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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第142章 聖旨(上)

  紫禁城弘德殿寢宮。


  殿外雖然已經春意盎然,但是身有舊疾的萬曆皇帝依舊卧在暖閣之上。


  「最近朝上吵得怎麼樣啊?」萬曆皇帝無神的望著前方,似乎自言自語的說道。


  但一旁雖然升為掌印太監,卻還依舊貼身伺候的王安,知道皇帝是在對他詢問立刻答道:

  「陛下,吵得差不多了,對於肇慶府的爆炸案已經吵出了個結果。」


  「東林黨人一口咬定是兩廣總督張鳴崗圖謀不軌,在府中暗藏火藥,意外引燃導致的這次爆炸!」


  「他們還提供了一份張鳴崗在西廣一帶私自開採硝石的賬本。」


  「還有其和許多商賈之間暗中行賄的罪證。」


  「楚黨和浙黨派,雖然多有駁斥,但是苦於沒有證據,而且事不關己最終也就默認了這個結果。」


  「現在爭論的重點,都集中在爆炸之後空缺的官員人選上。」


  「聽說,這件事情有官員提出質疑說是和校兒有關?」萬曆皇帝別過頭看了一眼低著腦袋的王安,似乎有意的問。


  「是陛下,御史徐兆魁曾經上書,說通過查驗張鳴崗的屍體,發現他是死於刀傷並非爆炸和火災。」


  「並且他身邊的護衛的死因同樣是刀傷,而且還聽聞當夜總督府附近的倖存者說起過,好像聽到府中傳出了刺客的喊聲。」


  「並且那段時間興王府中的近侍也消失了一段時間,所以懷疑這一切或許與興王殿下有關。請求徹查此事。」王安連忙解釋道。


  「那這件事,朕怎麼不知道?」萬曆皇帝托起身子,盯著王安追問著。


  「陛下,前幾日太子殿下納了右僉都御史李三才的義女為妃,這個李三才和徐兆魁同是東林黨人,所以徐兆魁就自己收了摺子,因為事情太過荒謬,老奴就忘記跟陛下提了。」


  王安上前扶住了起身的萬曆皇帝,故作鎮定的解釋著。


  「你覺得這很荒謬?」萬曆皇帝看了眼王安,指著暖閣下的一個抽屜,示意他去打開。


  王安思索著陛下的深意,去打開了抽屜,拿出了裡面的兩根紙筒。


  看到了紙筒上不知道用何種材料綉著的漆黑蛟龍,他的眉頭一緊。


  「拆開!念!」萬曆皇帝對背著自己的王安喊到。


  「二月二十三,夜」


  「興王朱由校,派刺客一十八人,潛入肇慶府,搜羅兩廣總督張鳴崗罪證,或暗殺此人。」


  打開了第一個已經被拆開過的紙筒,王安一字一字的念著,但他的心裡慌亂的跳著!

  他怎麼也沒想到興王殿下,居然真的敢派刺客去刺殺朝廷重臣。


  「繼續念!」萬曆皇帝毫無情緒波動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王安不敢多想,立刻拿起另一個還沒有拆開過的紙筒。


  「啪」的一聲,紙筒應聲被他扭斷,原本白色的紙筒上,瞬間顯露出如同之前那個拆開過之後的墨色蛟龍圖案。


  拿出裡面的紙條,王安心中忐忑的念道:

  「三月十一,夜」


  「刺客等十一人歸,刺殺張鳴崗及其護衛六人。」


  「據悉爆炸由一名戚姓老漢引爆地道之中炸藥導致,老漢生死不詳!」


  「其餘信息,不詳。」


  王安幾乎是顫抖著念完的最後一個字。他心裡可是把朱由校給罵慘了,埋怨他自己作死,也別連累他啊!他可是什麼都不知道啊就被坑了。


  「現在你還覺得荒謬嗎?」


  「陛下息怒!」


  「此時或許是王爺一時糊塗,聽信了讒言,才會做出如此不妥之事.……」王安連忙跪了下來,勸解道。


  「生氣?朕為何要生氣?」


  「這張鳴崗死得不冤,他居然為了一己私利驅使流民過境,衝擊已經收到了巨大破壞的廣州城,為了自己的官位至民亂與不顧,即使皇孫不殺他,朕也要砍了他的腦袋。」


  「只是校兒終歸還是年輕啊……」


  萬曆皇帝沒有再去看王安的表情,他抬頭四顧,望了望身前那個巨大的地球儀,望了望殿內中央擺放的巨大沙盤,望著樑上五彩斑斕的琉璃玉瓦,顯得有些落寞與孤獨。


  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小,最後小到旁人無法聽到。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王安的腿已經貴的發麻,萬曆皇帝這才徐徐開口。


  「去,準備聖旨.……」


  等到王安拿著聖旨從寢宮出來的時候,他的腿還略微的顫抖著,後背也出了一身汗,但是心中終於是出了一口氣。


  因為雖然這封聖旨對殿下做了不少懲罰和限制,但是聖眷還是沒變的,陛下也依然信任他。


  如若不然,沒等興王受罰,第一個倒霉的就是他,誰讓他現在成為了陛下眼中的興王馬仔。


  王安離開之後,萬曆皇帝一人從暖閣上起身,拖著他疼痛難忍的腰椎,來到了書案之前,又一次翻開了壓在了上面一封封書信。


  而每一封的開頭,都寫著皇爺爺.……

  再一次翻遍了所有的信封,包括了最新送到的,萬曆皇帝的臉上雖然露出了一絲笑容,但這笑容中卻同時又透著一絲落寞。


  他所一直在等的,那封向他坦白實情的信,終究是沒有送到。


  永和宮,鄭貴妃寢宮。


  福王朱常洵正對著鄭貴妃訴苦。


  「母妃!如今有證據能證明張鳴崗的死因有蹊蹺,而且很大可能與朱由校有關,我們為什麼不那此做文章。」


  「子不教父之過啊,沒準可以借著搬到朱由校,牽連到太子身上!」


  「東林黨現在勢大,朝堂內外全是他們的人,此時無論發生什麼根本動不了太子。」


  「而且兒子啊,你不覺得你父皇對你這個皇侄的寵信,要遠遠高過太子?」


  「與其搬到他打擊太子,還不如把太子除掉!」


  朱常洵似乎也些不解,追問著:

  「母妃,除掉太子談何容易啊,而且按您說的,父皇對朱由校的寵信遠遠高過太子,即使搬倒了太子,沒準這個皇位最後又落到了皇太孫身上。」


  「到時我們還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放心吧,只要太子倒了,這皇位就非你莫屬,落不到一個小兒頭上。」


  鄭貴妃說到此處,話語停頓了一下,翹起頭想四周看了看,確定了殿內再無旁人,才小聲說道:

  「我兒應該知道永樂皇帝是怎麼奪得帝位的,雖然這一直是我朝忌諱,但是叔奪侄位確是事實。」


  「所以你大可放心,只要太子被貶或是出了意外,無論是朝中大臣,還是你父皇都只會把皇位交給你,而不會去選擇一個黃口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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