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手
陽光透過梭形的窗子射入了樹堡當中,為一層的大廳填上了一抹金輝。 金輝落在了菲麗絲的面龐上,她的睫毛若有所覺地顫了顫,接著眼睛微微眯起,才覺自己正抱著達科。後者仍然靜靜地睡著,身體卻是保持著僵硬的坐姿,似是生怕自己的動作會驚擾到誰,只有胸口微微起伏間會偶爾將菲麗絲的金色秀撩動。菲麗絲的眼睛又重新閉起,輕輕地抽動了一下鼻子,就準備繼續自己的睡眠。
就在這時,忽然聽見上層傳來莉雅的聲音,「菲麗絲!你還沒起來嗎?阿羅約馬上就要來了哦!」
這個聲音直接將達科驚醒,也破壞了菲麗絲原本的計劃,她先是在眉間醞釀出一個憤怒的褶皺,然後突然從藤床上跳起來,大聲回應道,「知道啦!你就這麼急著想看到你找來的幫手被虐嗎!」
「菲麗絲!」莉雅的身影從上一層的梯子上跳了下來,「等一會兒是誰虐誰還是未知數呢!」
菲麗絲冷笑一聲,正準備還口,卻聽到外面傳來了一個略有些陰柔的男聲,「請問耐克瑞蒙斯小姐和洛佩奇小姐在嗎?阿羅約攜團隊成員來訪。」
聽到聲音,菲麗絲急忙衝到窗口,探出頭大聲叫道,「阿羅約,你這個混蛋!來就來,還拖家帶口的幹嘛?炫耀你們人多示眾嗎?」
這一次外面響起了一個嬌媚的女聲,「菲麗絲,怎麼了?你這是害怕自己找來的銘文師是個水貨,連一個小小的比試都不敢讓人觀看么?」
菲麗絲馬上又反唇相譏,「哼!西蒙妮!你這個連第二血脈能力都沒覺醒的雜交品種,沒資格在這裡插話!」
這話一說出,外面的聲音立時就是一滯,顯然是被攻擊到了要害。
在他們說話期間,莉雅手中射出一道綠光,藤蔓的大門就徐徐打開。達科來到窗口時正好看到五個人走進院子當中,只見一行四人中分別是一個銀青年、一個銀少女、一個戴眼鏡的少年和一個地精。
達科奇怪地問,「他們是誰?」
菲麗絲撅起嘴,故作不屑地說,「我們的潛在對手!」
來訪的四人中最顯眼的要屬那個身高一米左右的地精,地精在阿美西亞位面曾經創造過十分輝煌的煉金文明,但最終因為自身孱弱的身體素質而被其他族群毀滅,時至今日地精的數量比獸人還少,但它們繼承了祖輩的某些鍊金術,其技藝不可小視。四人當中最拉風的則是那個戴眼鏡的少年,因為他牽著兩隻幾乎一模一樣的雪狼,長長的鐵鏈拴在雪狼的脖子上,那兩隻雪狼竟是十分安分,偶爾看向少年的目光中都透著恐懼。但達科的視線卻被兩個銀的青年和少女所吸引,顯然他們就是剛剛與菲麗絲說話的兩個人。直到看到他們的銀,達科才驀然醒悟,了解了為什麼菲麗絲昨天的反應,先是凝重后是不屑。
惡魔術士血統!羅切克倫門丁家族!達科恍然大悟,也只有擁有著同樣地位的家族繼承人之間,才能夠這樣毫無顧忌地相互進行人身攻擊。由於惡魔術士的召喚生物是來自於深淵的惡魔,而亡靈法師所召喚的不死生物是屬於地獄中的魔鬼,所以雙方的關係也像惡魔與魔鬼一樣並不友好,雖然不會兵戎相見卻也絕不會給對方好臉色。
那個名叫西蒙妮的少女,達科其實是認識的,兩年前在聖奧克蘭魔法學院的對練場中,他還親手用骨棒砸中後腦,將其砸暈。那次對練的時候,達科還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骷髏,混在骷髏堆里都認不出來,而現在他的外表已經天翻地覆了,西蒙妮也沒能將他認出來。
菲麗絲與西蒙妮一直以來就不對付,明裡暗裡也不知交手了多少次,互有輸贏。但當近一年來,菲麗絲覺醒了第二血脈能力之後,正面對戰中西蒙妮就無法佔據上風了。故菲麗絲以這一點進行攻擊,立刻就讓西蒙妮無言以對。
