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9章 踏火而來
老者本來已經到了生死的邊緣,但是隨著灰衣老人的突然到來,灰衣老人身上散發的一縷縷真氣侵入老者的體內,將老者體內胡亂涌動的劍意與真氣流一一撫平,頓時便使得老者重新進入了生存的一邊。
然而老者卻根本不敢認為他真的就活了下來。
因為眼前這個灰衣老人,就是一千年前,在落鳳山把凰打落,打得凰進入了涅槃狀態之後把凰鎮壓鎖死,交給了他看守的灰衣老人。
這個灰衣老人臨走的時候,曾經囑咐過儘管要鎮壓凰,但是……不得打凰的任何主意。
在灰衣老人問話的那一剎那,老者感覺到了一絲殺意。
這股殺意與葉司青所帶來的殺意截然不同,如果說葉司青的殺意侵入了老者的骨髓的話,那麼這股殺意就是一口直接砍在了老者元神之上的刀,那痛楚直接順著他的元神不斷地蔓延,根本就無法承受,換了誰也忍耐不住。
老者痛苦地呻吟了起來,整個人蜷縮在了灰塵之中,瑟瑟地戰慄著。
這樣的恐懼他無法抵抗,只能匍匐在塵埃里,祈求著對方的寬恕。
「我曾經告訴過你……只要你能老老實實地守下去,你的子孫就會得到我的庇佑,看來比起子孫來,你還是更在意自己的性命。」灰衣老人的語氣有些不善,甚至有些輕蔑,儘管對方是一個大帝,但是在他眼中……似乎也與尋常的修士沒有什麼不同。
灰衣老人看著匍匐在自己跟前的老者,看著那顫抖的身形,突然嘆了一口氣,充滿了哀憫道:「凰啊凰,你看看他們的這副模樣……真是充滿了濁臭,你為何要與我們分道揚鑣呢?」
灰衣老人有些悵然,他輕輕地拂了拂袖道:「罷了罷了,在長生的誘惑之下,又有幾人抵抗得住這樣的誘惑呢?你先是背叛凰,又背叛我……現在又要背叛那個唆使你飲凰血食凰肉的人嗎?」
老者不敢說話,他渾身的汗毛都已經倒豎了起來,他知道自己一言不慎只怕就會死在旦夕之間,根本就沒有還手的餘地。
他恨,他真的很恨,為什麼自己努力了這麼多年,都還只是他們眼中的一隻螻蟻,卑微而渺小。
如果他生在他們的那個時代,生在那個天地靈氣還沒有枯竭的時代,他未必就會比他們任何人遜色!
灰衣老人彷彿看出了老者心裡所想,微微地笑了笑道:「你以為你生在我們的時代就能擁有我們的能力嗎?你錯了……以你的資質,生在這個時代才是幸運,若是生在我們的時代,不過是一個籍籍無名之輩而已。能成帝又能如何,那個時代的大帝……呵,可一點也不值錢。」
灰衣老人的話語里有些哀傷,彷彿想起了很遙遠的事情,目光更是一陣黯然。
「告訴我,是誰唆使你飲凰血,食凰肉,我也許還能放過你。」灰衣老人說著,一道無形的殺意已經進逼了老者的臟腑,剛剛才被修復好的臟腑在瞬間崩潰,在大帝的威壓之下根本就無法再生而出。
老者猛地吐出一口黑血,終於戰戰兢兢地道:「是……是一個麻衣的中年男人。」
灰衣老人微微一怔,才道:「他走路的腳步邁得極其細碎,就彷彿是垂死的老人一樣,但是一步……卻能邁出萬里對不對?」
老者點了點頭,道:「是他。」
他當然不會忘了那個老頭,那個時候,他還不是一個人,而是鳳九歌和鳳九霄。
那個時候,鳳九歌和鳳九霄都已經無法再衝擊更上層的境界,壽命更是已經到了盡頭,但是那個時候,鳳九歌和鳳九霄依然還守著他們曾經的諾言。
直到死亡一步步逼近,他們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他們開始害怕,他們開始畏懼,這個時候那個麻衣男人的突然拜訪,一句「空守寶山而不自取」使得他們徹底地忘掉了自己的諾言,開啟了他們苟延殘喘的道路。
這條道路對於他們來說實在太艱難了,他們客服了太多的困難,為了能夠承受得住凰血和凰肉中的火精的灼燒,他們不得不將元神融合在了一起,成為了一個人。
他們日夜都承受著凰焱灼燒的痛苦,那烈焰蔓延進了他們血肉中的每一分,每一寸,永遠無法得到解脫。
他無數次想要放棄,但是對於死亡的畏懼還是征服了他,他寧願日夜承受著永不停歇的凰焱灼燒的痛楚,也絕對不願意死亡。
在漫長歲月的煎熬之後,他都不清楚自己到底為什麼苟活到了現在,他甚至已經忘了自己到底是誰,是鳳九歌還是鳳九霄,還是兩者或者兩者都不是。
他怨恨凰,比誰都怨恨凰,如果說誰是這世界上最恨凰的人的話,那麼一定是他或者他們無疑。
如果當年不是凰落在了那對砍柴的兄弟的身邊,那對兄弟就不會去救那個女子,就不會被涅槃前的凰帶入修行的道路,更不會被無數的修士追殺,害死了無數人。
如果這一切不發生,他們兄弟二人也不會被這個灰衣老人逼得叛變了凰,將凰監鎖了起來,就也不會有後來的事情。
如果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那對兄弟大概還高高興興地在落鳳山中打柴,做著早點娶媳婦的美夢。
如果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那對兄弟大概早已化成了一抔黃土,湮滅在了時間的洪流之中。
灰衣老人皺了皺眉,道:「果然是他,當年沒有能夠殺成凰,看來他還是不甘心啊……」
老者微微有些錯愕,他分明記得,當年他看到的是眼前的這個灰衣老人站在雲端看著凰從空中墜落後離去,怎麼會變成那個麻衣男人?
