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劉昭心頭大亂，若說他對於喜歡的女人被人侵犯而無動於衷，那絕對是假話。


  「我沒有要走……」


  「我本來就是備胎而已，你不用為難你自己。就這樣吧，你的事我也一個字都不會說。」


  「我從來沒想過會發生這種事……」


  「我也沒想過。不過，我會堅強，我一個人挺好的，還會走好我的路，只不過以後你不要來找我了。再見。」


  朱璇離去，她一隻沒有回頭。


  劉昭太過年輕，他的腦子一片混亂，都忘了去拉住她，他只是個少年。他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發獃，零落的杏花瓣在江風中飄落，飛到彼此的身上、發上和面頰鼻尖，他卻嗅不到春天的芬芳。


  正常的少年男人誰心中沒有一個夢，可能這很封建，但是他們天性會這樣編織這樣的夢。他們心愛的情人純潔無瑕，當然，就算不一定是，他們只要有一口氣在就會捍衛，打爛一切競爭者。直到這樣的少年經歷過種種，他們才會更加的成熟。


  朱璇剛才多少是假哭，現在卻有是忍不住眼淚掉下來。


  她真是個對自己狠心的女人，一份純純的愛戀，不算開始了，現在被她弄結束了。


  她從來沒有想過她心裡真的放下了這個少年，她曾經迷戀的男人舍她而去，從來不敢想的人卻說要和她在一起。發生前天那樣的事，一個女人的細膩不禁讓她想到男人，她現在想的最多的居然真是他，會擁有少女的天真，若是在那時候他在身邊保護她多好。這也讓她明白，原來真正討厭的男人靠近自己會是那樣噁心的感覺，而對他更多的是不知所措，甚至期待。


  可是女人怎麼能如此任性地試探？


  現在，也許她回去告訴他真相，少年不會離開她，可她不想這麼做了。


  可是她自己的這種心動還不夠，她膽小了。


  她這樣年輕，遇上的如果不是靈魂伴侶，能夠為她遮風擋雨的男人，再等等，可能她的命中注定之人還在成長，她等幾年才能出現。


  不是青澀的他，不是註定不能平凡的他。


  朱璇咬住了下唇，心酸或是失望，春風吹不幹眼淚，朱璇對自己說：沒事，你牛逼，也許幾十年後可以對兒孫說你曾經拒絕過當時的皇太子。


  正想著，突然腳步聲響，一陣風掠過身邊，修長的身影阻住了她的去路。


  他摘下墨鏡，長長的假髮和唇上的小鬍子，掩去了些他的風華。


  他看著她，表情有些凝重。


  他只說：「別離開我。」


  「事情已經發生了……」


  他走過來，鳳眼注視著她，他的眼中還有痛苦，他說：「我不管那些，這件事，我們一起解決。」


  朱璇低頭，內心剛才的失落消逝，又有些忐忑，說：「怎麼解決，我不想過讓人嫌棄指指點點的日子……」


  劉昭忍下心頭的痛，現在他並不想那些要壓制女人或者面子的事，只是把剛才在糾結之後的答案說出來。


  「我們過我們的，關別人什麼事兒？能活著，年輕時就能在一起不是已經很幸運了嗎？難道，我們要老了時才互相思念嗎？」


  朱璇說：「你老了，自有想念的人，怎麼會思念我？那時候的你都找到真愛了，扔掉一個破備胎換一個真愛是不是很合算？」


  「你到現在還要用『備胎』兩個字來慪我嗎？


  「如何是我慪你了？」


  「我就思念你了。你變成老太婆時，我還是思念你，思念你的點點滴滴。女人到底是什麼，比你出身好的沒你漂亮，有你漂亮的沒你真實，有你真實的沒有你善良，有你善良的沒你狡猾，有你狡猾的沒你的傻氣，有你的傻氣的沒有你執著，有你執著的卻也沒有你這樣來慪我的。我就喜歡你這樣的，別樣的多一分少一分我就不喜歡。我不知道怎麼去像想你一樣想別人。」


  朱璇不禁詫異發怔，一時間腦子被清空，這個有些幼稚卻霸道的皇太子，他一個人決定她做他的女朋友，他曾多次害她很倒霉。但她沒有聽過他這樣的告白。


  「我們……可能嗎？」


  劉昭喉節動了動，說：「現在什麼年代了，還講貞潔嗎？如果所有人反對你當我的太子妃，那我不當太子不就可以了嗎？」


  朱璇不禁又哭又笑，猛得投進他懷裡，緊緊抱住他，不想放手。他蹭了蹭她的腦袋，也緊緊擁住。


  「你好傻……」


  劉昭若說一點都不介意是不可能的，所以當時他會痛苦難言，心神大亂，但是等他能夠控制自己，發現人去了，心也空了。這次，如果他們這樣分別了，他們會真的結束的，他無法忍受這樣的事。


  朱璇把眼淚擦在他的衣服上，從他懷中抬起頭，迎上他憐惜的目光，心中化開情意，踮起腳尖兒在他頰上吻了一口。


  「我喜歡你。」


  劉昭以前那麼霸道無賴，這時卻有些呆萌，摸了摸頰，有幾分不好意思。


  劉昭也終於放下心來，再一次把她擁進懷裡，扣住她的後腦勺，想到她居然在前天有那樣的遭遇，心又痛又憐又恨，他抱得更緊。


  「喂，你們抱夠了沒有？堵著路了！」忽聽一個男人的聲音說。


  王警官在帝都江北警察分局沿江公園的警察站點值勤十幾年了，沿江公園是年輕情侶愛來約會的地方。什麼樣的場面他都見過，甚至十幾年前，他都在樹叢中碰到野鴛鴦。不得不說維持這些年輕人的尺度是他們的職責之一，公眾場合不雅影響市容。


