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旅

  阿美西亞位面大6極西的一片赤色平原正中央,矗立著一座雄城,這座城無論是地磚還是城牆,都由深紅色的火成岩構建。 整體呈現出暗紅的顏色,彷彿整座城都在燃燒一般。這裡就是火焰教會主神殿的所在地——聖薩克森。


  聖薩克森與聖洛佩奇,是唯二在相應家族姓氏前冠以聖名的作為城鎮名稱的。原因無他,只因為這兩個家族是諸神血統,火焰之神和生命之神,分別是兩個教會的神祗,同樣也是兩個家族血脈的來源。


  在這兩個勢力當中,掌控著教權的高層基本都是家族中人,而教會只不過是家族的外圍組織而已。家族中的繼承人,在這樣勢力之中都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因為每一位繼承人都有可能是教會未來的教皇。


  此時正值黃昏,城內街道上人頭攢動,店鋪中正是最忙的一段時間,各種各樣的商販也在路旁擺設攤位。不時有小孩子在人群中穿梭而過,嬉笑打鬧著,一派熙熙攘攘的繁榮景象。


  然而就在這時,城中央主神殿那矗立的高塔上忽然出了一陣轟鳴,好似一團魔法在其中炸開,又像是猛獸震怒的咆哮。轟鳴聲響起的一瞬,城內所有人立時全都無一例外地跪倒在地,不停地瑟瑟抖。


  這完全是信仰層面的交流,通常降下神諭時只有最虔誠的信徒才能感受到神明的意志,然而這一次卻是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信仰層面傳來的訊息。只是這一次卻不是神諭,而是單純的憤怒,一個簡單的情緒就能讓火焰之神如此消耗神力地傳達它,可想而知它是有多麼的憤怒。在神祗的憤怒下,凡人們只能瑟縮著抖,甚至抬頭都不敢。


  聖薩克森上空,本是被夕陽染成的昏黃色天空,此時已經密布了一層火焰一樣的雲霞。它們好似沸騰一般在空中翻湧著,不斷變幻出詭異莫測的形態,猶如一張張憤怒咆哮的面孔。


  此時一個身披紅袍的中年男子正在塔內快行走著,他很快就到達了高塔的第九層,也就是這個高塔的最頂層。一道布滿銘文的石質大門虛掩著,門口有兩個守衛,這兩人此時也都單膝跪在地上。雖然神明在憤怒,但守衛這裡卻是他們的職責,表示謙卑的同時依然在盡忠職守。


  兩個守衛看到紅袍男子走近,將低下頭問候道,「巴比諾樞機主教。」


  巴比諾沒有停留,徑直推開石門,走了進去。


  門內是一片火焰和岩漿的世界,不過幾百平方的空間中,居中還有一個小型的火山口。其中不時有岩漿竄出,蜿蜒曲折地流在地面上,好似火紅色長蛇。將整個空間的溫度都抬升到很高,普通人甚至都無法在這裡生存。


  「父皇。」巴比諾躬身。


  那火山口似乎平靜了一瞬,繼而又馬上氣勢洶洶地噴湧起來,火山口中傳出了一個低沉的聲音,「尼普死了。」


  「什麼?尼普死了!」巴比諾先是一陣驚愕,繼而眼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狂喜的神色。尼普的血統純度高達98%,是家族中千年一遇的天才,只要在14周歲成年之後就會成為正式的繼承人。到時候巴比諾就將退居第二順位繼承人的位置,這當然是巴比諾所不想看到的。此時聽到尼普的死訊,他十分想放聲大笑,然而此時在他父親面前卻不能放縱地表達,讓他忍得好不辛苦。


  一道明滅不定的火焰悠忽從那火山口中射出來,落在空中竟呈一平面狀灑下,好像那空中有一塊無形的幕布一般。火焰一路流溢而下,形成了一副栩栩如生的圖畫,畫面中有兩個人。近處是一個手持長刀的戰士,遠處則是一個手握魔杖的法師。這幅圖景,正是迪傑納羅通過尼普的眼睛,所看到的最後一幕畫面。


