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0章 凌空而來兩壺酒
楚風從來沒有見到過沈瑕思這般拚命。
鬼神戰意,那並不是沈瑕思的功法,那是沈瑕思身上的鬼神戰衣所鐫刻下的陣法。
這個陣法,刻下了破軍流歷代傑出弟子的精魂,一旦運起,便是以穿著這身戰甲的人的生命在維持陣法的運轉,召喚出那些被這身曾經穿戴過這身戰甲的戰魂。
在楚風所知曉的破軍流的歷史上,就有六位九階巔峰的掌門因為運轉鬼神戰意過度而心血耗竭而死。
但是沈瑕思這個決定,卻也是不得不為之。
如果要想靠他們自身的戰力穿越過這片死物的海洋,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哪怕他們一個是九階巔峰,一個也有九階中段的實力。
在這樣巨大的數量面前,大概只有大帝才不會畏懼——也許連大帝也會感到畏懼。
如果不是沈瑕思發動了鬼神戰意,利用鬼神戰意的強大衝擊力,強行從死物的海洋之中衝擊出一條道路來,他們大概早已陷在了死物的海洋之中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死物裹挾著帶進活死地。
楚風一想到活死地就一陣寒顫,在離開活死地前的那一剎那,他曾轉頭看過。
在沈瑕思射出的千萬道光箭的映照下,他看到了一條條蠕蟲破開了大地,從那裡鑽了出來。
那是楚風曾經見到過的那種蠕蟲,那不是它們的本體,它們的本體,還在地下。
那些蠕蟲與死物的海洋混戰作了一團,就像是兩個種族累積多年的宿怨終於爆發了,非要分個生死一般。
無論如何,楚風都不認為回到那樣混亂的活死地會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那除了送死根本不會有別的結果,所以他們只有向前沖,衝出一條生路。
沈瑕思吐血昏厥,鬼神戰衣在一瞬間失去了支持,也徹底消散,然後便是他們胯下賓士著的戰馬,與那二十排不斷向前衝擊著的騎士,都徹底消散了。
楚風一手抱住沈瑕思,而後迅速地落地站穩,將沈瑕思背在了背上,然後將自己的衣衫撕下了幾條布條,將沈瑕思牢牢地捆在了自己的背上,才緊握著龍鬃劍沿著騎士們衝出來的白骨道路,繼續向前。
留給楚風的距離並不算短,但是比起沈瑕思強行衝出來的距離來說,還是短了不少,不過只有十幾里的道路。
十幾里的道路,如果能用出三次楚風最強的劍意,也許就能清理而出,但是那對於楚風來說實在是太勉強了。
就算楚風強行用出了三次自己最強的劍意,楚風自己也會在相當的一段時間之內失去了戰力,那就無法有更多的空間來應對還可能出現的變化了。
所以楚風不能只一心想著速度突圍,他所能做的,便是用耐性,一點點地殺出去。
他所能祈禱的是,在這段時間裡,最好不要再出現別的什麼變化了,如果再出現別的什麼變化,那也許他和沈瑕思都會徹底栽在這裡。
值得慶幸的是,直到楚風渾身是血地從死物的海洋中殺出來的時候,都沒有出現太大的變化。
唯一稱得上是變化的東西那就是天邊的死物還在不斷增加,還在不斷地向活死地趕去,但是至少,它們沒有像楚風和沈瑕思之前所看到的一樣,組成密密麻麻的海洋向前推進。
天邊的那些死物都還很稀疏,完全可以從他們之間的縫隙里走過去,沒有什麼值得擔心的事情。
殺出重圍之後,楚風也沒敢休息,帶著沈瑕思繼續向前方趕路,衝刺著走過了一長段距離之後,由於地域的張開,死物們分散得相對就稀疏了很多,楚風這才長了一口氣,安下心來。
楚風將沈瑕思解下來放在地上,而後自己取出了丹藥一把喂入了自己的口中,又取出了丹藥塞入了沈瑕思的口中,給沈瑕思灌了下去。
楚風將沈瑕思扶著坐了起來,兩手抓住沈瑕思的脈門,開始運氣為沈瑕思調理傷勢。
沈瑕思的傷勢主要是由於自身難以承受鬼神戰衣的強大反噬而造成的傷勢,幾乎同時損傷了沈瑕思的肉體和元神。
對於元神上所受的傷勢,任何人都無可奈何,楚風也只能先行將沈瑕思的氣血調理順暢,受傷的臟腑修復,使得沈瑕思的元神恢復不會受到肉身的拖累而難以痊癒。
楚風也只是大略地處理一些重要的傷勢,便又停止了療傷,重新背上沈瑕思,繼續向外圍走去。
