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4章 戰場墳場
易劍初其實有些沒有明白,自己的墨筆分明點中了楚風,也用墨色勾勒了楚風,為什麼他還能若無其事。
比起這個來,他反倒是不在意楚風是怎麼破開了水墨的世界。
因為要破開水墨的世界,並不是那麼麻煩的事情,蠻力也好,法則也好,神通也好,自然有方法可以破除水墨的世界。
但是被墨筆所點中,卻沒有受到絲毫的影響,卻是有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是有什麼防禦型的帝器,亦或者是他自身法則的抵抗嗎?
易劍初微微蹙眉,沉思著。
楚風緩緩地出了一口氣。
易劍初自然不會想到楚風的法則是什麼,楚風也不會去跟易劍初解釋自己的法則是什麼,只是楚風有足夠的自信,在自己身周三尺之內,那便是他的一方世界。
雖然這一方小小的世界還遠遠不足以讓他無敵,但是想要傷到他,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楚風看了一眼宮洺,看著宮洺那一身衣甲的胸口中央所浮現出的那一隻充滿了妖邪光芒的眼睛,沉默了片刻,才道:「果然。」
帝器就是帝器,哪怕是再有靈性的帝器,也無法做到自我的再生。
能夠再生的,從來只有生靈。
古神圖騰不是帝器,其實是一種生靈,而且,應當是一種大帝級別的生靈——只是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使得它的意識喪失了,只能夠表現出一種本能。
這種生靈楚風從沒有見過,也沒有在古籍中見到過記載,所以楚風猜測它只怕應該是極其古老的某個時代的生靈。
它的種族在某個時代徹底滅絕了,古神圖騰也許是唯一的倖存者,然而因為某些遭遇被塵封了起來。
直到宮洺找到了它。
也許宮洺找到它的時候,它就已經永遠失去了意識,也許是宮洺趁著它虛弱而剝奪了它的意識將它改造成為了自己的帝器。
無論是哪一種可能,這樣的結果對於古神圖騰這個生物來說,有些可悲。
楚風微微的一瞥,而後那一身黃銅色的戰甲表面迅速地隆起,一道道鋒銳的利刃布滿了宮洺身上的戰甲。
楚風看著宮洺,一語不發,只是握緊了水月劍。
古神圖騰能夠在瞬間對自身所受到的傷勢進行快速的恢復,如果不能先摧毀了古神圖騰的話,想要傷到宮洺,還有些難度。
更有難度的是易劍初還在,易劍初也握緊了他的墨筆。
楚風深呼吸了一口氣,下一刻,三人身形都驟然向上閃現出了數百丈之遠。
楚風在防禦,在招架。
宮洺的攻勢就彷彿是狂潮一般的,近身糾纏著楚風,根本沒有想要給楚風鬆一口氣的機會。
宮洺每一次出拳都是竭盡全力的一拳,都是震得空間發抖的一拳,與此同時古神圖騰的表面不斷地變幻著形態,無盡的弩箭就彷彿是暴雨一般從正面瘋狂地落下,哪怕出一點疏忽,都很容易便被那弩箭所傷。
楚風對古神圖騰沒有任何的了解,因此也不敢冒險輕易就被那弩箭所傷,因此便也只有竭盡了全力地防禦,一邊防禦一邊快速地向著天空拉高身形,刻意要與宮洺拉開距離,避免被宮洺的近身纏鬥逼迫得太緊。
但是宮洺並沒有要放過楚風的意思,他緊緊追逐著楚風,每一次眼看得楚風都要拉開了與他的距離的時候,要麼是易劍初橫來的一劍,要麼便是古神圖騰所吐出的萬兵,強行封鎖楚風的退路,逼得楚風只有與宮洺近身戰鬥。
易劍初一直沒有完全投入戰鬥,因為他與宮洺之間並沒有什麼默契,他們的戰鬥方格都偏向於快速而激烈的戰鬥,一旦貿然投入戰鬥,只會互相擾亂彼此的節奏。
因此易劍初一直在觀察,一邊觀察著楚風的應對,一邊也在觀察著宮洺的節奏,在宮洺的節奏之中尋找著空隙,尋找著自己可以進入其中的空隙。
楚風對宮洺攻勢的防禦形式簡單而沒有任何的變化,這是易劍初所觀察得到的結果,但是易劍初心中卻也微微有幾分困惑。
因為作為大帝,這樣的應對太單調了一些,很容易被人抓住路數然後給出可趁之機。
是這個小子成帝的時間太短了,還沒有掌握這些戰鬥的技巧嗎?
易劍初微微蹙眉,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就算成帝的時間短,但是這個道理卻同樣適用。
無論是什麼級別的戰鬥,但凡只有單調的被動防禦,最後這樣的防禦都會被擊破——除非攻擊方也是傻子,不會去留意對方的防禦方式。
但是能夠成帝的人,又有誰傻,哪一個不是有著豐富的戰鬥經驗?
