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寒冬臘月,北風呼嘯,天陰沉沉的,風雨欲來,一地黃葉隨風盤旋,不知飛向何處去。


  年輕人總是在追逐夢想的路上,只有過年時節才去保養親情。可朱璇覺得沒有什麼想做的,曾經,她做過很多計劃,現在卻一個也用不上了。


  幾天前的事,卻還是歷歷在目,為了不讓家人擔心,她在家裡表現如常,可是不時湧上心頭的失落卻怎麼也阻止不了。


  她,朱璇,居然傳說中的失戀了,曾經認為沒有什麼比暗戀更痛苦,現在知道得到又失去一個迷戀到失去自我的男人比暗戀痛苦多了。


  她為什麼會這麼沒出息,喜歡那個騙子到這樣無可救藥,就算當年暗戀八年的薛晉比起來也只是過家家而已。


  她捏緊了拳頭,她告訴自己:不能被他瞧不起,不能被李郁芳瞧不起,她不是依附於男人的女人,不是幼稚的女人。


  「阿璇,不如我們仨兒去上海玩玩吧!」張嬌嬌提議道。


  孫雪那一次在金陵賓館遇上了她和朱琰,後來朱琰也和她提過。


  朱琰雖和孫雪說了不要問,可是孫雪總會提起那天的事,她就算不問,朱璇也說了一句事實:李子明和她分手了。


  孫雪也全明白了過來,自然也沒有瞞另一個死黨,兩人也決定在近期要照顧她一點。


  她們約她出來玩,就想讓她想開,而朱璇也不想關在房裡讓父母發現異樣,強裝作正常生活玩耍。


  原本,按說她的傷極重,她的情已付無法後悔,她是做不到裝成沒事人的。可是,那一夜,她恍然如夢,她是一個自以為是的傻瓜,她做了一個幽長的夢一般。


  原來,她真的是失憶了,這十八年的點點滴滴,那樣真實,她的今生成長,她的親人,她最重要的人,她如何能為了男人負這樣的親人?

  朱璇難以相信,老天和她開這樣的玩笑。


  可是她不能讓自己這樣脆弱的倒下去。


  朱璇看了看好友,淡淡一笑,說:「嬌兒,我沒事,上海你都玩厭了吧。」


  張嬌嬌的小姑、表姐都嫁在上海,奶奶是上海人,從小每年假期都會去玩玩。作為張嬌嬌的閨蜜自然知道,現在的她記得一切。


  其實在失憶的時候,身邊親人朋友還是莫名的親切,她一直不明白為什麼,還自認為是自己是適應力超強的那種人。


  ……


  回到家時,老媽親自下廚做了些她喜歡吃的精緻小菜,老爸又燉了他拿手的湯。


  在餐桌上,給她夾菜、剩湯,朱璇已給讓朱琰瞞著家裡,看來他還是偷偷說了。不然,怎麼連著好幾天,爸爸媽媽都這個樣子,朱珂也沒有傲驕的樣子。


  朱璇喝完餐前湯后,看著碗上的菜,她是食量比較大的女生,父母是知道的,平常這樣愛吃的菜堆滿她一定吃完還再來一碗。


  「爸爸,媽媽,我沒事兒。」朱璇看了他們一眼,低頭說,拿著筷子,哽咽了,又說,「我不用特殊照顧……」


  「啊?哈哈,說什麼呢,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朱林芳道。


  朱珂腹誹:快十九歲了還長身體,我才是長身體的時候。不過,現在我讓著你。不過,太討厭了,朱璇只有他可以欺負,到底是哪個渾蛋。朱璇腦子雖然不好,不過,哪個男人眼神是不是有毛病,她容貌絕對是罕見的吧。別以為他不知道以前朱璇在中學時有多少男生眼饞她,聽說周敦都在國外十年了還念念不忘。朱璇能看上他就不錯了,簡直不可理喻。


  朱珂嫉妒男女不同待遇是一回事,但是對外還是護短的。


  朱璇擦了擦鼻涕,深呼一口氣,說:「我會好好的,沒事的。戀……戀愛不是我的全部,我再也不會這樣丟臉了。對不起。」


  朱林芳摟著她的肩膀,拍了拍:「哪丟臉了?做人,做女人長大后本來就是要痛痛快快地活,哭過也笑過。」


  朱孝誠說:「其實,晚一點結婚也好,我可捨不得寶貝女兒成別人的了。就我女兒的品貌,將來青年才俊成堆來踏門檻的,咱們慢慢挑。」


  朱璇嗔道:「爸爸,說得好像我著急嫁人似的,才不是呢。」


  朱珂托著腮,說:「姐,你晚點嫁也好,等我長大創業,肯定會認識很多霸道總裁,我給你找個人品才華家世都好的。還可以幫我聯姻呀。」


  朱孝誠道:「遲點沒關係,但是等你長大出社會那也太遲了吧?那阿璇豈不是三十歲了?」


  朱林芳說:「幫你聯姻?自己親姐就是你聯姻的工具?」


  朱珂忙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等我長大了,擁有了力量,那麼我們就可以為姐姐找最好的了。爸爸媽媽跟養公主似的,難道就不想給她找個條件好的嗎?」


