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勝

  達科隊的六個人站在武裝區當中,緊張地等待著席裁判長的聲音響起。此時狀態放鬆,完全不像上一場那樣的嚴肅,他輕鬆審視著手邊的金屬,還尚有餘暇開口說話,「你們知道上一場默克爾特隊是怎樣贏了內羅畢隊嗎?」


  達科奇怪地說,「上一場輸給科斯特納隊之後我們就回去樹堡了,誰都沒有看到後面的比賽啊。」


  菲麗絲卻知道凱文必然是了解過了那場比賽的細節,不耐煩地催促道,「混蛋,有話快說!」


  凱文笑了笑,接著以極快的語說起來,「上一輪的d組第二場,排名第8的默克爾特隊與排名第12的內羅畢隊,相差了4個排名,但主隊卻是經過24分鐘才獲勝。我覺得其中可能與雙方的特點有關,便專程找人打聽了比賽的細節。」


  「比賽之所以用了那麼長的時間,是因為他們的防禦力一直都很穩定,內羅畢隊的攻擊也有不足,一直沒能對他們造成很重傷害。於是被默克爾特隊一點點地積累起優勢,最終獲勝。」


  溫蒂疑惑,「防禦力穩定?他們不是以附魔來增幅防禦?」


  凱文打了個響指,「沒錯,默克爾特隊是以雕文來維繫防禦的,因此防禦力從始至終都很穩定,不會因為附魔的原因而產生波動。不過正因此,他們在前期的爆力上面,遠遠不及我們。」


  莉雅眼睛一亮,「擅固守而弱爆,意味著殺傷力的不足。既然如此,我們可以銳意搶攻,全力以赴,在攻擊力竭后再專註防守等待比賽結束。」


  凱文點點頭說,「我就是這個意思,所以我想將拳套整體鑄造成加持攻擊的類型,缺失的防禦力由附魔和雕文來添補。」


  溫蒂想了想,點頭說道,「將附魔的打擊換成耐力,就能夠有助於後期的拖延。」


  「把斬殺雕文換成壓制雕文肯定可以達成你的目的,交給我好了!」達科興奮地將制定的戰術以同音傳譯轉述給了阿西巴。阿西巴吼了兩聲,它本就是想要痛快的打上一場,此時達科隊的戰術正和了它的心意。


  凱文之所以到現在才說這個計劃,是因為在之前即便有這種想法,這樣的計劃也是難以實施的,因為獸人勇士不會聽他們的安排。通常用來控制獸人勇士的方法主要依靠藥劑,但卻只能控制令其狂化的時間和進度,無法進行太過精確的戰術安排。好在達科實現了與獸人勇士的交流,使得他們多了一個其他團隊不具備的優勢。


  之前達科也只是想到了可以降低狂化藥劑的劑量,使得獸人勇士在狂化狀態下保持一定理智,懂得攻擊對方要害,這是從矮人阿格特那裡學到的。而凱文的這個戰術也是剛剛才想到,並迅地提出來並被採納。這個計劃的執行得益於達科隊前期的練習,拿達科來說,幾乎所有在比賽中可能用到的雕文他都練習了一遍,並達到了很高的熟練度和成功率。


  席裁判長的聲音剛一響起,達科隊就開始按照自己的計劃進行,而對面的默克爾特隊還依然蒙在鼓裡,渾然不知自己已經被人針對了。


  看台上的觀眾也不乏眼尖的,很快就有人看出了達科隊的武裝方案與上一輪的不一樣,但每個輔助職業的都只能看出相關職業的端倪,於是也不清楚達科隊到底想要用什麼戰術。只有等候區的其他團隊成員,經過交流之後才大致能夠了解到他們的戰術。


