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皇后不禁也會想到前幾天劉昭提起過楊鸞，她暗中轉達了楊家對於明靜公主不常回楊家以及久不懷孕生子有憂慮的現狀。皇后其實是擔心女兒的，嫁了人後不在婆婆膝下孝順也罷了，但是數年未給楊家宗孫生下一兒半女也稱不上合格的媳婦了，就算是公主也沒有道理。


  皇后決定過幾天要讓女兒進宮住兩天，然後和她深談一次。雖然現代社會有女人不要孩子，或者女人的價值也不是生孩子來恆量，但是這種後現代風顯然不符合楊氏家族的現實。


  ……


  朱璇要寫一篇關於帝國近現代高等教育發展的論文，今年的主修課程有這方面的內容，剛好前兩天又觀看了帝國高校中的代表——帝國五大學的辯論大賽，這五大校可是帝國高等教育發展的典型，而他們也算都見識過典型學生的風采了。


  而帝都大學歷史系一年級學生在下周一的華夏近現代史的課堂上進行課堂論文報告，還要在導師的帶領下討論。只有這麼點時間，可也真趕鴨子架似的。


  下周一上課前五千字的論文要出來，這次是先進行班級內的報告，到下周五，被評出的先進論文報告可以在四班大教室內大場面做報告。


  正因為時間挺趕的，她才不得不把中間兩次的社團活動請假了，下午課上完就泡公共大圖書館。這公共圖書館建在帝都大學不遠，這裡資料遠比校圖書館全面，連一些出版年限久遠、不適合大眾的冷門資料記載文獻都會有。很多玄武區的大學生、中學生或知識分子喜歡來這裡借書。


  朱璇是一下課就過來了，就怕晚一些可能資料被同學借完怎麼辦。她細細挑出書本好久，有些是當時教育部的官員的工作文獻，還有些是著名學者對於辦學的意見等等。


  「同學，不好意思，一次性外借書籍不能超過三本。」圖書管理員禮貌地和她說。


  朱璇道：「老師，我只借一個星期，我下星期就會還的。」


  「圖書館的規定，我沒有許可權給你特殊照顧的。」


  「老師，請通融一下吧，我趕論文要用。」


  「真的不行。」


  陸程放了學，到圖書館還上個月借的兩本書，正見到熟悉的倩影。她扎了有點土氣卻偏偏俏麗清純的兩根麻花辮，絕色的容顏，窈窕的身材。她穿著灰色的校服外套，酒紅色的百折短裙，裙下是修長的腿，一雙腿穿著雪白的毛絨襪配黑色的皮鞋顯得特別青春可愛。陸程心中有些波動卻同時為自己感到羞恥，他低頭蹙了蹙劍眉，才平靜地走過去還書。


  朱璇見到他不禁微微驚訝，暗想可能陸程是劉昭那幫狐朋狗友中最喜歡讀書的了，不苟言笑裝成熟，也有可能是書讀太多的後遺症的。


  「嗨，這麼巧？」


  陸程把借書症給管理員檢查標記，目光微垂掃了她放在櫃檯的書一眼，又溫淡看著她。


  「讀那麼多書？」


  朱璇道：「要寫論文，下周一課堂彙報。老師不讓借那麼多，我在選先借哪些。」


  陸程淡淡一笑。


  ……


  「真的謝謝你。」朱璇笑著沖陸程道謝，說：「那我還書的時候怎麼辦？我……我讓劉昭把書帶給你？」


  走在旁邊的陸程沉默一會兒，從口袋中拿出他的借書證遞給她，說：「你想什麼時候還就什麼時候還吧，方便時把證再還我。」


  朱璇接過他的借書症，看了看他，說：「我下周就還，好吧？」


  「隨便你……」


  「唉呀，你別說隨便啦，隨便是最難的了。就下周吧，我讓劉昭或者錢多多帶給你。」


  「為什麼……非要讓他們帶給我？」陸程淡淡瞟了她一眼，又扭開了頭。


  朱璇還沒有回答，卻見迎面走來一個熟人，也是帝國一大的校服，清俊的容顏，看到她不禁一怔。


  「阿璇……」


  「胖墩……周大哥，好久不見。」恢復記憶后，她的思維記憶連貫，心中想到周敦時就會以小時候的稱呼「胖墩」代之。


  朱璇不禁有幾分尷尬，周敦更是有些訝異，他回來后見她，她都稱呼他為「周敦」而不是小時候叫的「胖墩」。


  「最近都沒見你。」朱璇說。


  「過年病了一場。開學后就一直忙落下的功課，不想讓人笑話。」周敦不禁朝旁邊不遠處的陸程看了一眼，在學校不認識陸程的人也很少。他發現他永遠跟不上她的腳步，而她身邊永遠會有那麼多優秀的男人。他原以為自己是蛻變后回歸，但是只有面對她時，他才會發現他那種弱勢的心理依然存在，就算練過拳擊也一樣。在她身邊心理上成不了的強者，總是帥不過三秒。