  朱璇忽說:「阿珂,你再解釋也掩飾不了你想『賣姐求榮』的本心。」


  「哪有?」


  「就有。我才不嫁霸道總裁,你別想用我聯姻。」


  雖然讓家人放心,可是每當深夜她總是被那種撕裂的心痛折磨,沒有出息地躲在被窩裡哭。


  ……


  失戀是個挫折,但是其它的一切還要繼續,比如緊張的期末考試。朱璇自從記憶恢復以後,學習就更融會貫通了。畢竟是架空現代時代,雖然都是簡體字,但是兩世的基礎教育內容不一樣的地方——特別是文科類的,主要價值觀也會不一樣,單靠前世基礎來學這一世的大學課程會有吃力的地方。


  一進入1月份,因為快要過年了,什麼都過得很快,包括期末考試,也在三天內就考完了。


  而朱璇這半年的人生起起伏伏,在考試的壓力沒有了之後,整個人反而有一种放松后的疲倦感,表現為嗜睡。天氣寒冷,放假了三天,她每天在床上的時間可達18小時。當然,她是坐在床上看會書,然後就分段式的想睡,幸而父母親最近在這方面也不來嚴格要求她。於是,她更加墮落成為一頭豬。


  臘月二十四日上午九點,朱璇還深陷在被窩中,朱珂那小子就渾身打了雞血似的衝進她的房間,顯然他放假當中也起床不久。


  他扒開她遮住頭的被子,興奮地說:「豬,該起了,外頭好大的雪!」


  「冷……」朱璇隨手一拉被子蒙住頭,繼續睡。


  朱璇再拉開,道:「你是在長膘嗎?十點鐘了,快起來看雪了。」


  「十點,還早……」把被子卷緊一些再睡。


  朱珂使出殺手鐧,去捏住朱璇的鼻子,又去冰她的脖子。最後衍變成,在她房裡,姐弟兩個雞飛蛋打,朱璇燃起濃濃的床氣復仇,要打朱珂的屁股。


  ……


  朱璇向來怕冷,把自己穿成一個雪人一般,看著朱珂在院子中堆雪人。


  她抱著熱水袋,心想:要是在鄉下,那雪景可就更美了。


  午飯前,朱琰、朱珏兄弟倆卻來了,朱琰數年未在家過年,甚至數年沒有假期。今年他已經是中校,卻終於輪到有一個月的假,其實部隊領導的意思就是讓年齡也差不多了的他回家來解決一下家廷問題,也剛好陪家人過完年。


  朱家兄弟倆說是鄉下老家七叔公那一支的叔伯兄弟給寄來了家鄉的土特產年貨,他們給送一部分過來,是些農家火腿、山羊肉等等土特產。


  朱珏那小子還拿著一包白色結塊粉狀的東西,笑嘻嘻地對她說:「阿璇快來看,這個東西適合你。」


  「啥東西?不會是□□吧?」


  朱珏邪邪笑著說:「農家野生葛根粉,爺爺老家附近的特產。聽說吃了豐胸效果很好,你的飛機場也能變波濤洶湧。」


  朱珏熱心地推薦,朱璇無語望蒼天。


  朱珏勸說:「仰著頭淚水也不會回去。」


  朱璇輕嘆道:「我知道,我不是讓淚水迴流,我只在問天——是爆了你的菊花好呢,還是踢/碎你蛋/蛋好。」


  朱珏誇張地捂前捂后,然後做受驚小鹿狀,流寬面淚狀,咬著小嘴唇狀。


  終於——


  「非禮呀……」


  ……


  下午吃過飯,雪仍在下。


  朱璇抱著暖手袋坐在屋檐下看著朱珂和朱珏在打雪仗,身邊的朱琰看著兩個弟弟的戰鬥技能暗自搖頭。他這個特種兵中校,那倆貨在他眼中真是滿身的破綻,若是他的兵,早受懲罰了。


  「二哥哥,別用你的標準去要求他們呀。」


  「當然沒有。只是沒想到他們弱成這樣。」


  「呵呵。二哥哥,你冷嗎?」


  「不冷。」


  「二哥哥,謝謝你。」沒有他,也許那個男人還要騙她更久,也許就這樣腳踏兩隻船。


  「謝什麼。」


  「二哥哥會一直保護我的,對嗎?」


  朱琰淡淡一笑,他居然笑了。


  「你長大了,要自己保護自己。」


  「不要,我就當小璇子好了。」


  朱琰自從知道朱珏受不住朱璇的蠱惑把李子明的電話給她后,認為是他立場不堅定又不懂事造成了堂妹被人騙,所以,偷偷地用恐怖手段修理了朱珏一頓。


  朱璇知道后對朱珏也有些內疚,她才是那個自討苦吃的,其實她也並不認為這件事是朱珏的錯。


  誰也沒有錯,真要有錯就是她遇上了錯的人,錯的是她守不住自己心,她心甘情願地墮入那個男人致命的迷障。


  他有毒,受了這樣的傷害,她卻從來沒有覺得後悔。可能人不傻一次是不會甘心的吧?就像看一場電影,觀眾並不會直接看結局的幾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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