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十秒鐘蘊釀情感,想起前世薛晉結婚那天她的宿醉,那種執拗的情感空付流水的心痛,從前她都把情感埋藏在深處,這時她把它血淋淋扒開。
「居然……居然這樣赤/裸裸地揭開……你殘酷,你無情,你……是我無理取鬧了……」她低垂著頭,斷斷續續地說。
「……」他完全把握不住世事變化,或者做為一個被嚴格教養的皇太子連女人的手都沒牽過,就算是想接近他的女生也不會說這樣的詞。他殘酷無情嗎?他垂下眼睫,心頭總有一股莫名的惆悵。
她抬起頭看他時,漆黑的漂亮眸子布滿了淚痕,又搖了搖頭,抽泣著。
她一邊眸中氤氳著水汽,一邊深情哀怨地說:「殿下,不要怪我……世界上對我最殘忍的事莫過於永遠只能遠遠在人群中看你一眼。我不想怎麼樣,我只是不想我到垂垂老矣也連一絲回憶都沒有。大家都說我愛慕虛榮,可只有我知道,我是真心喜歡您的。」朱璇說完這一句,就捂面側過身「哭泣」,她又偷偷在自己大腿上用力掐了一下。
幾個年輕男人目瞪口呆,他們就算遇上過倒追的女生,但是沒有哪個女生跟他們表白得這麼……文藝,總覺得哪裡不和諧,卻說不上來。能不文藝嗎?臨時編的台詞自然是七拼八湊台言或偶像劇上來的,她又不是神。
重新抬頭,迎上他探試的目光,深呼吸,說:「我沒有辦法,我只能做到不負自己的心,我要擁有這份回憶。我以後都不會打擾到您了,我會默默地祝福你,你不用擔心……嗚……」
眾男生:情聖呀!他們怎麼覺得難以相信有這樣的情聖。這個……畫風好像和之前的她太不諧調了。但是,他們不就是知道她要糾纏子賢的嗎?
朱璇哇一聲趴在了沙發上,渾身發抖,哭聲斷斷續續,身子隨著「哭泣」顫抖著。劉昭看她這樣不禁呆住了,想溫言幾句,又不知如何說。
「請你……請你們以後看到我就當作不認識吧,我怕我的心不會死。我會傷害到太子殿下的。」
朱璇坐了起來,抹著眼角的淚,說:「請給我留點尊嚴吧,不要再找我說這樣的話。一次就夠了,我什麼都明白,我一定會重新生活的。」
她站了起來,捂面奔走:「我走了,不用送了,看著難受。」
朱璇奔出了房門,留下四個風中凌亂的男人和一個陷入深思的男人。
「子賢,你看這是不是可以了?我想她不會再來纏你了。」陸程率先回神道。
「嗯。」劉昭淡淡應了一聲,沉默了一會兒才站起了身,抬步往外走。
朱璇回家后卻遠沒有想象中的平靜,吃飯也超快,過後就回了房。
她想想今天的事,偷偷摸到書房,發現書房沒有人,才在那排列「奇葩」的鍵盤上用龜速「一指禪」拼音打字,搜索了一下資料,看著電腦屏幕上那個穿著禮服的俊美男子,真的是絕塵於這世間的美男子呀!
看著這個帝國最尊貴的俊美得慘絕人寰的小鮮肉,她用御姐的心態對著小弟弟流了一會兒哈拉子,卻又一回神,使勁敲打自己的腦袋。
現在發什麼花痴呀!
你是豬,是豬,豬。
差點什麼事都干出來了,皇太子呀,分分鐘捏死她,是平頭百姓惹得起的嗎?給家帶來災禍如何是好?對得起現在那麼好的父母家人嗎?對得起原主嗎?
她是有多蠢呀!這件事到此為止,希望他能夠相信她不會再為了野心去接近他,而當做個屁放了。別和她要求自尊自愛的傲嬌女主角氣質,她就是個有過人情世故經驗的走平常人的世俗三觀的普通人,民不與官斗。
她正在敲腦袋的時候,忽聽身後一個涼颼颼的聲音說:「我還以為你會把我們的項目放心上,這麼晚是來完善項目書的,我來和你討論一下。原來,你這個沒腦子的在這裡花痴皇太子!」
朱璇心中一驚,回去頭,只見朱珂包子站在她身後,一臉陰森鄙視地看著她,眉眼間還帶著怒氣。
「阿珂,不是的,你聽我解釋……」
朱珂忽咆哮道:「我不聽!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根本就不信!我沒辦法接受我的姐姐是一個變態的花痴!!我要是不來,你是不是要偷偷在這裡舔屏了?太變態了!我沒辦法接受!啊!你什麼時候才長大呀!你能把你的精神放在正事上嗎?啊!!從前你雖有時不靠譜,但也不會這樣!!女生長大了就發/春得像母貓!!我的姐姐也這樣!!我沒辦法接受!!」
朱珂攥緊拳頭,口水飛濺,噴到她臉上,一跺腳轉身離去。
面對咆哮馬版的珂包子和他突然冒出的窮瑤疊句式激情高亢的台詞,朱璇只能:……
忽聽書房門外朱孝誠的聲音傳來:「阿珂,你大喊大叫什麼?對姐姐能是這樣的態度嗎?」
朱璇聽到父母還沒睡,連忙關了電腦。