  「生病難免的，笑話什麼呀，加油。」


  「嗯。」周敦微笑，忽又收了笑容，有幾分落寞，說，「我下個月要去米國，交換生時期也要結束了。我可能，會在那邊找實習和工作的機會，暫時不回國了。」


  朱璇問道：「你不考公務員嗎？周伯伯不是希望你考進外交類的部門歷煉嗎？」


  「父親也說我可以在國外歷煉幾年再考，可能面試時還更有優勢。」


  「什麼時候走，我來送你呀。」


  「不用了。」他低頭笑笑，又說，「那挺麻煩的。」


  朱璇看著他進了圖書館，不禁有些不是滋味，她第一次對男生感到內疚。中學時，曾經是被人稱為「無情」「眼高於頂」，哪個少年也追不上。她對於失落的少年們從來沒有心軟內疚過，因為她幾乎記不得誰是誰。但是無情的人卻最多情，她若是記住，這份內疚也令她感傷，但她自己又會覺得這種感傷很廉價，事實上她什麼都做不了。


  帝都3月的傍晚5點半，天仍然有些亮著，她要去地鐵站，有幾步路，陸程有車就送她過去。


  卻在半途中，朱璇接到劉昭的電話，說是在一個大學園區不遠的一個偏僻的路口等她，朱璇心中這幾天老大不爽他，但仍讓陸程改道。


  陸程不禁問：「怎麼不回家了，晚上一個女孩子別亂逛的好，不安全。」


  「劉昭找我。」


  陸程不禁一怔，頓了頓，淡淡道：「他，一個人找你？」


  「應該一個人吧。」


  「你，開心嗎？」


  「什麼？」


  「他找你，你會開心嗎？」


  朱璇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不禁問：「你是，什麼意思？」


  「他，喜歡你，不是嗎？」


  「你們都知道？」朱璇臉紅：「男生真幼稚，把這些事都和兄弟們說，卻偏偏讓我最後一個知道。」


  「所以，只有皇室才可以嗎？」


  「啊？」


  「你能那麼快忘記他，是因為子賢嗎？」


  朱璇有幾分尷尬，又偏生幾分倔強，她未必明白陸程所有的意思，但是她很堅持自己的方向。


  「我是和劉昭交往，我是忘記李子明，不可以嗎？發現你比劉昭封建多了，難道我跟誰談戀愛不成，之後就要當尼姑？陸同學，我不得不說你了，你的封建思想加標準撲克臉連那些膚淺的花心的男生都不如。」


  「我的……封建思想和什麼標準撲克臉？」陸程愕然。


  「不是嗎？你看到我總是滿滿的不贊同，就像武松看到潘金蓮。」


  陸程這時卻不標哭笑不得，最終卻是嘆了口氣，說：「我也沒別的意思。我……我十三歲的時候，我父親就說，我的人生不能庸庸祿祿，長大后也要警惕漂亮的女人。」他的爺爺當時就準備要競選下一任首相了，陸首相以地方政績進入中央后，就是靠名聲出頭的，國民和他的政敵對陸首相會有各種意見，但是對他這方面人品卻無話可說。然後，陸家也有走仕途的親戚未必都做到，毀在女人手中不少，父親讓他見過活生生的例子，引以為戒。


  「謝謝誇獎。不過，你的人生看來比劉昭還沒意思。」


  說著，就到了約定的地點。


  劉昭坐在車內等，他是認識陸程的車的，見到她從陸程的車上下來，臉色有一秒鐘的不好。


  陸程幫她提著一袋的書過來，和他打了個招呼。


  「萬里，這麼巧？」劉昭卻忍住沒有當場向他追問，笑道：「我帶阿璇去吃飯，要一起嗎？」


  「不了，我要趕回家。」


  ……


  「你怎麼會坐萬里的車？你們那麼好了嗎？」劉昭忍不住問正拉著安全帶的女人。


  「圖書館碰上了，那邊走過來多遠，他好心幫我。」


  「哎喲，我怎麼就沒見他那麼好心載別的女生？」


  朱璇瞄了瞄他，哼了一聲，說：「你簡直不可理喻，你是更希望我提著那麼重的書，大老遠從圖書館走到這裡嗎？」


  「你說你在圖書館的話，我也可以過來接你呀。這裡離你學校後門去地鐵站的路線近我才停這邊等。」


  朱璇當時已經在車上，不過她不想爭辯這個，想了想說：「我總比有人都抱上了好，都被湊成cp組合了……」陸程是他的兄弟好嗎？


  「我電話里不是說過嗎？人家不小心扭傷了，我身為隊友就扶了一下。」


  「你的好隊友腰細不細，軟不軟？」


  劉昭瞄她一眼，說：「你食量大，一直在胖，她的腰肯定比你細、比你軟。」


  朱璇心裡酸，卻說：「沒關係，你扶個夠、摸個夠好了。跌男人懷裡這種戲碼又不難，我也可以演。保證一個720度旋轉，45度斜傾跌在帥哥胸懷，抓住時機看著他眼睛楚楚可憐流下一滴淚，叫一聲『哎呀，好痛』。我敢打賭，我能遇上不僅僅是扶我的帥哥，背我都可以。」


  劉昭原是戲言，但是聽她這麼說卻惱了，道：「你信不信我打斷你的腿，你永遠演不了。」


  「停車！」


  「幹嘛？」


  「我去演演看，你倒是打打看！」


  劉昭看她嘴巴噘起，終於有點開竅的歡喜，說：「醋味好濃啊……」


  「去你媽的！誰吃醋了？」


  「我媽……是皇后。」


  「……」朱璇賭氣看向車窗外，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