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主人……」
達科的喃呢出的聲音極小,小到連他身邊的溫蒂都沒有聽清楚。≧ 然而,那個本是背對著他的身影似乎若有所覺,不經意地回過頭掃了一眼,但隨後目光就又回到了城牆上。
菲麗絲短暫的回眸,卻彷彿讓她看到了什麼熟悉的事物,她立刻又回過頭重新仔細地看了一圈,很快就被溫蒂身上的斗篷所吸引。起初她以為是自己的幻覺,直到看清了斗篷兜帽上那個細小的耐克瑞蒙斯家族標記,她才快步跑了過去,一把抓向溫蒂。
溫蒂看到了達科的反應,也馬上認出了菲麗絲,卻沒想到菲麗絲先認出她來。此時菲麗絲撲過來,溫蒂即不好還手、也不好逃跑,於是她只好站在原地。但由於溫蒂用氣系魔法將斗篷鼓了起來,受到攻擊時自動將內部的氣體排開,導致菲麗絲第一下就抓空了。
菲麗絲現自己竟沒有抓到,以為是對方在躲閃,她更加憤怒向前一抓,才將斗篷抓住,同時已經大聲叫道「你是什麼人?鬼鬼祟祟的?」
「主人……」
正抓著溫蒂的菲麗絲忽然間挺直了腰背,震驚地全身僵直了很久,才緩緩轉過頭,看到了站在一旁的達科。雖然在達科獲得了身體之後,菲麗絲也是僅僅只見過他兩面次,但這個形象她卻是牢牢地印在了腦海之中。在過去一年中的無數個夜裡,達科的容貌都會闖入她的夢中。菲麗絲怔怔地望著達科,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許久之後終於咬著牙叫道,「還活著!還活著!」
菲麗絲直接放開了溫蒂,湊近到達科面前,先是上下左右地看了看,摸摸他的臉,掰開嘴巴檢查了一遍,掀開袖管捏捏手臂,又湊到身上仔細嗅了嗅。看著菲麗絲上下左右的翻騰,達科不由得捧起她的臉,讓主人直視著自己的眼睛,對著她露出一個笑容。
菲麗絲終於不再檢查,一把跳起來摟住達科的脖子,下巴抵在達科的頭頂誇張地大哭了起來。接著順勢將腿也盤在了達科的腰上,整個人都掛在達科的上半身,就像將達科當做了睡覺用的抱枕一樣,「……嗚嗚嗚……果然還活著……」
「……我正在找你呢,大篇幅的公告很貴的,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也不告訴我,是不是看到我的尋人啟事了……」
在幾乎不能喘息的擁抱中,達科根本無法回應,只能任由菲麗絲將鼻涕眼淚一把把地蹭在他的頭上。
「……家族裡那些炮灰沒有人願意幫助我去找你,我都著急死了……追殺期限明明都過去兩個月了,你竟然現在才回來……在墨丘利受了不少苦吧?是不是覺得自己在外面很自由?都不想見到我了?……呀!達科你已經是大魔法師了?不愧是我的巫妖,哈哈!這下看誰還敢跟我拼召喚!不過你的長相也沒怎麼變化么,居然沒有被毀容,維他命公會也不過如此嘛……」
「主人……」趁著菲麗絲觀察他的毀容狀況,達科才終於得以喘了一口氣,露出整齊的牙齒笑了笑。
「太好了!牙也沒被打掉!呵呵呵……」菲麗絲有些獃滯地傻笑起來。
達科這才知道菲麗絲有這麼的重視他,因為他的逾期不歸,竟然還到各大城牆外的公告欄布尋人啟事。頓時他就感到深深地自責,暗恨自己沒有早點回到主人身邊。
溫蒂站在一旁,看到達科與菲麗絲的重逢,心裡泛起了一點失落。畢竟達科是被菲麗絲召喚出來的,是她沒有辦法比擬的。溫蒂馬上就警醒了起來,她不知道為何會對達科產生這樣的感覺。她心想或許是因為自己現在處在低谷之中,才會想要找一個人依靠吧。
這時,菲麗絲的笑聲戛然而止,她忽然從達科身上跳下來,指著溫蒂問道,「達科!她穿的斗篷是哪來的?是不是我送給你的那件?」
