綰委實覺得可笑,卻不屑地哼了一聲道:「你解釋那麼多做什麼?」
「我怕你……誤會……」楚風的老臉已經紅得有些發黑了。
「噢?」離綰扭過身,面向斷崖之下,背對著楚風,不讓楚風看著自己的正臉,才繼續道,「你有什麼怕我誤會的?」
楚風一時語塞,許久才結結巴巴地道:「我怕你認為我跟其他女人……」
楚風越說聲音越弱,越沒有底氣,以至於漸漸地竟然沒有了聲音。
離綰扭頭皺眉看著楚風,一臉嚴肅地道:「你和其他女人好上了,跟我有什麼關係?」
楚風愣了許久,才訥訥地道:「那個……我……你……」
離綰轉過身,看著楚風,看著楚風把一句話在嘴裡來回地咀嚼,卻半天說不出來一個字。她沒有說話,只是將雙手在背後十指交叉背著,閑散地圍繞著楚風轉著圈,不急著催楚風說話,自己也不說話。
「我……」楚風看著離綰背著手,蹺著腳尖繞著自己轉了一圈又一圈,本來就有些發慌的心愈發慌忙了,他有些惱火地看著渾然不覺繞著自己轉圈的離綰,一直繞得夕陽都漸漸隱沒在了西山之後,只留下了最後一線的昏黃,使得漆黑的環境與沿著山的輪廓散發出的黃光顯得格外的美麗。
離綰停下了她的腳步,她撇了撇嘴,才抬起頭道:「你什麼都不說那我就走了哦。」
楚風咬了咬牙,還沒張開嘴,就聽到離綰冷哼一聲,轉身便向下山的路走去。
楚風立時便慌了神,急忙追上去,跟在離綰的身邊。
「你跟著我做什麼?」離綰惱怒地瞪了楚風一眼。
楚風乾咳了兩聲,才厚著臉皮道:「我想跟著。」
「你願意跟著就跟著吧。」離綰冷哼道,「我看你能跟多久。」
「一……一輩子可不可以?」楚風紅著臉,有些結結巴巴地道。
離綰突然停住了腳步,卻讓沒有來得及停下腳步的楚風走到了前面去。
楚風也趕忙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離綰,才在熹微的光芒下看清離綰的面龐,被最後的那一抹餘暉,將五官精緻的輪廓勾勒得無比清晰與聖潔。
「練了多久?」離綰忽然問道。
楚風愣了愣,有些沒明白離綰的意思。
離綰氣惱地跺腳,惡狠狠地道:「本小姐問你練這套把戲練了多久?跟多少人練過?你若是不如實相告,我剁了你!」
離綰的突然轉變讓楚風愈發窘迫,他撓著自己的頭,尷尬地道:「沒有……我……我第一次……說……」
離綰冷哼了一聲,然後上前,從楚風的身邊擦肩而過。
楚風有些失落,心裡空落落的感覺比之前更加強烈了。
他這個時候才明白,大概自己錯過。
自己錯過了,所以就不會再回來了。
莫名地,楚風覺得有些難受,但是一隻柔軟的手卻突然抓起了他的手,緊緊地握在了手心裡。
那隻手柔軟而溫暖,讓楚風整個人都像被雷電擊中了一般,不禁地有些戰慄。
「要是讓外人知道無所不知的風先生這麼笨笨的,怎麼得了。」離綰笑著道,「讓你牽住了就不準再鬆開。」
「鬆開了會怎麼樣?」
「你很想試試哦?」
「…………」
給讀者的話:
逢郎欲語低頭笑,碧玉簪頭落水中……我其實很喜歡這句詩,也很喜歡楚風和離綰這重逢的畫面,離綰在女角里算不上我最喜歡的,但是這個畫面卻是我最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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