越往外走,朝聖一般的死物也越少,但是楚風卻也看到了觸目驚心的一幕幕畫卷。
從一條裂谷之中,不斷地有死物順著裂谷的壁面攀爬而上,還有一些死物甚至是猛地從地下探出了手臂,然後才鑽了出來,帶著一身的塵埃,加入了前進的大軍。
正是因為這些不斷冒出的死物,才使得那些本來就不少的死物在一瞬間數量幾乎翻了幾番——也許是幾十番也說不定。
楚風帶著沈瑕思一直走到了天亮時分——這一次天亮過去了之後長達十餘個時辰,所有的死物才終於漸漸地陷入了沉寂之中,骨骸灑落遍地。
放眼望去,大地之上到處都是重重疊疊的白骨,讓人彷彿覺得自己似乎處身地獄一般,觸目驚心。
楚風沉默了許久,然後終於讓沈瑕思貼著一塊巨石坐了下來,開始一點一點地替沈瑕思療傷。
楚風為沈瑕思把大小的傷勢都處理了一遍之後,便開始為自己療傷,他所受的傷勢到不重,都是一些皮外傷,以及真氣損耗過度導致精神有些萎靡罷了,所以並沒有消耗多少時間。
楚風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了沈瑕思有些蒼白的面龐。
沈瑕思的神色有些輕鬆,眼睛也很亮,如果不是面色慘白得毫無血色的話,也許會很漂亮。
沈瑕思看著楚風,然後笑了起來,微微挑眉,有些有氣無力卻又滿是得意地道:「就問你,昨晚那陣仗是不是能吸引小姑娘!」
楚風笑了笑,點頭道:「能。」
沈瑕思眯著眼笑了起來,拍了拍楚風的肩,然後才嘆了一口氣道:「哎,好久沒有見到姑娘了,都是跟你這個臭男人在一起,把姑娘都嚇跑了。」
楚風點了點頭,道:「嗯,似乎是這樣。」
「不還嘴啊?」沈瑕思白了楚風一眼,有些不滿地說道。
楚風沉默了片刻,剛剛張口,連話都來不及說,沈瑕思就已經一揮手,有些鄙夷地道:「我首先說明啊,別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
楚風無奈地笑了笑,沈瑕思已經道:「本姑娘不想做的事情,你還沒有能力指揮得動。」
楚風沉默了片刻,才道:「謝謝。」
沈瑕思愣了愣,繼續翻了個白眼,而後滿是鄙夷地道:「謝什麼啊?」
楚風想了想,答道:「沒什麼。」
「沒什麼你還謝?」沈瑕思繼續鄙夷楚風。
楚風笑了起來,道:「不行啊?」
沈瑕思一時沒忍住,笑出了聲來,拍了拍楚風的肩道:「行,你是大爺嘛。」
楚風無奈地道:「我看不見得啊。」
沈瑕思白了楚風一眼,才拍了拍胸脯,得意洋洋地道:「不過比我還是差那麼一截的。」
楚風不語,沈瑕思也沉默了片刻,才很嚴肅地說道:「不管到底發生了什麼,只怕接下來我們會更難熬了……」
楚風點了點頭,看著眼前那一片茫茫的屍骸,然後道:「所以這個時候,越來越需要人手的集中了。」
「加我一個唄。」兩個酒葫蘆突然從天空中落了下來,落在了楚風和沈瑕思的懷裡。
楚風翻了翻白眼,有些沒好氣地把酒葫蘆扔了回去,道:「我不喝酒。」
沈瑕思也笑著道:「喝光了的葫蘆吧?」
然後沈瑕思拿起了酒葫蘆,微微晃了晃,葫蘆里傳來了一陣聲響,讓沈瑕思微微有些詫異地道:「老醉給我分酒喝,這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
「你這個倒霉孩子怎麼說話的呢,我是那麼摳門的人么!」蹲在巨石之上喝著酒的醉不歸惱火地說道。
「你連人都不是,居然還有臉問我自己是不是摳門的人。」沈瑕思擰開了葫蘆,仰首就是一大口酒,而後整個人都鬆弛了下來,發出了一陣愜意的呻吟,抿了抿唇道,「酒不錯,不過怎麼酸酸的?」
「那是尿。」醉不歸促狹地笑道。
「跪下認錯,不然老娘砍了你。」沈瑕思沒好氣地道,又抿了一口,才問道,「什麼時候來的,也不吱聲。」
「楚風在給你療傷的時候我就來了。」醉不歸聳了聳肩,「不吱聲是想要看看你們能不能摩擦出什麼火花來,萬一你們都說死到臨頭都沒有嘗過男女的滋味,於是想要來番死前體驗呢?」
沈瑕思翻了翻白眼,楚風也懶得理醉不歸。
「怎麼樣,知道其他人怎麼樣了么?」沈瑕思問道。
「噢,其他人我也沒遇到幾個,遇到的一個,早已死了。」醉不歸說道。
「誰?」沈瑕思問。
「杜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