  巴比諾看著畫中的兩個人,臉上已經布滿了陰鷙的笑容,心中暗自忖度,「就是這兩個人殺死了尼普嗎?我可要好好感謝他們一番呢。」


  ……


  一個身披斗篷的身影行走在熔岩之上,周圍都是滾滾岩漿,洶湧地流到他的腳下,卻轉瞬化作了黑色花崗岩,成為道路讓他一路前行過去。這是一片岩漿之海,在這岩漿之中本沒有路,但這個身影走到哪裡,哪裡就出現了一條路。在這條路上,充斥著無數魔鬼的屍體。


  這個身影就是巫妖王,本傑明·耐克瑞蒙斯,這裡是他闖到的第四層地獄,燃燒地獄。


  從亡靈地獄出后,他還分別經歷了節肢地獄、黑水地獄和殺戮地獄。


  雖然同樣是魔鬼,但十八層地獄中每一層之間依然是敵對的關係,有些甚至是不死不休。


  第二層節肢地獄,這一層中的蟲族數量眾多但相對等級較低,本傑明的冰系魔法能夠大面積地觸遲緩效果。也有部分蟲族的魔法抗性較強,且移動度也不慢,給他造成了不小的困擾。經過長時間探查,他才現傳送門是在蟲族母巢的身體下方。於是他鑽入一隻自爆蟲體內,偽裝成為蟲族擠進母巢身體之下,有驚無險地通過了節肢地獄。全程歷時七個月。


  第三層黑水地獄,完全是一大片沒有島嶼的海洋,各種各樣的魔獸在那漆黑的海洋中成群涌動。本傑明通過冰凍術冰封了大片水面,使得水裡的魔鬼無法浮上來戰鬥,只有一些精神體的魔鬼可以攻擊他。而本傑明作為不死生物,本身也是以精神力強大著稱,於是硬扛著精神類法術強行闖過來,並在黑色海洋中央的漩渦中找到傳送門。全程歷時四個月。


  第四層殺戮地獄,這一層中的魔鬼以高攻高敏的近戰魔鬼為主,這種魔鬼極難對付,即便只有七級的小魔鬼,也能對本傑明造成傷害。但本傑明作為聖級強者,可以從空中飛行,這樣只需要與少部分會飛的魔鬼,以及附近的幾個聖級魔鬼周旋即可。然而他找了很久卻都沒能找到傳送門,直到在這一層殺死的魔鬼達到某一數量的時候,傳送門才忽然在他面前出現。全程歷時六個月。


  前面的幾層,看起來通過得十分簡單,但其實是本傑明的運氣足夠好。剛好他的能力都能有辦法從某一方面上形成克制,從而降低了前面幾層的難度。然而當本傑明到了第五層,也就是現在這一層的時候,他的好運氣用完了。


  這一層是燃燒地獄,很難得到冰元素的補充,而且火元素對他的消耗也非常大。剛一進入這層地獄就現一個大領主級別的九頭鳥,他知道不利於持久戰,於是上來就是一陣強攻,強行將九頭鳥滅掉了。


  但他們打鬥的聲勢也驚動了燃燒地獄中其他的領主,無論是大領主還是小領主便紛紛帶著手下前來,圍堵本傑明。於是他陷入了非常不利的持久戰當中,一波接一波的魔鬼不斷對他進行著襲擾和阻截,讓他不能安心休息,前進的過程也是步履維艱。


  轉眼之間,在燃燒地獄中就是六個多月過去了,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來自於亡靈地獄的本傑明知道,六個月是一個時間段,在這段時間裡一層地獄的物質和靈魂就會完成一次循環。也就是說,半年前被殺死的魔鬼,在這個循環完成後,就會在地獄的位面法則下得到轉生。當然這種轉生並不是重新復活,而是失去了全部記憶之後的新生,一切都已經與半年前死去的魔鬼無關,只有守序邪惡的陣營沒有改變。