  羅切克倫門丁隊,阿羅約托著下巴,不時低聲地向旁邊的地精詢問著,良久之後點了點頭,「看起來達科隊並沒有因為上一場的失利而放棄比賽,真是期待他們的表現呢。」


  加弗雷夏克隊,那個右眼只有眼白的怪人與團隊其他幾個人談笑之後,讚許地向著達科團隊方向看了看,「想法不錯,不過能夠順利實施嗎?」


  剛剛回到了等候區的科斯特納隊的幾個選手也注意到了達科隊的表現,開始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安卓好奇地看過去,旋即笑了起來,「看來我愚蠢的弟弟也開始變聰明了呢。」


  德林傑也是笑看著達科隊的表現,同他自己的隊友指點著說,「先搶攻後防御么,不錯的策略,或許最後會將對方的獸人累到倒地不起吧。」


  三十分鐘時間轉瞬即至,席裁判長宣布了擂台上開始,鐵閘打開后阿西巴與默克爾特隊的獸人勇士同時步入場中。阿西巴大吼一聲,就帶著全身的光芒沖向了對方,對面的獸人勇士也毫不示弱,揮拳迎上與阿西巴打在了一起。阿西巴手上的拳套閃爍出強烈的光華,好像流星一樣攻向對方。


  轟然響動中,默克爾特隊獸人勇士身體上的雕文接連閃動,緩解著劇烈的攻擊力。阿西巴也被巨大的衝力震得退出幾步,繼而又猛地前沖,依然是右拳轟出。再次對衝下,默克爾特隊的獸人勇士終於沒有足夠防禦來抵擋,它身上焦黑了一大片,更嚴重的是阿西巴拳套附帶的鋒銳屬性起了作用,在其身上開了一道口子,令它一時間冒出大片血水。阿西巴也被這一擊震倒在地上,但傷得沒有對方嚴重,它比較了一下雙方的傷勢,頓時信心大增,繼續揮拳迎向。


  「這怎麼可能!」默克爾特隊那邊傳來了一聲驚呼,一個少女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擂台上的戰鬥,「防禦雕文是我親手抄寫的,怎麼會被傷得這麼重?」


  默克爾特隊的隊長是一個青年,他面露憂色,猜測地說,「看起來他們為了能夠破防,將本是攻防兩用的拳套改成了純攻擊類道具,雖然對攻擊的增幅有限,但出我們破防之後的攻擊,每增加一點就是多一點傷害,看起來他們是研究了專門針對我們的戰術啊!」


  另一個男青年卻仍是不服氣,「既然將防禦轉化為攻擊,那麼後期就會疲軟,我們后制人的戰術可不是鬧著玩的!」


  阿西巴與默克爾特隊的獸人勇士連連交手,每一擊拳套上都會閃爍起耀眼光芒,為阿西巴增加額外的攻擊力。當五次攻擊之後,它的右拳上面的拳套已經出現了裂痕,但其戰果也已經十分顯著。默克爾特隊的獸人勇士全身上下如同被碾壓過一般,到處都是傷痕和血液,而且身體顫抖著似乎已經有些堅持不住了。默克爾特隊的獸人勇士狂吼一聲,猛地奮起餘力向著阿西巴衝來,但就在此時阿西巴眼中的狂熱恢復了清明,立即做出最正確的應對方式,舉起左臂開始抵擋,其上所盤踞的正是用來防禦的壓制雕文。奧托這次調配的狂化藥劑不但濃度低一些,作用時間也短得多,這使得阿西巴在後期的防禦中能夠更加理智和準確。


  接下來,比賽就失去了懸念,阿西巴的一味地防禦,但默克爾特隊的獸人勇士卻由於傷勢原因而影響到了攻擊強度,根本無法對阿西巴造成太大傷害,反倒是每一次用力都讓自己的傷口迸射出更多血液,擂台賽只過了6分鐘時間,默克爾特隊的獸人勇士就因失血過多而倒在擂台上不省人事。