易劍初微微皺眉,神色之間愈見困惑。
而宮洺對楚風的攻勢卻越來越劇烈,宮洺瘋狂地攻擊著,他攻擊的速度越來越快,力道也越來越猛,就好像是做足了準備活動,終於準備發力了一般。
宮洺猛地一拳揮舞而出,被緊緊貼身的楚風躲無可躲,只能用水月強行抵擋了上去。
拳頭轟擊在水月之上,水月泛起了粼粼的波光。
水月並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然而巨大的力量卻依然傳遞到了楚風的身上。
「咔擦——」
那一聲清脆的骨骼斷裂的聲響雖然很輕微,卻也足以讓宮洺與易劍初微微變色,因為這意味著他們終於取得了一次明顯的進步。
巨大的力量將楚風猛地向天空之中撞擊出了一大截的距離,楚風的身形就好像是一隻蝦米一樣躬起了脊背,嘴角與眼眶中在剎那之間布滿了血色。
猛然的衝擊雖然給楚風造成了重創,然而同時卻也使得楚風終於與宮洺拉開了一大段距離。
楚風雙眼之中光芒閃爍,握著水月劍的手腕方才轉動,下方的古神圖騰就已經再一次吐出了無盡的兵刃,拖曳著黃色的光芒,呼嘯著劃破長空,就像是逆沖向天空的隕星,向著楚風砸落了過去。
楚風猛地咳出了一口血,無奈之下也只能放棄反擊,面對著迎面而來的萬兵的暴雨將手中水月揮動。
而當他迎戰著正面而來的萬兵暴雨之時,易劍初卻也已經到了楚風的背後。
墨筆揮舞出一道道淡淡的墨痕,筆鋒微微一點,繼而原本平靜萬分的空間之中陡然捲起了一股風暴,彷彿是芽孢一般的墨色的劍圍繞著墨筆在空間之中盛開,凜冽的殺意伴隨著一道寒光,向著楚風斬落了下去。
比起正面的萬兵暴雨,顯然還是身後易劍初的這一劍更為可怖。
楚風哪裡敢有絲毫的怠慢,握緊了水月劍,借著與萬兵暴雨衝擊的力道猛然翻身,而後發出一聲怒吼,一道劍氣長虹便直接與易劍初對撞了上去。
易劍初發出一聲冷哼,他浸淫劍道三萬餘年,雖然不敢自稱是劍道的巔峰,然而卻也沒有將楚風這遞出的一劍放在眼裡。
流水靜照明月,向著天空衝起。
而從天空落下的墨筆,則靜靜地破開了這一條反照明月的溪流。
劍招被破,楚風眉頭一皺,狠狠咬了咬牙,將水月一橫,強行擋住了落下的墨筆劍,同時借著墨筆落下的力量將自己向著旁側衝擊而出,堪堪避開了背後的萬兵暴雨,絲毫不敢怠慢地想著遠處賓士而去。
「逃了嗎?」易劍初皺了皺眉頭,依然有些不肯相信這個青年就這樣就敗逃了。
宮洺冷哼了一聲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
古神圖騰張開成為了一張弓,一張巨大的弓。
宮洺將一枝箭搭在了弓上,那一枝箭隨之爆發出無比璀璨的金色的光芒,就彷彿太陽一般,刺得更遠處圍觀的眾人根本無法直視。
「吼——」金色的箭射了出去,很快,比楚風逃離戰場的速度還要快。
幾乎只是一息之間,那一枝箭便穿透了空間,穿入了楚風的身體,所有的光芒被都楚風的身體所遮擋。
下一刻,那耀眼的光芒便穿破了楚風的身體投射而開,開始是一股,緊接著是兩股、三股……
越來越多的光芒從楚風的身體之中透射而出,那所有的光芒連成一片的時候,楚風的身軀轟隆地便爆裂而開。
爆炸的衝擊波在一瞬之間將方圓百里的雲海全部衝散,露出了一片蔚藍色的天空。
「這樣的小角色也敢攔路?」宮洺發出了不屑的笑容。
而易劍初卻皺起了眉頭。
「嗯,似乎有其他人也在窺視啊。」宮洺皺起了眉頭,目光掃過了一片片密林。
易劍初聞言略略一怔,旋即悚然一驚,神色卻又迅速地恢復如常,道:「鬼國將要開啟……各界的人自然都會坐不住了。剩下的遺迹已經不多了,如果真的還有超越六界的機緣,很有可能藏在這裡。」
「過去的歲月里那麼多大帝沒有得到這份機緣,這一次,也見不得就有人能夠得到。」宮洺取出了外衣,套在了身上,罩住了貼身的古神圖騰。
「得不到就是隨著六界一起凋零。」易劍初摩挲著手中的墨筆,「所以……所有人自然會拚死來搶這一份機緣。」
「你我蟄伏了這麼多歲月不敢輕舉妄動,等的也就是這麼一個機會了。」宮洺也嘆息了一聲,知道這一次機緣對於他們來說實在是有些艱難。
「多少坐不住的人在過去的八十年間已經被清洗了……」易劍初眯起了眼睛,神色之中也充滿了感慨。
過去的八十年到底是怎樣的腥風血雨,只有大帝知曉。
那些強大的大帝,不管出於什麼目的,在世間瘋狂地進行著清掃,無數弱小甚至強大的大帝死去了。
能夠活到現在的,不是強大過人的,便是機智過人的,亦或者是忍耐過人的。
但是這個數目依然太過巨大,畢竟世間隱藏的大帝太過眾多,哪怕經歷了八十年毫不間斷的血腥清理,迄今依然存活了相當數量的大帝。
陰山,將會是這些大帝的戰場。
陰山,也會是這些大帝的墳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