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喬茜還在望著遠處祭壇上的光柱發獃，她看到自光柱中，飛出一支金色的光箭，帶著迅猛無邊的威勢，以極快的速度朝他們這邊射了過來。
她的思維變得有些遲鈍，眼前的一幕化作了慢動作在她的眼前回放。
然而她身體的反應卻很快，她幾乎是在看到那支金色光箭的瞬間，便拉住了傑伊的手臂，然後身子一個移位，來到他的身後，轉身抱著他，用自己的後背擋住了那支金色光箭。
喬茜……
比喬茜更快的，是傑伊。
強烈的危機感讓他渾身一凜，顧不上體內的異狀，他下意識地想要伸手，護住身前的小女孩，然而卻發現根本徒勞無功——他的身體根本不聽他的使喚！
不！！！
少年無聲地吶喊著，透過精神力的反饋，他清楚地看到，他想要保護的小女孩，一個閃身便擋在了他的身後，他根本沒辦法阻止她！
她的小手從背後摟住了他的肩，那溫軟的觸覺，透過他那因為神格碎片的力量洗禮而變得無比敏感的肌膚，清楚地傳遞給了他的感官神經。
他只想推開她，可是他卻無能為力！
暴起的青筋布滿了金髮少年的整張俊臉，他的五官扭曲而猙獰，然而他就是無法睜開自己的雙眼，甚至連身體都動彈不得！
急火攻心，鮮紅的血液再次從他的口中溢出，甚至眼鼻之中，也有鮮血滲了出來。
然而，出乎傑伊和喬茜意料的是，那道光箭的目標並不是他們。
那金色光箭與他們擦肩而過，捲起的勁風將他們的衣服吹得獵獵作響，緊接著，朝蹲坐在一旁的嗷嗚獸射了過去！
「嗚嗚！」飛在半空的小芽，不由發出一聲驚呼，「快躲！」
反應靈敏、行動迅捷的月神獸，此刻卻對那道光箭視而不見，它獃獃地蹲坐在那裡，就像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像。
直到那光箭準確無誤地射向它的額頭，融入了它額前的紅色月牙之中，它那雙獃滯的黑色獸瞳，才再次被點亮，同時黑色的豎瞳，也變成了璀璨的金色，在夜色下閃閃發光。
「嗷嗚——」金色獸瞳的月神獸，站起身，對著祭壇的方向長嘯了一聲。
蹲坐在神座之上的男人，在喬茜對傑伊以身相護之時，他的目光一頓，望著緊緊擁抱在一起的兩個人類，他的眼神變得昏暗不明。
直到此刻，那匹月神獸的幼崽，將目光投向他時，他才移開了視線。透過光鏡，他盯著那已經心神失守的月神獸，再次揮了揮手。
格雷西的後代，將忠誠刻入骨髓的月神獸，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想起你的先祖用鮮血換來的榮耀，用你的行動，彌補你的過失吧！
巴奧德爾在心中默念道。
你可千萬不要，為格雷西，為月神獸一族，抹上屬於背叛者的污點啊……
鏡子中的喬茜，神情一變。因為她看到，望著白色光柱的嗷嗚，眼中金光一閃，然後望向了她，或者說，她身前的傑伊。
它的神色冰冷，不帶一絲一毫的情感。它望著傑伊的眼神，帶著仇恨和殺意，像是望著仇人一般。
「嗷、嗷嗚，你怎、怎麼了……」
從未見過這個模樣的嗷嗚，喬茜被嚇了一跳，抱著傑伊的手臂一緊，囁嚅著問道。
透過鏡面，看著這一幕的光明神，眼中情緒莫名，嘴角卻勾起了一抹冷笑。
嗷嗚沒有理會喬茜的叫喚，它伏低身子，眼神冰冷，嘴巴微張，露出猙獰銳利的獸牙。它盯著雙眼緊閉的金髮少年，似乎在審視他的戰鬥力。
然後，它腿部和背部的肌肉一收縮，向前一躍，竟是向傑伊襲擊而去！
「嗷嗚，你在幹什麼？！」
喬茜驚叫一聲，已經下意識地從空間戒指中拿出了冰藍色的法杖，然後手腕一動，法杖頂端的寶石藍光微閃，一道水波術瞬間成型。
突發而至的波浪，將嗷嗚前沖的威勢一檔，讓它的動作遲緩下來。
「小芽！」
喬茜見狀，連忙叫了小芽一聲。與她心意相通的小樹精，瞬間明白了她的意識。
下一刻，一根根細幼的葡萄藤，自嗷嗚的腳底下升起，幾個呼吸間，將失去理智的月神獸捆綁得嚴嚴實實。
小芽已經落到了地上，它專心致志地控制著體內的魔力，竟是連控制飛行的心力都沒有了。
別看那些葡萄藤雖然細幼，但卻十分的堅韌，它們被小樹精一條條的纏繞在一起，形成了強大的束縛力。