達科心中暗道不好,卻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只能張大嘴看向溫蒂,向她使著眼色。
「喂!快把斗篷脫掉!讓我看看你到底是什麼人?」菲麗絲走上前去,伸手就要掀開溫蒂的兜帽。
這裡本就是聖耶魯的城門口,過往的人流量很大,剛剛菲麗絲的哭鬧又吸引了大量的人駐足圍觀,溫蒂若是在這裡暴露身份,必然會被有心人得知。沒等菲麗絲碰到,她就像離弦之箭一般向著後方飛去,轉而鑽入城門,消失在人群當中。在人多的地方比拼度,溫蒂的低空飛行幾乎根本沒有人追得上。菲麗絲眼睜睜地看著溫蒂飛遠,咬著牙跺了跺腳,接著怒火就全部泄在達科身上。
「達科!那個胖子是你的同伴嗎?怎麼跟做賊一樣?跑得倒是挺快!」菲麗絲說著,又爬到了達科的背上,半個身子越過他的肩膀往前伸著,扭頭直視達科的臉,「你那個同伴怎麼都不肯說一句話?是不是女的?」
「主人……」達科環顧四周,有些為難地說,「這裡人太多了,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吧。」
「哼。」菲麗絲左右看看,也現很多人在圍觀他們,於是她在達科身上翻了個面,將自己放在了達科的背上,「走,我們到城裡去,不過你別想轉移話題,我可都記著呢!」
「主人怎麼會在聖耶魯?住在哪裡?在這裡呆了很久了嗎?有沒有什麼要去的地方?」達科背著菲麗絲,走進城門當中。
「有你在去哪裡都好,這次你跑不掉了!」菲麗絲更加抱緊了達科。
「那我們就到處走走吧。」達科沿著城中的主幹道,大街小巷地帶著菲麗絲閑逛著。
達科一邊流覽著城中風光,一邊向菲麗絲講述著之前一年的種種經歷。從二人在傳送門前的離別開始,顛沛流離的追逃、礦洞中的躲藏、監獄里的見聞、對抗火焰教會的驚險……
菲麗絲則是全部心思都放在了達科的身上,一邊翻看著達科的空間戒指,一邊聽著達科講述一年來的經歷,時不時拿出一件東西來問問相關的故事。她完全不再看路,而是被達科帶著一路走下去。隨著達科的講述,菲麗絲也是時而緊張、時而震驚、時而開懷、時而憤怒,就好像是她自己在經歷這些事情一般。
達科還是很有講故事的天賦的,特別還是自己親身經歷的事情,即便是枯燥乏味、拉力賽一般的追殺,在他語言修飾下也變得非常有趣。達科講述中詳略得當、主次分明,像一些次要的人和事當然就略過不提了,比如莎莉。
當達科按照時間順序將故事講到了被迫飛入虛空,才停了下來。他忽然現不知何時,他的頭都被菲麗絲抱住,整個後腦勺陷入了兩團嬌小的柔軟事物中央,讓他想起了莎莉那尚未育的身體,於是達科身體的某個部位忠實地起了反應。
「辛苦了……」菲麗絲索性閉上眼睛,將自己的側臉枕在達科的頭頂。
「主人,都過去了,我以後會一直陪在主人身邊的。」達科在過去一年中想象過無數次遇見菲麗絲之後要說什麼,而這句話直到現在才終於說出口。
「達科。」菲麗絲輕輕地叫了一句。
「主人?」
「你以後不必再稱呼我主人了,就叫我菲麗絲吧。」菲麗絲忽然笑起來,點亮了整個世界。
達科一怔,沉默了良久,終於點頭,「好的,主……菲麗絲。」
達科忽然叫出菲麗絲的名字,一時間還很是不適應,整張臉都脹得通紅,看得菲麗絲一陣開懷。
達科想起了什麼,對菲麗絲說,「之前城門口看到的那個人,是我的同伴,她有很緊急的事情,我們得幫助她。」
「她?是個女的?」菲麗絲終於嚴肅地問,「達科,你的這個同伴都是什麼來頭,趕快告訴我,不然我可不饒你。」