朱璇憋屈地回到房裡,謠言和誤會的可怕,她總算體味到了!她不在意不相干的人的看法,若是遇上還會反諷回去:我就這樣,關你屁事!但是家人的看法她是相當在意的,不禁有些失落。
罷了,事已至此,只有用時間來證明她的清白了。
正事要緊,她真的時間不夠用。
偷偷學德語的時間到了,拿出原主曾經的書本聽讀,或背單詞。唯一慶幸的是,她對學德語居然還有不錯的天賦,沒學幾遍就會了,理解起來都很通暢。
次日周六,朱林芳卻一早就叫她起床來。
朱林芳向來疼愛女兒,但見她今日未早起也微有不悅,看著她還揉著眼睛打著哈欠,忍不住道:「今日是你外婆生忌,你昨晚怎麼不早點睡?」
朱璇大吃一驚,怪道昨晚回來就見母親忙上忙下整理東西,害她等了好久母親才回房,她才找著機會偷溜進書房用電腦。
朱璇乖乖認錯,也不敢解釋,更不會給自己找理由,忙去洗漱乾淨。后眼尖,看著朱珂小包子居然穿著一身白色秦漢時期樣式的漢服,心中恍然大悟:看來生忌日去林家老宅是要拜祭外婆的,這樣的日子只要不是破落戶都是要穿特定的民族服裝的。
《左傳》云:中國有禮儀之大,故稱夏;有服章之美,謂之華。《易經-繫辭》云:黃帝堯舜垂衣裳而天下治,蓋取諸乾坤。「華夏」之名稱由來就與漢服有關。
到了本朝建國后,太/祖等人的驅除韃虜恢復中華后倡導了文化復興和改革運動,對華夏傳統去去糟迫取其精華的揚棄,也就復興了華夏衣冠繼承改革了禮儀。本朝傳承發展「禮儀之邦」的精髓,特別重禮節和儀態之美,禮儀課伴隨著中小學的教育之中,后被世界各國視為最優雅的國度。
卻說祭祀時一般來說要穿秦漢時期的傳統樣式才顯莊重,唐、宋、明時期的漢服在祭祀先人時反而少用。
朱璇忙回房,在自己的兩個大衣櫃中找相似的漢服,好在,她的漢服都是統一整齊的放在同一個柜子中。她找出一套白色的,急急忙忙穿上,又把一頭長發整齊的盤起,最後才換上布鞋。
她沒擔擱太久,朱林芳臉色才緩和一些,朱孝誠卻敲了敲她的頭,偷偷壓低聲音說:「長那麼大了,還那麼貪睡。」
朱林芳是林家的獨女,而她父親是入贅林家的,她父親是從小被林家收養的孩子,後來和林母成了親。
朱璇外公外婆都早逝,前後相隔不過一年多,所以當年朱孝誠為人細心溫柔又用心至誠,當初的師範校花才拋下那麼多追求者選了他。除開朱剛的關係,總的來說林家門第比朱家高,林家是書香傳家的,在前朝還有當官的,傳到朱林芳父母那一代卻只生了女兒,沒有兒子。所以,當年好險朱孝誠也要成入贅的了,最後是朱孝誠他爹娘不肯,後來商議若有兩個孩子就讓一個孩子姓林。
可是朱家幾代女孩出生率低,偏偏第一胎生的是朱璇,朱家上下都捨不得唯一的女娃子朱璇成為林璇。原本朱珂應該是林珂的,可是朱珂還未入戶籍時朱利夫婦出了車禍,後來朱剛悲痛親弟之喪,強說不能弟弟剛死唯一一個孫子成別人家的了,於是,他們又定下朱珂以後生兩個孩子,不論男女,第一個一定繼到林家,可憐的朱珂小朋友剛出生就定要了以後生孩子的任務。
好在朱璇現在不知道這事,不然定要說一句咋朱家仗人多就這麼欺負媽媽一個孤女呢?不過,這也是人之常情,但是就算是她「前世」那個世界,中國人都還是十分重視後嗣的。
朱孝誠開車半個多小時,到了位於秦淮區南部,寬敞的縱橫的幾條大街串著許多幽靜小街。透過車窗,卻時時見華夏古典人文的亭台樓閣,這裡保留了江南悠久的歷史人文風韻,與號稱「帝國中輸」內閣大夏、國會大廈所在的中央區紫金區(杜撰)各有千秋。
不多時竄進一條老街,又再進入更加狹窄的小巷子,最終到了原來林家老宅前。
朱璇看這老街小巷地面整齊,路上鋪著青石板,一排排古舊的徽派建築,如置身於水墨畫中的明清時代一般。
林家老宅不比朱家那宅子差,林家從前畢竟是有底子在的。當年,只不過朱家不願讓朱孝誠當上門女婿讓人笑話就一直住在朱家的房子。
在朱璇看來也暗暗讚歎:看來,他們家還算是小富,在帝都這樣寸土寸金的地方居然還有第二房產,還是獨門獨院的,還讓它空置著。這讓人口超過兩千萬,多少人為在帝都生存求一個空間居住而不可得的人情何以堪?
何況,若是按她那個世界的帝都地理,這裡怎麼說也是「二環」吧?畢竟這是舊城區,帝都這幾十年都往外發展房地產,在建築上保護老城區。那些現代感很強商業中心、購物中心、創業中心反而在外/圍,而是政治、文化卻靠裡面。這裡就離雨花台區勝利廣場太/祖銅像不會很遠,離朱家也就半個多小時不到的車程——如果不怎麼堵車的話。坐地鐵的話只有幾分鐘,但是地鐵要等車,而且地鐵站離她家步行卻挺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