  席裁判長宣布比賽結果后,達科隊的六個人全都歡呼了起來。鐵閘剛一打開,卻見默克爾特隊的方向衝出六個人影,為的一人正是默克爾特隊的隊長,他跑到倒地不起的獸人勇士身邊,看到其身上滿身的傷痕,也是痛苦地跪在地上,雙手掩面身體不停地抽搐著,「都怪我!是我讓大家將全部的錢都拿出來參加這個比賽的,以為花費重金買了獸人勇士,再加上我們的技術就可以奪冠了,卻沒想到連小組賽都出不去。其實我們本就沒有自己想象的那樣強啊!」


  小組賽中至少要贏下兩輪,才能保證小組出線。而他們贏了第一輪的比賽后,第二輪就輸給了達科隊,第三輪還要面對最強的科斯特納隊,理論上已經失去了出線的希望。


  一旁的少女不忍看到隊長這樣的形象,拉著青年說,「隊長你怎麼能這麼說呢?將全部的錢拿出來參加比賽是我們六個人一起做的決定,你不能全都攬在自己身上。」少女抬起頭,正看到上前準備領走阿西巴的奧托,便大聲叫道,「達科隊他們完全是依靠信息和戰術的優勢才贏得了比賽,若是真憑實力,誰勝誰負還兩說呢!」


  奧托被少女說得一愣,不知所措地撓撓頭,覺得就這樣走回去有點太丟了面子,若是反駁又不知該說些什麼。正在奧托前後為難的時候,卻看見凱文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擂台上,不疾不徐地反問,「你們就只有這點本事嗎?輸掉了比賽就全部推給其他原因?認為這是對你們的不公平?」


  少女一愣,但馬上就反唇相譏,「難道不是嗎?你們本就比我們的條件好很多,你們分解師的血統、銘文師的套筆、藥劑師的領域、附魔師的恆金棒,還有你身上的全套輔助飾,這些都是我們沒有的。若是公平對決,你們未必能贏得了我們!有本事就不用這些,單純靠自身實力來……」


  「弱者!有什麼資格定義規則?」凱文聲色俱厲地喊了一聲,直接打斷了對方,將一眾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他的身上,而那名少女也被驚呆了,不可思議地看著凱文,似是十分驚訝看起來很有紳士風度的凱文會說出這種話。


  「你所謂的公平,就是將對手全部拉低到與你同一層次上,這樣你們就可以用在那個層面的豐富經驗打敗對手。那只是你自己的公平,但這個世界所追求的並不是公平。」凱文緩緩走到擂台中心,用手指著觀眾席繞了一圈,「若是按照你的公平來,那麼所有人都應當是沒有任何天賦的普通人,那樣也就沒有我們現在的魔法文明了。你口口聲聲說想要一個公平的比賽,其實不是想要公平,而是想要讓其他比你優秀的人降到與你同一水平線上,這本身就是一種卑微。」


  「先天不足,可以是弱小的理由,但你以弱小作為失敗的借口,就說明你承認了自己的卑微。當你將弱小作為失敗的借口,那麼也同時成為了被淘汰的理由,難道你想要一輩子都抱著自己的先天劣勢,來乞求憐憫嗎?」


  凱文走近了些,面對面地看著少女說,「既然你對賽制不滿,那麼你完全可以自己建立一個公會來取代煉金公會,再自己舉辦一個比賽按照你所說的賽制來進行比賽,但可惜那是不可能的。」


  「在這世界上,弱小本身就是一種罪過。對於自身的弱小,只需要謙卑就足夠了。」


  凱文的一席話振聾聵,那個少女被說得啞口無言,還是她身後的隊長拉了拉她,她才意識到自己還在擂台之上。


  那個青年走近凱文,深深鞠了一躬,「謝謝你和你團隊的指教,我們會記住你所說的話,也會記住今天這場比賽。」


  說完,默克爾特隊的六名隊員就扛著自己的獸人勇士走出了擂台,徑自離去了。凱文也低著頭轉身緩緩走回,沒有人知道,他的這一席話,其實是說給自己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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