即便有許多被嗷嗚那強大的力量所崩斷，然而馬上又有新生的葡萄藤加以補充。看小芽那遊刃有餘的樣子，應該可以再支撐很長一段時間。
當然，前提是，嗷嗚不使用任何的天賦技能。
喬茜看著奮力掙扎的嗷嗚，突然停了下來。而它額前的月牙兒漸漸發亮，知道它已經開始蓄能，她的心中不由一陣焦急。
「嗷嗚，你給我醒醒！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喬茜放開了傑伊，讓他平躺在了地上，然後擋在他和嗷嗚之間，開始跟嗷嗚說話，試圖喚回它的理智。
「嗷嗚——」
回應她的，是嗷嗚的一聲怒吼，那面目猙獰，完全被獸/性控制住的模樣，讓喬茜心下一悸。
喬茜知道，自己根本承受不住嗷嗚的一擊，只要被它咬上一口，即便不當場死亡，也離死不遠了。
這樣的認知讓喬茜渾身一抖，然而她還是鼓足了勇氣面對。
嗷嗚不是這樣的，雖然性格歡脫，又經常犯二，但在三小隻中，它其實是最溫順，最親近人的那一個。
望著它那雙冰冷的獸瞳，喬茜只覺得心裡難受極了，她很想，讓它那雙眼睛，再次恢復往昔的溫潤和靈氣。
「嗷嗚……」
淚水從小女孩的眼中滑落，她抽噎了一下，用手背一擦，勉強忍住了洶湧而出的眼淚。
再次抬頭間，喬茜臉上不由一喜。因為她看到，嗷嗚額前那亮起的紅色月牙兒，又重新黯淡了下去。
嗷嗚靜靜地打量著她，金色的獸瞳依然冰冷無情，臉上依然齜牙咧嘴，面目猙獰，但到底，它的動作還是止住了。
它在掙扎！喬茜捕捉到它眼神中的一絲變化。
端坐在光鏡之前的光明神，眼中精光一閃，似乎也帶上了一絲驚訝。
他比喬茜更直觀地感受到月神獸的掙扎和猶豫。
如果是因為跟那人類少年的靈魂契約，致使它有這樣的表現，他都不會感到驚訝。
因為殺死自己的契約夥伴，對違背契約法則的契約獸來說，也是致命的。為了自己的生命，它會做出這樣的選擇，無可厚非。
但此刻，卻只是為了一個，跟它毫無關係的，小女孩？
巴奧德爾終於又一次將目光放在了那個小女孩身上，這一次，目光中帶上了審視的意味。
而在他目光注視下的小女孩，再次做一個令他感到意外的舉動。
喬茜突然心中一動，她凝視著嗷嗚，盡量釋放著友好和無害的信息，然後小心翼翼地挪動著腳步，來到剛剛嗷嗚蹲坐的那個地方。
然後，她慢慢地彎下腰，撿起了嗷嗚剛剛掉落在這裡的那隻——破鞋子。
一股濃厚的異味從破鞋子上傳來，讓喬茜不由屏住了呼吸，手指上那黏糊糊的觸感，讓她有些反胃。
如果是在平時，她肯定第一時間把它扔得遠遠的，或者立刻進行人道毀滅，但此刻，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
「嗷嗚，你看這是什麼？」
白色異獸朝她齜了齜牙，似乎並不買賬。
注視著這一幕的光明神，眼中流露出一絲輕蔑。
「你不想聞聞看嗎？」喬茜依然鍥而不捨。
別看嗷嗚齜牙咧嘴的樣子，但她清楚地看到，它視線已經定格在了她手中的破鞋子上，並且有口水從它嘴裡流了出來。
條件反射，可不是那麼容易控制的。
「你不想舔舔看嗎？」雖然不知道嗷嗚到底為什麼那麼喜歡這種味道，但此時此刻，這卻成為了喬茜喚醒它理智的工具。
她果真看到，嗷嗚張了張嘴，伸出長長的舌頭舔了舔嘴唇。
「給你！」
喬茜抓住時機，將那隻破鞋子扔了出去，與此同時，接收到喬茜命令的小芽，也將葡萄藤收了回來。
失去束縛的嗷嗚，沒有攻擊小女孩，反而朝著被扔出去的鞋子，撲了過去。
巴奧德爾望著鏡子中，那抱著一隻……破鞋子舔得歡快的月神獸，一時間失去了言語。
這……真的是遠古時期，威風凜凜、大殺四方的月神獸嗎？這……真的是婭莉桑德拉最忠誠的夥伴——格雷西的後代嗎？
巴奧德爾望向喬茜的眼神不由一銳，然後，又突然眯了起來。
他的眼眸中有金光微閃，變幻了視角之後，他的目光開始在喬茜和傑伊的身上游移，漸漸地，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充滿興味的笑容。
呵呵，沒想到，這兩個混血人類，居然還曾向他立過誓言。
而且，還是他衝動之下，在格蘭斯大陸上留下的……神聖婚約嗎？
從千千萬萬聯結著他的意念中，巴奧德爾準確地找到了屬於喬茜和傑伊的那道，也在一瞬間，對他們的生平瞭然於心。