在耐克瑞蒙斯和羅切克倫門丁這樣的大家族當中,基本每一個家族成員都會覺醒血脈能力,但只有少數血統純度較高的繼承人才有可能覺醒第二血脈能力。正因如此,第二血脈能力也成為了一個成員家族地位的象徵,是某些大家族中才有的標準。
莉雅現氣氛不對,馬上打圓場,「嘿!你們兩個,比試還沒開始,你們就要進行人身攻擊嗎?有什麼需要交流的,就不能等會兒到了地下室再說!」
菲麗絲哼了一聲,拉著達科就向下層走去,莉雅也跟著下到了地下室。而外面的四個人也都從樹根上的小門進入了樹堡內部,當眾人在地下室相見時,菲麗絲指著那兩隻雪狼不滿地說,「你們為什麼只弄了兩隻二階的雪狼,這種二階魔獸的身上可是只能承載小雕文!阿羅約,是不是你技術太爛了,抄寫不出大雕文來?」
菲麗絲的話一出口,連達科都忍不住腹誹,心想主人可當真是拉仇恨的一把好手。
阿羅約只是笑了笑,「其實是因為便宜,我們的錢還要用來武裝獸人,可沒有太多閑錢用在同你們較勁上。而且雪狼在傭兵公會就有現貨,其他的魔獸數量較少,想找到兩隻差不多的可不容易。」
「少騙人了,我昨天還看到傭兵公會那裡有很多三階的鐵甲馬,而且價格也不比雪狼貴多少。」菲麗絲不依不饒,「大概就是你自己的實力問題!」
西蒙妮正想說什麼,卻被阿羅約攔下,他搖著頭聳聳肩,「唔,我的銘文水平的確一般,在鐵甲馬身上抄寫雕文對我來成功率要低一些。可惜我沒有找到斯圖亞特家族的人,不然我們就有更好的素材了。」
聽到阿羅約這樣說,菲麗絲、西蒙妮和莉雅一起笑了起來,其他的人也是附和著一起笑了。斯圖亞特家族是半人馬血統,於是阿羅約以半人馬來類比三階的鐵甲馬,他所說的這個笑話是出於法職者對戰職者的嘲諷。達科覺阿羅約其實是個蠻有趣的人,只用一個笑話就將氣氛緩和了下來。
隨著氣氛的融洽,雙方都漸漸熟絡起來。菲麗絲跳了過去拍著地精的頭好奇地詢問起地精族的各種事宜,莉雅則同西蒙妮拉著手低聲說著什麼,而達科卻是找到了那個牽著雪狼的少年。雪狼這種魔獸達科曾在魔獸山脈遇見過,卻沒想到會被訓練得這麼聽話,他自然而然地想起了獸族的馴獸師來。
「你是馴獸師嗎?」達科試探著摸了摸雪狼的背部,同時向著少年問道。
「獸族那種偏門的職業我可沒興趣,我是雷系魔法師。」少年扶了扶眼睛,笑著搖頭。正在這時,被達科撫摸的那隻雪狼忽然起了凶性,扭頭就向著達科咬去,還沒等達科閃避,只見拴著雪狼的鐵鏈上電芒一閃而逝,那隻雪狼一瞬間變成了炸毛的刺蝟,凶性立時煙消雲散,瑟縮地趴在地上,眼中泛起乞憐的神色。
「好厲害!你就是你們團隊的藥劑師吧!」達科清楚地感覺到,剛剛的那道電芒中所蘊含的雷元素十分精純,這個少年的雷元素天賦必然是a級,而且雷元素百分比很可能在95%以上!雷元素是由水火兩種元素複合而成,而水火兩元素正是藥劑師所必須要掌控的。
「大師級藥劑師,霍華德·休斯。」少年伸出手,同達科握了握。
達科想起來休斯家族也是一個古老的家族,由於他們所傳承的魔獸血統是八階,實力不足以維持獨立性,只能依附於雷霆教會。達科想要介紹自己時,話到嘴邊又想起自己還沒有在煉金公會進行過銘文師的等級認證,於是只好說,「銘文師,達科·耐克瑞蒙斯。」
這時西蒙妮湊了過來,看著達科胸口的徽章,「咦?你還沒有進行銘文師等級認證嗎?倒是草藥師進行過認證了。剛好我也是大師級草藥師,等會兒我們可以切磋一下呢。」
菲麗絲在旁邊一揮手,遮擋了西蒙妮的視線,「達科的輔助職業中銘文師才是主修的,其他的都是玩玩,我家巫妖的第二輔助職業都與你等級相同,你害臊不害臊?」
西蒙妮滿臉憋得通紅,正要說話,卻見阿羅約已經走到達科身邊,「你叫達科是嗎?你好,我是阿羅約,大師級銘文師,看來這一次的比試就是我們兩個的交鋒了,想必會很有意思呢。」
不知為何,阿羅約雖然是對手,又是惡魔術士血統,但達科對他的感官不差,生不出任何敵意來,於是點點頭,「等會兒的比試我會全力以赴的。」