灰衣老人冷哼了一聲,看著老者的神色愈發有些不善,道:「經不起死亡的考驗……你認為我當如何處理你?」
老者沉默了片刻,才道:「只求不死。」
灰衣老人不由得「嗤笑」了一聲,道:「死亡對於你來說還真是可怕的事情。」
灰衣老人一邊嘲笑著,卻收起了自己的殺意,冷聲道:「交出你的元神,就此締結下生死的符印,為我驅使。」
老者猛地握緊了拳頭,瞳孔緊鎖,神色之中滿是憤怒之意,生死符印,何等的奇恥大辱,都已經到了大帝這樣的修為了,原本以為會是一個巔峰,想不到……卻換來了這樣的結果!
「死,或者生,由你選擇。」灰衣老人冷哼一聲,看到了老者眼眸里的憤怒,然而卻根本不屑於與老者計較,只是威壓外放,便頓時壓得老者吐出一大口黑血,骨骼當場折斷。
葉司青握緊了手裡的劍,冷眼地看著灰衣老人與老者的交談,沒有出聲,也沒有動作。
她手裡的劍在顫抖,因為寄居在這口劍里的是楚風的元神。
楚風不會放棄楚玲瓏,所以他想戰,哪怕這一口劍已經被磨滅地快要消散了,但是他戰意卻沒有絲毫的減少。
他要戰,他必須要戰,除了戰,他沒有什麼更好的選擇,不然,楚玲瓏這個女孩就此會徹底煙消雲散。
但是葉司青不會讓他去戰,不僅僅是因為楚風還帶著她的桃花,她只是不想讓楚風白白地去送死而已。
如果說任何生命都會有終結的那一天的話,那麼葉司青不希望這些生命的終結毫無意義。
灰衣老人與老者締結了生死符印,他沉默了片刻,才看著葉司青很認真地道:「我知道你很憤怒,但是我這樣做,總有我的理由。我殺的人數都數不過來,然而你知道我不是好殺的人,如果我想殺人,這裡的所有人,又有誰走得掉?」
灰衣老人這句話與其說是對葉司青說的,倒不如說是對楚風說的,他的目光始終落在葉司青手裡的劍上,從來沒有移開過。
「那我倒是很有興趣知道,你究竟是出於什麼目的,要將凰鎮壓在這裡。」
夜色中突然又傳來一個聲音,直到聲音消散了片刻之後,一個人影才踏著黑暗而來。
那是一個青年男子,看起來頂多也不過二十歲左右,一身紅衣,黑髮如瀑披散在腦後,皮膚光潔,他的眉毛有些稀疏,眼睛很細小,雙唇微微有些突出,彷彿鳥喙一般,顯得有些滑稽可笑。
他的紅衣表面躍動著火星,在他身後走過的道路上,更是憑空燃燒起了熊熊的烈焰,與大地之上的紅光交相輝映。
灰衣老人看著那身影,眉頭終於皺了起來。
「你失蹤了這麼漫長的歲月,終於還是出來了。」灰衣老人嘆了一口氣,充滿了惋惜與遺憾,「不過你居然還能記得前塵往事,真是讓我有些驚訝。」
青年男子冷笑兩聲,眼眸中寒光一閃道:「既然你要把事情做到如今的地步,那你不要怪我。」
灰衣老人沉默了片刻,然後才道:「你不過才從沉睡中覺醒過來,又要如何打得過我?」
青年男子眯起了眼睛,本就細小的眼睛更是埋入了皮膚不見了蹤影,才嗬嗬地冷笑道:「我打不過你,但是不意味著我就無法達成我的目的……比如說……我該叫你麒還是叫你另外一個名字呢?」
灰衣老人沉默片刻,才笑了起來道:「也許你可以叫那個名字。」
「勾陳大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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