「在回來的路上,遇到了兩個同伴,我慢慢說給你聽。」達科撓了撓頭,便將虛空之後的故事繼續講了下去。
菲麗絲先了解到了奧托,沒想到達科竟然能與這樣一個大劍師級別的強者成為同夥,她也是十分驚奇。單是級別論,大劍師在阿美西亞就已經是除去十大聖級強者之外的最高等級了。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份契約依然沒有達成。」達科將他與奧托簽訂的契約拿了出來,現上面的契約仍然是正在進行的狀態,既沒有失效,也沒有達成。
菲麗絲將契約拿到面前,仔細看了兩遍,「達科,你學到的東西都還給教學導師了嗎?你這上面寫的奧托·韋德邁爾護送你見到我,當然就是要三個人在一起的時候才能達成契約啊。」
「啊!是這樣。」達科忽然明白了,但他又很快著急起來,「我們得快點找到他!如果找不到他,那豈不是一年之後他就要背契了?」
菲麗絲輕輕拍了拍達科的臉頰,「沒關係,他既然知道我們的姓氏,那麼自然會通過家族找到我們,不用著急。」
達科想了想,現確實是這樣,然後他就覺自己在沒有了被追殺的重壓后,似乎連思維也變得遲鈍了。達科恍然驚覺,或許是因為先後遇到了奧托和溫蒂,兩個人等級又都高於他,於是他不必自己去面對困境,漸漸就變得遲鈍了。達科遙遙頭,又繼續給菲麗絲講述溫蒂的遭遇。菲麗絲是知道溫蒂的,她聽說之前那個人就是溫蒂,先是十分憤怒,接著知道了對方的遭遇,又是有些同情,她沒想到暴風聖女也面對著這樣的困難。
「咦?」這時菲麗絲從達科的空間戒指里掏出一個紅色的指環問道,「這個地獄之門不是火焰教會的聖器嗎?怎麼在你的手裡?」
「這就是殺掉尼普之後他放的地獄之門,但他人已經死了,於是我就把這個撿來了,卻不知道為什麼我用起來一點反應都沒有。」達科在之前就多次擺弄這個指環,但卻一點頭緒都沒有。若非親眼看到過這個指環變成地獄之門,達科幾乎都要以為這是假貨了。
「這類聖器是要領悟相應法則或者有特定血統才能使用的,比如燃燒地獄的這個空間門,除去少數領悟火焰法則的人,就只有薩克森家族的火焰之神血統才能使用。」菲麗絲豎起右手小指,手指上套著的正是那枚亡靈地獄的地獄之門指環,「像亡靈地獄的這扇門,就只有我們耐克瑞蒙斯家族的亡靈法師血統才能使用,其他人想要使用的話只有領悟了死亡法則才行,否則即便是神明也沒辦法使用它。」菲麗絲說到這裡,忽然間愣住了,彷彿想到了什麼事情,繼而她就抓著頭大叫道,「啊!約瑟夫·歐文這個混蛋!祂拿這個自己不能用的聖器給我,作為洗禮的交易物品!我陪大了!」
達科愣了一下,才了解到菲麗絲這個地獄之門的指環是洗禮時黑暗之神歐文送的,也不禁讚歎歐文的大手筆。不過仔細想想,歐文拿一個自己無法使用的物品,綁定了一位耐克瑞蒙斯家族第四順位繼承人的忠誠,其實也是個很划算的買賣。
菲麗絲的情緒來得快,去的也快,注意力旋即就重新回到燃燒地獄的指環上,「可惜這道空間我們都用不來,有機會還是賣了吧。嗯,就賣回給火焰教會,一定能談個好價錢!」
二人就這樣一路下來,聊了很久很久,當太陽終於暗淡下來,菲麗絲指著前方的一處寬敞的院落叫起來,「達科,那邊!那邊就是我們的據點了。」
達科遠遠看到那個院子的大門口有一個形似樹葉的標記,與耐克瑞蒙斯家族的標記相差甚遠,奇怪地側過頭看了看菲麗絲。
「就是那裡了!那是我們參加比賽之前的據點,因為那裡的樹根中有個很大的地下室,適合作為秘密據點。」
樹根?秘密據點?達科帶著疑惑,向著那個院落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