  眼前這對不是尺度大，這是抱太久了，還就在雨花石鋪的路上。


  兩人分開，女生有些尷尬，長得令人驚艷之極，王警官覺得就算是現在最紅的女明星恐怕也沒有她長得自然好看。


  而男子低著頭，那長長的頭髮幾乎遮住了臉。


  女生說：「對不起，我們這就走。」


  女生拉著男人就走。


  「等等！」王警官走過去看了看挺拔身形的男子，指著他的頭髮，說：「你要不就紮起來，要麼剪短，披頭散髮的，像什麼話？」


  「是，下次……我注意。」


  兩人微微鞠躬，然後他牽著她的手跑開了。


  劉昭原本只是怕被認出來拉著她跑，但是她卻跑出興緻了，到了沿邊的石板路上，她仍然用力地跑著，長發隨江邊的風亂舞，清麗的她像個更加鮮活的妖精。


  終於跑夠了，兩人停在江邊，扶著石欄望著長江，還有有帝都的繁華。


  朱璇有些醉了。


  「你……和我說說案情吧。現在，怎麼樣了？我還沒有執業證，不過我可以溝通一下，讓最好的檢控官幫你。」兩人交心相擁是一回事，但劉昭其實並沒有放下。


  朱璇說：「案情也沒那麼嚴重，色狼被警察抓走了，有目擊證人和監控錄像，警方會按《治安條例》懲罰他的。」


  「《治安條例》？強/奸是刑事/犯罪，在帝國最高能判死刑，怎麼按《治安條例》？」


  「那我也不知道警方會不會檢控他。」


  劉昭這時發現不對味了，俊眉一動，深深看著她，說：「到底怎麼回事？」


  朱璇低頭，長睫撲閃著，抿了抿唇，說：「我是吃了虧，不過也沒到被強/奸/失/身的程度……」


  劉昭一怔，不知是何滋味，他明明已經做好最壞的準備了，卻是這個小妮子耍他呢。他的心就是這樣被她操縱他的心這樣高/潮低谷的波動，完全不由自己。


  「耍我是嗎？」


  朱璇鼓著頰，說：「你很希望我被色狼強/奸嗎？你這是很失望嗎？」


  劉昭大聲道：「朱璇！你還理直氣壯！這種事是能開玩笑的嗎？」


  朱璇心虛，說：「誰說我是開玩笑？前天的感覺有多糟糕你知道嗎？」


  朱璇這才把昨天的經過簡單說來，回想那種猥瑣的冒犯，她捂著額頭，說：「下車后，我後來發現我裙子上都是……污穢。他被警察帶走時眼睛像毒蛇一樣盯著我，我這兩晚上一直在做噩夢。」


  劉昭握住她的手，只是靜靜看著她，無聲的安慰。


  朱璇垂下眼眸，說：「你強吻過我兩次，我覺得我是不情願的。可是，經過這件可怕的事，我發現，我也沒有不情願。」


  「你才發現嗎？」


  「才確定。因為發現自己這麼噁心男人，卻發現你的噁心度是負值。」


  劉昭支著下巴說：「你形容我能換一個詞嗎？」


  她目光盈盈，瞟了他一眼又轉回了頭，有些不好意思，說：「你帥。」


  「還有呢？」


  「好帥。」


  他抿著嘴角的笑，再問：「沒別的了嗎？」


  「帥到……我念空即是色也沒用。」她就是會想到他的擁抱和親吻，太沒志氣了。


  「笨蛋。」他看著她淡淡吐出兩個字。


  「嗯……原來有人一直喜歡我不敢承認，偏說我是備胎。誰更笨一點？」


  「不許提這個，真是，上當了。」


  「原來，我就算萬一有那樣的不幸，也會有人愛護的。」


  「我……這是基本的是非分明，如果有不幸又不是你的錯，不過，你要敢調戲別的男人，看我不打你屁股。」


  「還有……」她歪著頭，傾世的眉眼帶著一抹情意和一抹調皮，只聽她說，「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


  劉昭俊顏微微發紅，她卻問：「你真的喜歡我多過喜歡皇太子的地位？」


  「假的，哄你的，我貪戀權位。」


  「呵呵，那愛江山又愛美人，也可以的。」


  劉昭卻左顧右盼，說：「美人在哪裡呀？給我美人，不然怎麼愛美人？」


  朱璇眯著眼，往他腰上擰了一把，他吃痛后看著她，很專註，說：「你是不是又胖了？美得這麼不明顯，怎麼當我的美人呀？」


  朱璇豪氣干雲沖著江面大喊：「我要吃胖點，我穿越唐朝當美人！」


  她引來路人的紛紛側目，劉昭本能捂臉，不知是怕被人認出來，還是怕丟人。


  朱璇轉過身，摸著肚子，看著他，露出一個可以融化幾乎所有年輕男人的心的燦爛笑容。


  她說：「親愛的，請我吃飯吧。」


  「……」臉紅。


  「沒帶錢嗎？」美目掠過疑惑的波光。


  「帶了。」轉開頭裝高深，但白皙的耳朵都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