  正因為這樣的特點,即便能將整層地獄都清空,六個月之後這裡也會再次恢復原狀,充斥滿魔鬼。在不斷的殺戮之中,整層地獄的魔鬼數量先是越來越少的,但如果六個月還沒能通過傳送門去往下一層地獄,那麼就會現魔鬼的數量又逐漸增加,到時候就是沒頭沒尾的消耗戰,無論什麼人都會被活活耗死。


  由於九頭鳥的前車之鑒,其餘幾個大領主之間也多有不和,怕相互下絆子,於是領主們就只是在外圍指揮。讓一群低階魔鬼衝上來攻擊本傑明,各個種類的低階魔鬼按照等級不同由內自外地將他圍繞。很多低階魔鬼的攻擊根本破不了本傑明的防禦,但它們死亡的時候會放散出大量的火元素,間接消耗著本傑明本身的冰元素法力。


  「到此為止了嗎?」本傑明已經久戰成疲,眼看就要支撐不住了,他遙遙低看向不遠處的一個巨大的火山口,那裡是通向下一層地獄的傳送門,他的眼中充滿了不甘。


  就在這時,附近卻似有光芒散播過來。本傑明極盡目力張望過去,看到極為遙遠處一道金色光芒破開了火紅的雲霞,自天空中射下,期間還伴隨著強烈的空間波動。


  「這是……地獄之門開啟了?」本傑明在亡靈地獄中也曾見到過地獄之門開啟時的情形,旋即就辨認出來,他立刻意識到這是一個難得的好機會。他即刻便將左手高高舉起,枯瘦的手掌憑空向上抓去,只見四周的空間就扭曲著被他抓在手中。接著他用力一扯,周圍頓時裂開了無數細密的空間裂隙,而遠處那正在射下來的光芒似乎也受到了這一個拉扯的牽引,竟是在空中轉變了方向,徑直射向本傑明這邊。


  接天連地的金光射至,在本傑明身邊留下一塊圓形的光斑,但僅是一瞬就已經消失不見。光斑消失后,在其照耀到的位置上憑空出了一個圓形的傳送通道來,這傳送通道方圓十幾米的直徑,竟是通向了另一個未知的位面。


  傳送通道剛一出現,大量的魔鬼就爭先恐後地向著門的另一邊鑽去,這是受到血脈深處的陣營觀念驅使,魔鬼在有空間通道出現時就會不顧一切地蜂擁過去。本是圍在本傑明身邊的魔鬼頃刻間就稀少下來,而外圍的魔鬼則還在源源不斷地涌過來,但它們的目標已不再是本傑明,而是這個傳送通道了。只有遠處的幾個大領主,沒有受到那傳送通道的影響,依然緊緊地盯著本傑明的一舉一動。


  本傑明笑了,身為一個站在巔峰之上的冰法,能夠困擾他的也緊緊是那無窮無盡的圍困而已。當低階魔鬼數量上的壓力減輕,僅靠幾個大領主已經難不住他了。只見他雙手平伸著抬起,一層層晶瑩便打著旋在這充斥了烈焰和熔岩的位面中浮現,晶瑩不斷凝聚,直到這一方天地間都被冰晶所覆蓋。有些小領主甚至驚恐地覺,自己的身體表面也出現了點點冰霜。眾領主再不猶豫,飛一般地向著周圍閃避開來,一直回到了火焰灼燒的燃燒地獄背景下才略為安心。再看本傑明所在的位置,一團團晶瑩的花朵已經飛完成了初開、綻放,直至凋零。


  禁咒,死亡凋零。


  這團違背了燃燒地獄法則的美景,很快就被周圍炙熱的熔岩烈焰吞噬。然而當一切恢復如常,本傑明的身影早已不在原處。他借著那些領主們退避的時機衝出了包圍圈,在不遠處的巨大火山口處一閃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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