阿羅約笑了笑,「我們團隊的隊員也還沒找齊,今天來也是為了同你們這個潛在對手切磋交流一下,我們就快點開始吧。」
「那麼我們來明確一下具體規則。」莉雅拍了拍手,開始講述比試的規則,「雙方各有半個小時的時間,在雪狼的身上抄寫雕文,不允許使用任何其他輔助職業的手段,附魔、雕文、珠寶都是禁止使用的範疇。半小時后雙方的雪狼同時進入一片封閉區域,由休斯給它們服下相同劑量的狂暴藥劑,使其相互攻擊。最終哪一方的雪狼死亡,哪一方判負。」
記下了規則后,並沒有人提出什麼異議,阿羅約點頭說道,「既然雪狼是由我們提供的,那麼就由你們先選吧。」
雕文可以抄寫在捲軸上再以捲軸進行轉移鑲嵌,也可以直接由銘文師在人或魔獸體表進行抄寫。相對來說,直接抄寫的雕文難度要大一些,更考校銘文師的大局觀和操作能力。正因如此,銘文師之間的比試都是以直接抄寫的方法來鑲嵌雕文的。
達科清楚了規則,默默地點了點頭,他覺得這樣的規則對雙方都很公平,而半個小時抄寫一個小雕文,對於他來說還是比較寬裕的。他唯一的弱勢在於他長期以來進行的大都是魔法捲軸的抄寫,少有進行這種純粹輸出的雕文設計。在精金監獄銘文工坊那一個月的練習,雖然讓他掌握了很多這方面的技巧,但相比當時莫寧和阿姆這兩個專業人士,還是有差距的。
「好!那我先挑了!」菲麗絲走到兩隻雪狼跟前,直接蹲下身查看起雪狼的狀況。菲麗絲雖然不像休斯那樣有著雷系魔法的威脅,但她周身散著淡淡的亡靈氣息,直接讓低階魔獸產生了本能的畏懼。兩隻雪狼感受到這股氣系,便嚇得抱在一起瑟瑟抖,但馬上就被菲麗絲拖著後腿強行分開。仔細查看之後,又是一個個探測法術分別丟在兩隻雪狼身上,其中不乏直接探測靈魂的亡靈魔法。於是兩隻雪狼倒了大霉,到最後乾脆腿一軟匍匐在地面上。菲麗絲又瞪視了一會兒,便拽起一隻雪狼的頸皮丟給了她身後的達科,「兩隻都差不多,我們就用是這隻吧,後腿長一點。」
達科接過雪狼,用因果之瞳查看了一番,也沒有現什麼異常,看起來確實是兩隻大小相仿實力相近的雪狼,阿羅約的團隊並沒有在這方面做手腳。接著在莉雅的施法下,地面冒出了幾根藤蔓,在兩隻雪狼沒反應過來時就將其四肢和頭頸束縛得緊緊的,只有眼睛能夠自由運動,眼神中流露出驚恐神色。
繼而那個地精出手,一個石化術下去,兩隻雪狼就變成了不能移動的雕像。達科看到這樣的情景,也是多看了地精兩眼,石化術通常只能將魔獸外表的關節處石化一段時間,以達到阻礙移動的作用。這個地精能夠以一個四級魔法完全封住雪狼的行動,不但需要不低的等級,也需要對石化術的精細控制。從這種精準的控制力上,達科猜到這個地精的珠寶師等級至少是大師級。
「菲麗絲,該由你來了,用你最擅長的脫毛術!」西蒙妮壞笑著調侃菲麗絲。
「哼!無聊,看看等會兒比試完了你還能不能笑得出來!」菲麗絲顧不上同西蒙妮吵嘴,閉上了眼睛,雙手各射出一道灰色魔法,分別落在兩隻雪狼身上,雪狼本是光滑細密的體毛立即變得灰暗,不一會兒就根根脫落下來,露出了下面被石化術硬化過的表皮。脫過了毛的兩隻雪狼,就像是大一號的土狗,看起來十分凄慘。
菲麗絲用的是亡靈法術中的血肉剝離,只不過是將剝離範圍控制在了體表外,起到了精確脫毛的作用,卻被西蒙妮嘲諷為脫毛術。但其他人也都是在其中看出了厲害,休斯湊近了一隻雪狼仔細觀察了一番,驚嘆道,「竟然一點都沒有損壞到表皮,而且比煉金脫毛器刮的還乾淨,好強的魔法控制力!」
菲麗絲只是哼了一聲,將脖子高高揚起。此時雪狼已經處理完畢,接下來就輪到了莉雅和西蒙妮這兩位草藥師來研磨墨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